26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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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長平急著進(jìn)屋里去查看宋氏的狀況,辛月跟在辛長平身后回到房里,辛年已經(jīng)不哭了,只宋氏摟著辛年默默的流淚。
辛長平和辛月看得皆是又怒又心疼。
辛長平過去把辛年抱過來遞給辛月,說:“月娘,你帶年哥兒去找王婆子,一會兒該給年哥兒洗三了。”
辛月知道辛長平是想跟宋氏單獨(dú)說話,見到宋氏默默流淚的樣子,辛月的心都要跟著碎了,她巴不得爹爹能把娘親哄好,便大著膽子抱住了辛年。
辛月跟辛年出了門,辛長平便把房門關(guān)了,辛月也沒留下偷聽,只緊張的抱緊了懷里的弟弟,一步一步踩得穩(wěn)穩(wěn)的往哥哥屋里去。
屋里只有夫妻倆了,辛長平坐到床上把妻子摟進(jìn)懷里,語氣溫柔的說:“娘子,我在呢,莫要怕,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你都有我,咱們還有三個貼心的好兒女,我們都是你堅強(qiáng)的后盾�!�
宋氏哇的一聲哭出來,憋在心口的那股氣發(fā)泄出來,緊緊的抓著辛長平的手臂,哭訴道:“他們怎么可以這樣,置我娘親于何地!我替我娘親不值啊,宋家的錢財都是靠我娘親一針一線日日熬出來的,爹爹做出這種丑事,哥哥收了錢財就默認(rèn)了,當(dāng)初娘親重病的時候,爹爹分明說了今生只有娘親一個妻子,娘親的墓地都是特意選的兩人的,就等著日后合葬�!�
辛長平輕輕拍著宋氏的背,沒有插話,只是默默的聽著宋氏傾訴。
宋氏哭了半響,才把心中的情緒發(fā)泄了個干凈,辛長平見宋氏平靜下來,才拿出帕子輕輕的替宋氏擦去臉上的淚痕。
宋氏從辛長平懷里起身,問他:“是不是該去給年哥兒洗三了?莫錯了好時辰�!�
辛長平擔(dān)憂的瞧著宋氏,說:“你自己待著可莫要亂想,更別再哭了,或者我叫二弟妹、三弟妹來陪你?”
宋氏推辛長平起身,說:“夫君放心吧,我已經(jīng)想通了,咱們只過好自己日子,快去吧,等今日忙完,晚些你過來一趟,我有事與你商量�!�
“好,那我便去了�!毙灵L平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辛盛屋里早點(diǎn)好了火盆,王婆子抱著不認(rèn)生的辛年逗得起勁兒,夸贊道:“小少爺是個膽子大的,將來定然有出息。”
辛家人高高興興的跟著夸,大人們都十分有眼色,沒一個打聽剛剛外邊兒吵嚷什么的。
二叔、三叔家的幾個男孩兒,倒是之前躍躍欲試的想要出去瞧熱鬧,被辛盛和族長家的孫子聯(lián)手?jǐn)r了下來。
見辛長平過來,大家便停了笑鬧,王婆子便問:“辛大人,這洗三禮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吧�!毙灵L平點(diǎn)頭,自己親自給小木盆里倒上熱水,兌好合適的溫度。
王婆子便把辛年身上紅彤彤的衣服都剝了干凈,小家伙渾身上下光溜溜的被放進(jìn)木盆里。
辛年的小腳丫初挨著水時,有些受驚嚇,手腳都緊繃的攥了起來,扁著嘴巴一副馬上要哭出聲的樣子。
等整個脖子以下都泡在溫暖的水里后,辛年皺著的眉頭一下變得平整,攤開四肢十分舒緩的在盆里晃動起來。
看得圍著的人都發(fā)笑,打趣道:“年哥兒很愛水,瞧這模樣舒服得很呢。”
王婆子見辛年適應(yīng)了,便開始唱起了祝福詞,她唱一句,旁邊圍著的辛家長輩們便輪著往辛年身上澆一回水,再往盆里丟些錢。
等她唱完了,盆里便鋪滿了銅錢,甚至還有辛長平、辛豐收、辛氏族長每人都往盆里扔了個小銀裸子,盆里的錢加起來比她接生的辛苦費(fèi)還要多。
王婆子瞧得高興,這盆里的錢財最后可都是歸她的,便滿臉堆滿了真心的笑容,越發(fā)的喜氣洋洋,把辛年從頭到腳的洗得仔仔細(xì)細(xì)、干干凈凈,然后才拿帕子擦干了,重新穿上一邊備好的另一套衣服。
洗三的儀式全弄完了,辛姑母早準(zhǔn)備好了宴席,今日日頭好,便在院中支了張大圓桌,大人們在圓桌上吃酒,小孩們在石桌上單開一桌。
辛月和辛盛輪流抱著辛年,換著吃飯,吃了個七分飽,辛月便起身說要去灶房端宋氏的藥膳送去。
辛盛心里好奇為何舅舅舅母突然走了,但身邊一直有人,沒有機(jī)會單獨(dú)問辛月。
正好懷里的辛年開始變得不安分,他想了想,便招呼弟弟妹妹們接著吃飯,自己則抱著辛年起身說:“年哥兒也該回屋里歇著了,我送他過去,待會兒再回來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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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進(jìn)屋的時候,見宋氏沒在床上躺著,坐在她慣常繡花的坐蹲上,手上舉著一副繡畫正入神的端詳。
辛月把藥膳放到桌上,自己湊到宋氏身后去摟著她的腰,親近的將腦袋擱在宋氏的肩頭,靠在她身上問:“娘親在瞧什么?”
宋氏側(cè)臉對著辛月笑了笑,說:“這是你阿婆送我的嫁妝。”
辛月聽了連忙仔細(xì)去看這繡畫,她聽宋氏說起過阿婆的繡技高超,但記憶里只見過阿婆替宋氏做的嫁衣,繡畫宋氏都一直寶貝的收著,沒拿出來給她瞧過。
這繡畫上繡的是貓戲圖,上邊一只小貍花貓用小爪子和自己的尾巴打架,一只小三花貓壓著另一只小貍花貓玩鬧,一只成年的大貓眼神溫柔的瞧著幾只小貓,舉著前爪自己舔毛。
辛月瞧不懂門道,也不知道這用了什么針法,只是覺得記憶里宋氏對阿婆繡技的夸贊真不是夸張作假。
這繡畫上的貓可不止是好似眼珠子有神,連身上的毛都纖毫畢現(xiàn),還似乎有被陽光照射出不同角度的光澤,光只是瞧著這繡畫,似乎都能想象到若是伸手摸上去的話,貓貓們毛茸茸的觸感,和柔軟的身體、溫?zé)岬捏w溫。
辛月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驚嘆道:“阿婆的繡畫好像真的呀!”
宋氏面帶驕傲的笑著說:“這就是你阿婆的絕技呀,為了給我繡這個陪嫁繡畫,可是特地用了她所有的絕技針法繡出來的呢,平時你阿婆繡一副繡畫也就月余時間,這幅足足繡了小半年,當(dāng)初被客人瞧見了,愿意花四十兩銀子買,你阿公都動心了要賣,只你阿婆執(zhí)意要留給我�!�
辛月聽了難免遺憾,這么神乎其技的繡工,只因?yàn)榘⒐珜ε畠旱钠�,便斷了傳承,失落的說:“好可惜,阿婆這么好的繡技竟然沒傳下來�!�
宋氏聽了愈發(fā)不舍的輕撫著這幅繡畫,感嘆的說:“是啊,往日娘親繡的繡品,估摸著他們這幾年吃老本應(yīng)是都賣盡了,我手里也就這一幅,若是賣了,以后再也瞧不見娘親的繡畫了。”
辛月聽了奇怪的問:“為何要賣阿婆的繡畫?娘親應(yīng)該好生收起來一代代傳下去才是呀�!�
宋氏愈發(fā)難舍,心中十分糾結(jié),若是不賣繡畫,便沒有錢開鋪?zhàn)幼錾狻?br />
想到徐氏所說,她的繡畫在府城已經(jīng)沒有銷路,宋家的繡莊都要改行只做衣服了,宋氏又皺起了眉。
原本是打算有機(jī)會自己開個小繡鋪,現(xiàn)在想想沒有娘親那般的手藝,這些高檔的繡畫生意她也做不起來,怕也得同哥嫂一樣做些成衣來賣,若是有客人看中,便做些量體裁身的定制。
做衣服其實(shí)也掙錢,繡畫畢竟是高檔商品,動輒十兩以上的價格,普通人家根本不會去買,這濰縣也只有似楊家這般的人家才消費(fèi)得起。
楊家這般家資的人家整個濰縣也不過兩三戶,府城雖多些,但既來了江南善雙面繡的繡娘,宋氏沒學(xué)到她娘的絕技,這生意也搶不回來了。
而衣服就不一樣了,誰都得穿,也不是誰家的婦人都善針線活,總有得在外邊買的,有點(diǎn)家資的人家,更是年年都要添些體面的衣衫見客穿戴。
只是這賣衣服不同于賣繡畫,繡畫繡娘都是自己想繡什么花樣子,只管悶頭繡,繡好了總有合眼緣的人看上買下。
這衣服卻得按客人的想法來,人家要穿繡花朵的,你就不能做繡草木的,人家要掐腰顯身的,你就不能做寬袍大袖的,便是按著人家提的要求做了,也可能得客人一句:“怎地與我想的不大一樣�!�
總之比繡繡畫多了好些與人打交道的麻煩。
宋氏想著便幽幽的嘆了口氣,將那副貓戲圖繡畫小心的擱在桌上,拉了辛月到面前說:“娘親也不舍,但是以后不送繡品給宋家繡莊了,便想著自己開個成衣鋪?zhàn)�,這開店的店租、進(jìn)布料繡線、請人看店、請繡娘……樁樁件件都得花錢,當(dāng)初你阿婆給我陪嫁這幅繡畫,便說日后有需要便把它拿出來�!�
辛月倒是不反對宋氏自己開鋪?zhàn)�,宋氏的手藝,就算真的比不上府城那些江南來的會繡雙面繡的繡娘,但做衣裳的手藝和巧思,定不會沒生意的,便也只是感嘆一句:“這樣啊,要是娘親也會繡這么鮮活的繡畫就好了�!�
宋氏跟女兒說話倒不瞞著,說:“往日里你阿婆刺繡倒從不避著我,還常拉著我坐在一邊幫她劈線,我也曾想靠這般看著偷偷學(xu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