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法律扶助基金會
那位正在十字路口中央，指揮著灰se車流的警察，顯然沒想到會有一個背著書包、看起來像迷路小貓的nv孩，在上班的尖峰時刻，穿過擁擠的人群，跑到他面前，用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嚴(yán)肅神情，問他關(guān)於律師的問題。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習(xí)慣x地蹲下身，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與小曦齊平。他的臉上掛著職業(yè)x的和藹，但在小曦那雙褪了se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團盡責(zé)而疏離的灰se能量場，那灰se像被稀釋過的水泥，缺乏任何真實的溫度。
「妹妹，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還是忘記學(xué)校怎麼走了？要不要叔叔幫你打電話給爸爸媽媽？」他的聲音刻意放得很溫柔。
「我不是……」小曦?fù)u了搖頭，緊緊地抱住懷里的書包，那里面裝著她所有的秘密和決心，「我……我想找律師�！�
警察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的灰se多了一絲屬於「困惑」的波動�！改阏衣蓭熥鍪颤N？小孩子家家的，被同學(xué)欺負(fù)了嗎？」
「我……我有一個朋友，他被冤枉了�！剐￡毓钠鹚械挠職猓蛔忠痪淝逦卣f出了這句話。
聽到「冤枉」兩個字，警察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他眼中的困惑，迅速被一種成年人特有的、見怪不怪的警惕所取代。那灰se的能量場邊緣，甚至泛起了一絲代表著「懷疑」的、淡淡的hse。他大概是把小曦當(dāng)成了那種家里有官司、被大人教唆來街上博取同情的孩子。這種事，在這座城市里并不少見。
「這樣啊……」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有些敷衍，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耐心，「那你應(yīng)該去法院，或是律師事務(wù)所。不過叔叔現(xiàn)在很忙，沒辦法帶你去。你家里的大人呢？讓他們帶你去b較好�！�
小曦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她從他那變化的能量場中，讀懂了一切。她知道，這個警察叔叔，和爸爸媽媽一樣，是不會相信她的。他們都活在一個由「常理」和「經(jīng)驗」所構(gòu)成的世界里，任何超出這個范疇的東西，都會被他們本能地排斥。
警察看她不說話，以為她鬧別扭，嘆了口氣，似乎也覺得有些棘手。他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一支油x筆，在一張皺巴巴的便條紙上草草地寫下了一個地址。
「喏，從這里直走，過兩個路口，左轉(zhuǎn)，看到一棟很高的大樓，上面掛著一個像天秤一樣的標(biāo)志，就是了。那里好像有個叫什麼……法律扶助的，是政府辦的，聽說專門幫那些沒錢請律師的人。你去那里問問看吧�！�
說完，他把便條紙塞進小曦的手里，又像完成例行公事般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不要亂跑」，便起身繼續(xù)去指揮他那永無止境的、灰se的車流了。
小曦捏著那張寫著潦草字跡的便條紙，像是捏著一張，通往未知大陸的藏寶圖。
天秤標(biāo)志的大樓。
她記住了這個關(guān)鍵的詞。
她對著那位警察叔叔的背影，輕輕地鞠了個躬，然後背著她小小的、卻裝載著沉重秘密的書包，按照紙條上的指示，走進了這片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由鋼筋水泥構(gòu)成的灰se叢林。
兩個路口，b她想像的要遠得多。她穿過無數(shù)行se匆匆的人cha0，躲過無數(shù)急躁不耐的車輛。每個人都像一個上緊了發(fā)條的零件，在這座巨大的城市機器里，麻木地運轉(zhuǎn)著，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獨自走在街上的、面se蒼白的小nv孩。她像一滴水，悄無聲息地，匯入了這座巨大、冷漠的城市海洋。
終於，在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旁，她看到了那棟樓。
那是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辦公大樓，外墻是灰白se的，沒有旁邊那些新建的金融大樓那麼光鮮亮麗。但在大樓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古銅se的天秤圖案。天秤的兩端，平衡得一絲不茍，在灰se的霧氣中，散發(fā)著一種莊嚴(yán)而冰冷的氣息，彷佛在無聲地宣告著此處的公正與不容侵犯。
這里，就是目的地了。
小曦站在大樓前，仰頭望著那個巨大的天秤，心里涌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既有找到目標(biāo)的興奮，也有一種莫名的、即將面對未知審判的敬畏。
她深x1一口氣，走進了旋轉(zhuǎn)門。一gu混合了舊紙張、消毒水和中央空調(diào)冷氣的、奇特的味道撲面而來。大廳里的人不多，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只聽得見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回響。她看到墻上的樓層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財團法人法律扶助基金會」的字樣，後面標(biāo)示著「7f」。
她走進電梯，小小的身t在空曠的電梯廂里顯得更加孤單。她踮起腳尖，用力地按下了「7」字的按鈕。
隨著電梯的緩緩上升，她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麼，會遇見怎樣的人。他們會相信她嗎？還是會像爸爸一樣，覺得她是在胡鬧，然後把她送回那個她好不容易才逃離的家？
「�！�
電梯門開了。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鋪著深se的、能x1收所有聲音的地毯。走廊的一側(cè)是冰冷的玻璃墻，另一側(cè)是一間間掛著「諮詢室」牌子的房間。走廊的盡頭，是一個開放式的辦公區(qū)域，里面堆滿了b人還高的卷宗，像一座座由紙張構(gòu)成的、灰se的山脈。幾個看起來筋疲力竭的職員，正埋首在電腦螢?zāi)磺�，他們身上的能量場，是一種混濁的、代表著「麻木」與「過勞」的灰褐se。
空氣中，飄蕩著一種b大廳更濃郁的、屬於「無奈」與「絕望」的灰se氣息。
一個穿著志工背心的阿姨注意到了她這個不速之客。
「妹妹，你來這里做什麼？是不是走錯樓層了？這里是辦法律事情的地方喔�！拱⒁痰穆曇艉軠厝幔￡啬芨杏X到，那溫柔背後，是一層習(xí)慣x的、程序化的隔閡。
小曦?fù)u了搖頭，從書包里拿出那幅被她當(dāng)作護身符的、阿哲的素描畫，緊緊地抱在x前。
「我……」她的聲音細若游絲，幾乎要被周圍的寂靜吞噬，「我想找律師，幫我朋友�！�
志工阿姨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但眼神里卻閃過一絲與路口警察相似的、了然於心的神情。她將小曦領(lǐng)到一個等候區(qū)的沙發(fā)上坐下。
「好的，你先在這里坐一下，律師們現(xiàn)在都有點忙。你叫什麼名字？」
「林默曦�！�
「好，默曦妹妹，你先喝杯水，等一下輪到你的時候，阿姨會叫你�！�
小曦坐在柔軟得幾乎要將她吞沒的沙發(fā)上，雙腳懸空，夠不著地。她環(huán)顧四周，看到等候區(qū)里還坐著其他幾個正在等待的人。一個滿臉愁容的阿伯，他身上的能量場是一種代表著「憂慮」的深褐se，像一塊sh透了的抹布；一個抱著嬰兒的年輕媽媽，眼中是代表著「絕望」的暗紫se，那紫se像瘀傷一樣，在她周身蔓延；還有一個看起來像工人的大叔，雙手因為緊張而緊緊地絞在一起，散發(fā)著「憤怒」的暗紅se光芒。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團團沉重而灰暗的能量。
小曦突然意識到，來到這里的人，都和她一樣，是帶著各自的痛苦和問題來的。這里，像是一個城市傷口的處理站，一個收容所有無助與絕望靈魂的，灰se中繼站。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林默曦妹妹，請到二號諮詢室�！�
小曦的心猛地一跳。她站起身，抱緊了懷里的畫，深x1一口氣，朝著那扇掛著「二號」牌子的、厚重的木門，走了過去。
她知道，門的後面，就是她這場出走冒險的，第一個審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