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譚書序在混沌的黑暗中猛然驚醒,后頸傳來一陣鈍痛。她下意識想抬手揉一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扣在審訊椅的金屬環(huán)里,動彈不得。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一套明顯過于寬大的男士休閑裝。深灰色的棉麻襯衫,袖口卷了幾道仍遮住她半個手掌,領口松垮地滑向一側(cè),露出鎖骨處幾處曖昧的紅痕。
她驚恐地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一個四方的大鐵籠里,鐵柱粗如兒臂,銹跡斑斑,像是從某個廢棄的監(jiān)獄里搬來的�;\子一角擺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爐,炭火噼啪作響,里頭插著一塊燒得通紅的熱鐵,鐵塊邊緣泛著駭人的橙紅色,熱浪扭曲了空氣。
“五爺,人醒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她身側(cè)傳來。譚書序猛地轉(zhuǎn)頭,看到一個身材精瘦的男人站在炭爐旁,手里握著一把鐵鉗,正冷冷地盯著她。他的眼神陰鷙,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仿佛在欣賞她的恐懼。
遠處,鐵籠外的陰影里,隱約能看見一張寬大的實木桌,桌后端坐著一個男人。光線太暗,她只能勉強辨認出他的輪廓。修長的身形,微微前傾的坐姿,指節(jié)在桌面上輕輕叩擊的聲音像某種危險的倒計時。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身旁的男人突然開口,同時用鐵鉗夾起那塊燒得通紅的熱鐵,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不好,可別怪這烙鐵燙壞你嬌嫩的皮膚�!�
烙鐵散發(fā)出的灼熱氣息撲面而來,譚書序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被烤得微微卷曲。再加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或是鐵銹味,配上四周陰森的環(huán)境,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她張了張嘴,還沒發(fā)出聲音,極致的驚駭讓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最終徹底暈了過去。
男人見她暈倒,無奈地將烙鐵放回炭爐,轉(zhuǎn)頭匯報道:“五爺,人嚇暈了�!�
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嗤笑,帶著幾分玩味:“膽子這么��?”
霍氏別院什么時候進過女人?
葉游心里門兒清。這女人身上那件寬大的休閑裝,分明是五爺?shù)�。而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那些曖昧的紅痕……
是個人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而且極有可能是和五爺發(fā)生的。
這簡直是別院近十年來最爆炸的新聞!
無間堂的人都知道,五爺從不碰女人。曾經(jīng)有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趁他入住酒店時赤身裸體爬上了他的床,結(jié)果不到十分鐘就被拖了出去,身上大喇喇地用不知什么墨水寫了兩個大字:“僭越”。
可眼前這個女人,不僅被五爺親自抱上樓換了衣服,甚至還穿著他的私服。
負責審訊的葉游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女人不一般。否則,按照無間堂的規(guī)矩,審訊室里該有的是冰水、電擊器和帶倒刺的鞭子,而不是一塊僅僅用來嚇唬人的烙鐵。
更何況,五爺?shù)膽B(tài)度也出奇的柔和——沒有讓人直接潑醒她,而是任由她昏睡。
葉游斟酌了一下,試探性地開口:“五爺,這女的膽子太小了,我就說了一句話就嚇暈了,這也沒法問出什么來。不如……先讓她睡醒,換個輕松點的環(huán)境,您單獨問她話?”
見五爺沒有立刻否決,葉游又小心翼翼地補充:“要不,我先把她抱到客房?”
陰影中的男人沉默了幾秒,終于開口,嗓音低沉冷冽:“先錄入人臉,把她的信息全部查出來交給我。”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語氣不容置疑。
“人,我來帶走。”
——
譚書序緩緩蘇醒,發(fā)覺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她下意識地伸展四肢,絲綢被單從身上滑落,露出布滿可疑紅痕的肌膚。喉嚨里溢出一聲帶著饜足的哼唧,腦子里走馬燈似的閃過昨晚破碎的記憶片段。
滾燙的體溫烙在背上,粗糲的掌心掐著她的腰肢,被抵在大理石桌面上時冰涼的觸感刺激著發(fā)燙的皮膚,就連肉棒在她體內(nèi)肆意頂弄的感覺都歷歷在目
這春夢的細節(jié)未免也太豐富了點。她迷迷糊糊地想著,難道最近投行加班太多導致荷爾蒙失調(diào)了?
朦朧間試圖回憶夢中男人的長相,卻只記得那雙在黑暗里泛著冷光的眼睛,像極了她在動物紀錄片里看過的狼?
醒了?
一道低沉醇厚的男聲突然在房間里炸開。
——!
譚書序嚇得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冷松香。深灰色的絲絨窗簾半拉著,陽光透過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金線。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以及坐在復古書桌前的男人。
視線聚焦的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三件可怕的事:
1
這不是她的臥室
2
她身上只套了件明顯過大的黑色襯衫
3
房間里有個陌生男人
男人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襯衫,袖口隨意挽到手肘處,露出肌肉線條分明的小臂。左手腕上的百達翡麗ref5175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這款價值千萬的腕表她上周剛在財經(jīng)雜志上見過。
當看清男人的臉時,譚書序的呼吸停滯了。
輪廓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薄唇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最致命的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的鳳眼,本該顯得溫柔,卻因眸色過深而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帥得讓人腿軟。
要我?guī)湍慊貞涀蛲戆l(fā)生了什么?男人合上手中的文件夾,金屬袖扣在桌面敲出清脆的聲響。
譚書序當機立斷,砰地倒回床上裝死。
等等
霍五爺這個稱呼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她被壓在桌子上猛干的時候,是誰破門而入喊了那么一嗓子來著。
——這不是她睡前吐槽的那本《契約游戲:傅總的掌心寵》里的黑道大佬嗎?!
眼前的景象,清晰的人臉以及身上被褥的觸感,無一不提醒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的真實性。閱文不少的她心下隱約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萌生。譚書序藏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住大腿。
嘶——疼得她眼角泛淚。
很好,確實不是夢。
她想起昨晚臨睡前,自己還在閨蜜群里瘋狂吐槽這本古早霸總文:
[男主的朋友必須和女主的朋友結(jié)婚]
[連男女主的布偶貓和緬因貓都要配種]
[最絕的是男主離婚的老爸和女主守寡的老媽最后還要來個黃昏戀]
而她翻開這本腦殘配平文的唯一理由,就是閨蜜說里面有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倒霉女配——那個被強行配給男主兄弟的便宜閨蜜,譚書序。
如果這是本古言,她就是女主的那個被配給男主的侍衛(wèi)的丫鬟。更慘的是原著里譚書序這個官配沈昭野還是個睡遍娛樂圈的爛黃瓜!在書里上演著先睡后愛、浪子回頭的戲碼。
譚書序,20歲,明德大學金融系大二學生。
男人突然開始報菜名似的念資料,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臥室里產(chǎn)生輕微的回音。
暑期在傅氏集團旗下瑞豐資本實習。
父母雙亡,現(xiàn)居明德大學后巷青藤公寓6號樓b單元204室——
穿書這種小概率事件居然讓她撞上了,還是最倒霉的窮困潦倒女配劇本,住在破舊群居房里干n份兼職勉強度日的頑強小白花角色。她在心里默默哀嚎,要穿書也來個白富美惡毒女配角色讓她爽爽不行嗎,她保證不會找男女主麻煩的說。
誰指使你的?男人的聲音驟然降溫,像突然出鞘的利刃,劃破了她腦中天馬行空的吐槽。
譚書序抬頭正對上他的視線,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般壓得她喘不過氣——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沉著化不開的墨,又像是暴風雨前壓抑的海面。
這就是黑道大佬的氣場嗎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想著得先渡過面前這一劫。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按照原著,昨晚應該是瑞豐資本的年度酒會,惡毒女配給女主下藥,結(jié)果陰差陽錯被她這個女配喝了。但原劇情里她應該和沈昭野滾床單,怎么變成和黑道大佬霍絕塵原書這黑道大佬碰上被下藥的女主,二人卻堅守底線,沒讓女配得逞,也是這一次讓黑道大佬注意到女主的不濯于泥淖的風骨。
說話。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桌面叩擊三下,像死刑犯最后的倒計時。
譚書序突然福至心靈——原著里霍絕塵不是最吃女主小白花那套嗎?
她立刻垂下睫毛,讓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我這種無父無母的窮學生連學費都要打三份工
一顆淚珠精準地懸在下頜:昨晚明顯是被下藥了您要是真想查
手指揪緊被褥,真絲面料立刻泛起褶皺:不如查查是誰要毀了我
完美!既撇清關(guān)系又暗示同是受害者!
正當她在心里給自己頒奧斯卡獎時,床墊突然下陷�;艚^塵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到床邊。
譚書序的眼淚還懸在下頜,霍絕塵的手指已經(jīng)擦過她的臉頰。那觸感粗糙溫熱,帶著薄繭,刮得她皮膚微微發(fā)疼,拇指重重擦過那滴假淚:
演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