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孕吐風(fēng)波
公司上市慶功宴上,我孕吐了。
總裁甩來親子鑒定書:懷了對手公司的種
全網(wǎng)都在罵我商業(yè)間諜。
直到我掏出孕檢單——
孕期比獵頭接觸我還早四周。
蘇總監(jiān),首席律師按住我顫抖的手,您確定要公開胎兒父親身份
我瞥了眼直播鏡頭,用口紅在遺囑背面寫名字。
筆尖停在最后一位時,宴會廳大門被踹開。
渾身濕透的實習(xí)生高舉手機:誰用她頂包轉(zhuǎn)移資產(chǎn),這段錄音清楚得很!
投影儀突然亮起,屏幕跳出實時熱搜:
蘇氏集團繼承人自曝挪用公款證據(jù)
我對著滿場死寂嫣然一笑:好巧,我筆下的名字——正是令公子。
香檳杯碎裂的脆響像一道利刃,劈開金域酒店頂層宴會廳里所有的浮華喧囂。金燦燦的琥珀色液體濺上我昂貴卻素凈的白色小羊皮高跟鞋,冰涼黏膩的觸感,讓我胃里那股從下午就盤旋不去的濁氣猛地一擰、一撞,直沖天靈蓋。
唔……喉嚨里壓不住的生理反應(yīng)像一頭蠻橫的野獸,撞碎了我所有的體面。我死死捂住嘴,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可那股腥膩的味道仿佛具有實質(zhì),霸道地纏繞著我的舌根。
顧不得周遭瞬間凝滯的空氣、驟然調(diào)低又尷尬地停住的背景音樂,以及數(shù)十道投來的,混雜著詫異、探究和毫不掩飾嫌惡的目光,我狼狽地弓下腰,在總裁周慕白冰冷得幾乎凝出寒霜的注視下,跌跌撞撞沖向最近那個水晶珠簾掩映著的洗手間。
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后砰地撞上,隔絕了外面那片令人眩暈的衣香鬢影。我撲到冰涼的云紋大理石盥洗臺上,干嘔撕扯著喉嚨,胃里翻江倒海,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一股酸水灼燒著食道。冷汗瞬間濕透了我身上那套為了這場屬于蘇氏集團擎天柱項目成功上線暨集團上市的輝煌慶功宴、價值六位數(shù)的手工定制淺灰色套裙。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額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角,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眼底的虛浮和憔悴。
外面那些竊竊私語,隔著門板悶悶地透進來:
……蘇總監(jiān)她怎么了
嘖,還能怎么,喝多了唄這可是她的高光時刻……
不太像……你看她那臉白的……該不會是……
喂,別亂說!這可是周總……周大少女朋友的位置……
女朋友懸了八百年也沒個準(zhǔn)信,說不定……呵呵……
刺耳的低笑像淬了毒的針,一下下扎進鼓膜。
口袋里的手機瘋狂震動,是合作媒體的熟人發(fā)來的鏈接,標(biāo)題觸目驚心:【爆!蘇氏集團上市盛宴驚現(xiàn)意外技術(shù)總監(jiān)蘇晚孕吐攪局,疑點重重!】配圖就是我剛才失態(tài)沖向洗手間時被捕捉到的畫面,表情痛苦扭曲,背景是無數(shù)雙愕然的眼睛。更下面的評論區(qū),已然成了渾濁的泥沼——
【吐了這就惡心了技術(shù)總監(jiān)挺會挑時候啊!】
【孕吐吧嘖嘖嘖,技術(shù)總監(jiān)這是懷了哪位大佬的種周總的不像……周總眼神要殺人了!】
【絕對是搞砸了!我就說‘擎天柱’數(shù)據(jù)猛漲得詭異,原來核心技術(shù)來源不明坐等大瓜!】
【商業(yè)間諜實錘這吐得也太不是時候了,怕不是見不得光吧】
【扒她!蘇晚,XX年入職,沒背景,三年平步青云絕對有貓膩!】
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刺痛的灼熱感暫時壓住了翻騰的嘔吐欲。那冰冷堅硬的東西硌著指尖,是那張紙。那張在一個月前、獵頭公司第一次以驚天機遇誘惑我私下會面后四天,婦科醫(yī)生遞給我的報告單——清晰無比地印著妊娠天數(shù):5周+4天。
比獵頭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郵箱里那個精心編寫的劇本里,整整早了28天。
門把手突然無聲轉(zhuǎn)動。
2
親子鑒定疑云
我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更深地陷進皮肉,迅速擰開水龍頭,用冰水撲打臉頰,試圖掩蓋那份虛弱。
進來的卻不是服務(wù)員。周慕白就站在那里,一身純黑的意大利手工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如峭壁孤松,昂貴面料在奢華的壁燈光芒下流淌著冷硬的光澤。門在他身后輕輕合攏,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把這狹小的空間變成了高壓氧艙,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氣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高大的身影幾乎遮擋了天花板上瀉下的所有光源,投下的陰影沉甸甸地籠罩著我。那雙平素沉靜深邃、此刻卻只剩下鋒銳冰刃的眼睛,毫無溫度地釘在我臉上。他身上帶著晚宴廳里淡淡的香檳冷氣和昂貴雪茄的余韻,那味道混合著他獨屬的冷冽木質(zhì)調(diào)香水,此刻卻像強效的催吐劑,引得我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惡心感再次蠢蠢欲動。
他站定,甚至沒有上前一步,仿佛我是什么攜帶致命病菌的污染物。一只手隨意地插在西裝褲兜里,另一只手,捏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嘩的一聲,那紙被毫不留情地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臺面上,打著旋,滑到我緊攥著水池邊緣的手邊。
像甩出一件不值一文的垃圾。
紙張微微攤開。不需要看清上面的所有字跡,僅開頭那行醒目的大字已經(jīng)像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眼球:
【親子關(guān)系DNA分析報告單】
下面并列著兩個名字。一個是周慕白。另一個,是秦森——天宇互動,蘇氏集團在擎天柱項目上唯一的、也是最強悍的競爭對手,那個素以笑面狐貍和冷酷鐵腕著稱的科技新貴CEO。
鑒定結(jié)果一欄清晰地印著:排除周慕白為檢材1所屬個體的生物學(xué)父親。
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耳邊有尖銳的蜂鳴。冰封的寒意從脊背迅速躥升,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胃里那點可憐的溫暖徹底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從靈魂深處漫上來的、冰冷刺骨的疲憊和無邊無際的荒謬感。
周慕白的聲音不高,在只有水龍頭滴答聲的死寂空間里,卻像冰雹砸在脆弱的玻璃上,字字如刀:
解釋。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求證意圖,只有蓋棺定論的審判和深入骨髓的鄙夷。
我猛地抬起頭,鏡子里映出我的眼睛,那里面的火苗從茫然、震驚,一點點燒成了不顧一切的決絕。聲音出乎意料的穩(wěn),帶著一絲因虛弱而微啞,卻更像燒紅的鐵塊被淬煉:
所以,你就信了就因為一張來歷不明的紙
我扯出一個冰涼而鋒利的弧度,直視著他,慶功宴上讓我孕吐上熱搜,再當(dāng)場拋出這玩意兒坐實我‘商業(yè)間諜’身份……周總,你和蘇雨薇安排的劇本,果然步步驚心。
周雨薇,集團財務(wù)總監(jiān),蘇正林嫁入豪門后生的、名正言順的蘇家大小姐,周慕白血緣上的表妹,也是蘇正林那位續(xù)弦夫人帶來的女兒。我的異母妹妹。
周慕白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如同深潭投入一顆石子,但瞬間便恢復(fù)冰封。他微微瞇起眼,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你在指控誰
我指控我從牙縫里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心臟被無形的巨手攥緊,痛得幾乎蜷縮,那股壓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憤怒,此刻如同地下蟄伏的火山,熔巖滾燙,尋找著每一個縫隙噴薄欲出。然而,僅僅兩秒,那劇烈波動的情感被一股更強大、更冷硬的力量死死摁了回去。
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每一秒,外面的輿論都在發(fā)酵成能吞噬我的毒瘴。
手,帶著微微無法抑制的顫抖,探進隨身的白色通勤小包,摸向里面那個小小的、堅硬的硬殼。
那是比鉛更沉重的證據(jù)。
指尖觸到那光滑塑料殼的瞬間,洗手間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闖入的是另一個裁決者。
蘇正林——我的父親,蘇氏集團真正的掌舵人。他也來了,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陰鷙沉郁,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儒雅斯文蕩然無存,只剩下商人骨子里的算計量和此刻冰冷的憤怒。他身后半步,跟著集團的首席法律顧問,趙銘遠(yuǎn)。趙銘遠(yuǎn)那張慣常在商業(yè)談判桌上決勝千里、此刻卻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像戴著一副完美的面具。他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正無聲滾動播放著現(xiàn)場直播間的實時彈幕,那些猩紅疊加的惡毒文字,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宛如流淌的血污。
【蘇晚滾出蘇氏!】【商業(yè)蛀蟲!】【吐啊吐的裝什么白蓮花!】【親子鑒定都出來了,死透了吧】【坐牢!侵吞公款!間諜罪!】
蘇正林的目光掃過臺上的DNA報告單,又落在我慘白失血的臉上,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冷酷的評估和更深沉的惱怒:小晚,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刻意壓低了音量,只有這密閉空間里的幾人能聽清,你太讓我失望了。短短幾個字,卻像一個燒紅的烙印,狠狠燙在心上,帶來一陣尖銳的抽搐。
他微微側(cè)過頭,給了趙銘遠(yuǎn)一個眼神。
趙銘遠(yuǎn)如同接收到精密指令的儀器,上前一步,擋住了我部分視線,也擋住了我手中尚未掏出的那張孕檢報告。他身上的頂級香水味此刻聞起來令人作嘔。平板屏幕上的惡意彈幕在他身后無聲地、猙獰地跳躍。
蘇總監(jiān),他的聲音平穩(wěn)得像無波的古井,但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公關(guān)團隊的壓力已經(jīng)逼近臨界值。輿情洶洶,需要立刻切割止損。鏡片后的眼睛銳利如鷹隼,審視著我臉上每一絲細(xì)微的變化,您目前……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證據(jù)鏈條嗎或者說,他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我依然平坦的小腹,您確定,要在此時此刻,公布您腹中胎兒的……生物學(xué)父親身份嗎
他加重了父親身份四個字的讀音。
這句話像一根淬毒的長針,精準(zhǔn)地刺破了剛剛勉強維持的冷靜。血液嗡地一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公布在這被架在火上烤的時刻,對著億萬眼睛的直播鏡頭,公布父親是誰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藏在包里攥著孕檢單的手指用力過度,指甲似乎刺破了薄薄的塑料硬殼邊緣。
蘇正林無聲地嘆了口氣,那眼神并非擔(dān)憂,而是徹底的不耐煩和一種果然不堪大用的冰冷判定。他不再看我,偏頭對趙銘遠(yuǎn)低聲吩咐,聲音壓得更低,卻像毒蛇的信子鉆進耳朵:聯(lián)系法務(wù)和危機公關(guān),立即啟動切割程序,所有與‘擎天柱’核心數(shù)據(jù)和蘇晚相關(guān)的權(quán)限即刻吊銷、物理隔離。通知董事局……
后面的話模糊不清,但那切割董事局的字眼,足以宣判我的死刑。
3
遺囑背面的名字
夠了。
真的夠了。
胸口那片被不斷撕扯的疼痛處,陡然燃起一團幽藍(lán)色的、冰冷的火焰。那火焰所過之處,焦灼化為灰燼,只余下一片清醒的、甚至帶著毀滅意味的死寂平原。顫抖奇跡般地平復(fù)下來。連胃里翻涌的惡心感也識趣地退潮。
我從水池臺面直起身。
目光越過面色陰沉的蘇正林,掠過如同精密儀器般等待指令的趙銘遠(yuǎn),最終穿透那緊閉的門扉,仿佛看到了外面那個喧囂鼎沸、等著看我身敗名裂的刑場。
證據(jù)鏈條我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地平靜,在滴答水聲襯托下,像一塊投入寒潭的碎冰,清晰而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趙律,你是專業(yè)人士。你覺得,在你們所有人連問都不問一句前因后果,就迫不及待要給我‘定罪’的前提下,我拿出任何所謂‘證據(jù)’,還有意義嗎
我伸出手,不再去掏包里那張早孕檢查單。那只手,穩(wěn)穩(wěn)地落在盥洗臺上方,那只我曾為撐過漫長項目期、隨手放進包里的備用正紅色唇膏上。
蘇正林似乎沒想到我此刻會提起這個,眉頭不耐煩地皺得更緊:你……
趙銘遠(yuǎn)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光,像是程序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偏差計算。
我沒有理會他們。握著那只質(zhì)地有些廉價但顏色足夠濃烈刺目的口紅。我的目光,鎖定在趙銘遠(yuǎn)剛才拿著的那個平板屏幕上。上面快速閃過一條新的熱搜標(biāo)題,字體加粗,猩紅刺眼:
周蘇兩大家聯(lián)姻生變蘇家大小姐位置恐不保
視線移開屏幕。我需要寫字的地方。洗手間里沒有便簽紙。
眼神掃視。趙銘遠(yuǎn)的西裝內(nèi)袋,有一處不平整的凸起。
他西裝外套左側(cè)的內(nèi)袋里,露出一角質(zhì)地非常特殊的紙。那是蘇氏集團內(nèi)部極少數(shù)高層在簽署最高密級文件時才會使用的特種加厚羊皮紙。那種獨特的米白泛黃的光澤,右下角防偽紋路的模糊印記……我太熟悉了。三個月前,蘇正林在私人書房里,就是簽署在一張同樣的紙上,讓我在股權(quán)代持的秘密協(xié)議上簽字畫押——那份代持的,是蘇雨薇生母、蘇正林續(xù)弦?guī)淼凝嫶蠊煞�。那份協(xié)議規(guī)定,在蘇雨薇三十歲前,其母所持股份由我這個能力出眾、值得信賴的長女代管,她若意外身故,則由我……合法持有。
那份協(xié)議的最后附加頁,就用了這種特制的空白信箋作為遺囑底稿的臨時載體。
而現(xiàn)在,那張紙的一角,正在趙銘遠(yuǎn)的口袋里。
借我用一下,趙律。我的聲音平靜得像在問時間。
趙銘遠(yuǎn)顯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鏡片后的眼神罕見地露出瞬間的空白:什么
我的手,目標(biāo)明確,速度快得驚人,直接伸向他西裝外套左側(cè)的內(nèi)袋。他下意識地護了一下,但我的指尖已經(jīng)碰到那張厚實光滑的紙張邊緣,果斷地抽了出來。
一張印著蘇氏集團復(fù)雜鷹徽水印、下方隱約可見幾行未完全擦干凈的手寫法律條款痕跡的特種羊皮紙,在我指間展開。
這絕不是普通的便簽。
蘇正林臉色驟然劇變,那張一貫沉穩(wěn)的臉上竟第一次清晰地掠過驚愕和暴怒的混合體:蘇晚!你放肆!這是什么地方!立刻放下!他想上前搶奪。
趙銘遠(yuǎn)也瞬間意識到不對勁,眼神一厲,幾乎同時伸手抓向我手中的紙。
但我更快。在他們動作之前,我身體猛地一轉(zhuǎn),后背緊靠住冰涼的雕花木門,左手死死按住門把手內(nèi)側(cè)一個不起眼的金屬小鎖扣——咔噠一聲輕響,機械鎖舌頂死的聲音在死寂中異常清晰。
我被自己鎖在了門后,暫時成為了這小小戰(zhàn)場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能將名字寫出的屏障。
趙律問我要證據(jù)我抬起頭,目光掃過蘇正林鐵青的臉,掠過趙銘遠(yuǎn)伸出的、僵在半空的手,最后落在周慕白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如同寒潭凝聚風(fēng)暴的眼眸中,聲音微微抬高,帶著一絲奇異的、近乎破碎的穿透力,確保能穿透木門縫隙,以及你,爸,還有你背后的蘇夫人、蘇雨薇她們都想知道這‘父不詳’的野種……到底是誰的
門外似乎傳來記者和賓客們被這拔高音量引來的、更近的騷動和按捺不住的快門聲。
我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暖意,只有燒盡一切后的灰燼的冷冽。行,我告訴你們。
右手拇指用力一推,廉價正紅色膏體滑出一截,如同凝固的、滾燙的血珠。
尖銳的膏體觸碰到那張承載著蘇家另一份秘密遺囑、價值數(shù)十億的、尊貴無比的羊皮紙背面。
我用力寫下。
筆劃很深,帶著刮擦的沙沙聲,在昂貴的羊皮紙上留下突兀而驚心的殷紅印記。
第一個字:[周]。
第二字:[慕]。力道大得似乎要把這名字刻進骨髓里,也刻入門外偷聽著的心上。
寫到第三個字:【白】……那最后一筆的一橫,還差毫厘即將封口——
轟——�。。�!
一聲震耳欲聾、絕非禮儀的巨響悍然炸開!
整扇厚重的、雕飾著復(fù)雜纏枝蓮圖案的紅木門板,像被什么龐然大物從外面用萬鈞蠻力撞擊,猛烈地朝內(nèi)炸裂開來!巨大的沖擊力裹挾著碎裂的木塊、金漆碎屑、飛濺的斷裂合頁,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向我和我身邊這三個身份顯赫的男人!
一片驚呼、咒罵和痛苦的悶哼驟然響起!
木屑煙塵彌漫,刺鼻的木腥味和灰塵嗆入口鼻。
一道單薄、卻帶著一種豁出去一切瘋狂氣勢的身影,幾乎是滾著撞了進來!
4
錄音揭真相
是那個實習(xí)生!那個只來了三周、在擎天柱項目組最后沖刺期幫忙校對基礎(chǔ)數(shù)據(jù)、永遠(yuǎn)安靜得像團背景板、名字我都差點想不起來的女孩!她頭發(fā)凌亂地貼在濕透的額頭上,身上那套皺巴巴的灰色小西裝還在往下滴水,狼狽得不成樣子�?赡请p眼睛里卻燃燒著火焰,一種驚惶、恐懼到極致后反而爆裂開來的、不顧一切的豁命般的火焰!
她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臉色像泡了三天水的尸體一樣煞白,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但她的右手卻像握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著一部邊緣磕掉漆、屏幕上也布滿蛛網(wǎng)狀裂痕的黑色廉價手機,高高舉過頭頂!
那小小的、破爛的喇叭孔里,竟穿透現(xiàn)場的混亂,驟然傳出一個我再熟悉不過、卻又陌生得可怕的聲線!
那聲音,屬于蘇正林辦公室里那位跟隨了他超過十五年的、像影子一樣沉默寡言卻掌控著他大部分行程和核心秘密行程的首席行政秘書,馮權(quán)!語調(diào)急促而清晰,帶著一種即將達(dá)成目標(biāo)的快意:
……對,蘇正林下午三點的私密行程是去金域酒店頂層808套間,與興海資本的人最后簽?zāi)欠菘缇巢鸾璧盅簠f(xié)議……放心,核心抵押物就是他女兒蘇晚正在拼死拼活扛著的‘擎天柱’核心數(shù)據(jù)中心控制權(quán),他早就在蘇晚不知情的狀況下質(zhì)押出去了……只要今天簽約一完成,賬上立刻抹平,錢直接走離岸轉(zhuǎn)回蘇氏賬面補IPO前的漏洞……絕對查不到蘇小姐那邊!誰……誰想到頂雷的會是蘇總監(jiān)呢那個蠢女人還……
聲音還在繼續(xù),充滿了冰冷的得意和對那個蠢女人蘇晚毫不在意的鄙薄。
但就在同一秒——
滋啦——
刺耳的電流聲劃過,宴會廳里所有喧囂、咒罵、腳步聲瞬間被另一種更洪大的聲音粗暴覆蓋!
巨型環(huán)幕LED墻上的實時股票數(shù)據(jù)瞬間黑屏!
緊接著,在中央最醒目的位置,被蠻橫地切入了另一個畫面!一個明顯是手機倉促拍攝的、有些搖晃模糊的畫面迅速穩(wěn)定、放大、清晰!
畫面背景是鋪著華貴地毯的走廊,看裝潢,似乎也是在這金域酒店的某層。主角是一個西裝革履、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年輕男人,側(cè)臉帶著蘇家遺傳的、標(biāo)志性的冷峻線條——正是蘇家那位一直被媒體追捧為低調(diào)沉穩(wěn)、未來可期、此刻應(yīng)該在帝都參加宏觀經(jīng)濟論壇的法定繼承人,蘇雨薇那位素來被保護得極好、只掛名家族基金會虛職的弟弟蘇慕言!
他正斜倚著墻壁,對著鏡頭方向,一臉煩躁和不耐煩的傲慢,手里晃動著一杯猩紅的酒液:
……挪用點工程款怎么了老頭子那點錢早被拆得七七八八了,不弄點新的頂一頂,怎么上市圈錢……蘇晚呵,讓她去頂‘擎天柱’不就是為了這個功勞是她的,風(fēng)險也是她的,最后錢進誰的口袋還不一定呢……反正她那個短命媽給她留的股權(quán)早被爸運作到雨薇名下了……她拿什么爭就靠一個死人的承諾天真!……現(xiàn)在再讓她背個黑鍋,不是廢物利用么……親子鑒定那個蠢女人肚子里的野種……哦,你是說周慕白……哈哈,那也是計劃……
轟!
整個宴會廳——從近在咫尺的洗手間門口炸裂開的混亂現(xiàn)場,到外面巨大而奢華的主廳——徹底、絕對地死寂了!
所有表情瞬間凝固。正在推搡怒斥的貴賓動作定格。記者的鏡頭失焦。端著托盤的侍者僵在原地。之前那些幸災(zāi)樂禍、鄙夷唾罵的表情,全部凍結(jié)在臉上,然后在接下來的零點一秒內(nèi),如同破碎的玻璃面具,垮塌、崩解、暴露出底下赤裸裸的震驚、難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蘇正林剛剛還在因蘇慕言的出現(xiàn)而震驚扭曲的臉,瞬間褪盡了所有血色,變得慘青,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擋胸前微型麥克風(fēng)的收音口,卻只是徒勞。趙銘遠(yuǎn)永遠(yuǎn)精確如機器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類似程序徹底崩潰的茫然和巨大危機感。周慕白——在我寫出那【周慕白】三個字的紅色印記上方,他原本凝固的、蘊含著風(fēng)暴的眼神,此刻卻像被投入了最復(fù)雜的煉金熔爐,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那炸裂開的大門,再猛地轉(zhuǎn)向屏幕上的蘇慕言,最后,那雙幾乎能凍結(jié)靈魂的視線,如最精準(zhǔn)的探針,刺回我臉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風(fēng)暴的中心,裂開一絲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深刻的……震動!
屏幕上的畫面還在持續(xù)。是蘇慕言帶著不屑的語音:【……就靠一個死人的承諾天真!……】那聲音在死寂的大廳里異常刺耳。
煙塵木屑中,我背靠著被撞裂的門板碎片,緩緩地、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后背被飛濺木塊擊中的地方傳來陣陣悶痛,嘴角被細(xì)小的碎片劃開一道口子,滲出血絲。那一點猩紅,沾在我蒼白的皮膚上,妖異而醒目。
我甚至沒有抬手去擦。
握著那支廉價口紅的手依然平穩(wěn)。那張被我用來書寫的、價值連城的羊皮紙遺囑底稿,在剛剛的撞擊中飄落在地,但那個殷紅刺目的名字——【周慕白】,三字完整,最后一橫清晰無比。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被徹底顛覆的絕對死寂中,所有人的目光,所有凝固的表情,所有破碎的認(rèn)知,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揚起臉。
對著屏幕上定格的蘇慕言那張寫滿愚蠢和傲慢的特寫。
對著近旁,蘇正林那張慘青得如同死人、寫滿了大廈傾頹般巨大驚駭?shù)哪槨?br />
對著周慕白那雙深淵般震動翻涌的、穿透了所有喧囂與塵埃直直鎖定我的復(fù)雜視線。
甚至對著那個還高舉著破爛手機、正大口喘息、眼神茫然而帶著劫后余生般不敢置信的、濕漉漉的實習(xí)生。
然后。
在這足以吞噬人心的死寂漩渦中央。
我彎起染血的嘴角,緩緩地,綻放出一個無聲的、極致冰冷的笑容。這笑容里沒有半點得意,反而像是在無邊廢墟上開出的一朵淬了劇毒的花。
嘴唇無聲翕動,清晰傳遞出那句早被證實的判詞:
看,‘巧’吧我筆下的名字——正是令公子。
煙塵碎屑在奢華的燈光里緩緩沉降,像一場詭異而盛大的落幕序曲。宴會廳內(nèi),數(shù)以百計的呼吸似乎被瞬間扼殺,只余下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心跳轟鳴。時間在絕對的驚駭中凝固,又在下一秒被猛然引爆!
嗡——咔嚓嚓嚓嚓!
無數(shù)臺早已蓄勢待發(fā)的相機、手機鏡頭從短暫的直播事故死機狀態(tài)中驚醒,閃光燈瞬間炸裂成一片刺目的白色光海,快門的銳響連成一片狂暴的聲浪!人群像被投入滾燙油鍋的水珠,從極致的安靜驟然沸騰!
5
蘇家丑聞曝光
蘇董!蘇先生!解釋一下!挪用公款是否屬實!
周總!這名字是怎么回事!您和這位蘇總監(jiān)……
讓開!讓開!蘇小姐!您早有預(yù)謀嗎這是您的反擊嗎!
那份錄音!直播里的內(nèi)容……
媒體的聲浪、賓客試圖維持體面卻又無法抑制的竊竊私語、安保人員徒勞的叫喊推搡……所有聲音如同失控的洪水猛獸,瞬間沖垮了這金玉堆砌的殿堂�;靵y的旋渦中心,蘇正林那張一貫儒雅掌控全局的臉,此刻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可怖的醬紫色。他額頭青筋暴跳,身體因為極致的暴怒和巨大的恐懼而篩糠般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著,嘴唇哆嗦著,似乎想發(fā)出怒吼,卻只溢出一串急促的倒氣聲,如同破舊風(fēng)箱發(fā)出的呼啦聲。保鏢和幾個董事模樣的心腹已經(jīng)顧不上體面,連拉帶拽地護著他,在一片擁擠的閃光燈和人潮的推搡中,踉蹌著試圖朝角落的緊急通道強行突破。那曾經(jīng)挺拔的背影,此刻在刺眼的閃光燈下被切割拉扯,扭曲變形,狼狽不堪地矮了下去。
趙銘遠(yuǎn)消失了。
就在那扇門被轟開的瞬間,在最初的巨大震驚尚未在他機器人般精確的面孔上完全擴散開來時,他鏡片后的眼神猛地一縮,沒有去看驚濤駭浪般的混亂,也沒有去看屏幕上自己親手整理過的蘇慕言那份足以致命的影像——那雙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以毫秒級的反應(yīng),猛地定格在我腳下的地面上!
那張被我在危機中書寫了名字、在撞擊余波中飄落在地的特種羊皮紙——那承載著蘇家另一份秘密遺囑的底稿!
在混亂爆發(fā)、媒體蜂擁而入、所有焦點下意識轉(zhuǎn)向門口那驚世駭俗一幕和蘇正林狼狽姿態(tài)的零點幾秒內(nèi),這個首席律師爆發(fā)出與他身份絕不相符的矯捷與兇狠!他身體猛然下沉,幾乎是貼地?fù)涑�,像一只無聲的黑豹,瞬間掠過狼藉的木屑碎片,指尖精準(zhǔn)而粗暴地抓向那張紙!
紙角被他狠狠攥在手里!就在我的腳邊!他甚至試圖用力撕扯,想將那寫著【周慕白】三字的殷紅紙角拽離紙張主體!
一只染著灰塵、穿著被木屑劃破了的白色小羊皮鞋的腳,卻比他更快了半分,穩(wěn)穩(wěn)地、重重地踏了下去!
嘶啦——!
是布料撕裂的聲音不,更清脆,是紙張纖維被驟然施加巨大力道撕裂的、令人牙酸的銳響!廉價羊皮靴底碾磨在昂貴的特制紙張上,發(fā)出粗糙的摩擦聲。
我站著,搖搖欲墜,后背靠著冰冷撕裂的門板,另一只手死死捂著腹部,翻騰的惡心感被眼前的鬧劇和劇烈的情緒沖擊暫時壓了下去,只剩下身體內(nèi)部針扎般的墜痛。但那只踏在紙上的腳,卻像釘進了地板,穩(wěn)如磐石。居高臨下地看著弓著腰撲在地上的趙銘遠(yuǎn)。
趙銘遠(yuǎn)的手指,正死死摳住那被撕裂、鞋底摩擦弄得幾乎要破碎脫落的殘片一角。一滴冷汗,順著他蒼白如雪的鬢角,滾了下來,砸落在地毯的灰塵上,洇開一點深色的濕痕。他的鏡片反射著混亂的燈光,讓人看不清里面的表情,只有緊緊抿成一條直線、褪去了所有血色的嘴唇,和僵硬得像大理石雕的肩膀,泄露出他內(nèi)心掀起的驚濤駭浪。這紙,比我的命還重要——至少比現(xiàn)在蘇正林的命重要無數(shù)倍!
我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他,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一分,甚至帶著點欣賞獵物掙扎的戲謔。
……蘇晚!
一聲壓抑著風(fēng)暴的低喝在咫尺之遙炸開!那股熟悉的、帶著冰雪氣息的冷冽木質(zhì)香調(diào)混合著硝煙塵埃的味道蠻橫地撞入我的空間。
周慕白終于動了。
他沒有管那片混亂,沒有去看蘇正林的崩潰,更沒有去看屏幕上那個愚蠢弟弟的特寫——那些,在他眼中似乎都成了不值一看的背景雜音。他如同劈開濁浪的黑色礁石,無視了擋在他和閃光燈之間的推搡人群(那些人仿佛被無形的氣場凍結(jié),下意識地向兩旁分開),一步,兩步,沉緩地踏過滿地狼藉,逼近我的面前。昂貴的皮鞋碾過碎裂的杯盞和木屑,發(fā)出咯吱的輕響。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熱搜話題早已像被炸毀的蜂巢,一片混亂。最新爆炸性詞條猩紅刺目:
【蘇慕言親口承認(rèn)挪用公款】
【蘇氏集團上市陰謀深扒】
【誰動了蘇晚的股權(quán)】
【擎天柱項目驚天大逆轉(zhuǎn)】
他站定。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黑色襯衫領(lǐng)口因激烈情緒而微微敞開的褶皺,看清他被木屑劃破的昂貴西服袖口線頭,看清他下顎線繃緊的肌肉線條,以及……那雙眼睛。
不再是深潭般的冷寂。那里面的東西太過復(fù)雜,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混沌熔爐。最深的驚愕被淬煉、被捶打,內(nèi)里翻涌著狂猛的暗流——難以置信的震動,被愚弄后的暴怒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還有更深層、更原始的、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般的……掠奪感
他的視線,從我染血的嘴角滑落,掠過我捂著腹部微微顫抖的手,最終,如同最精確的探針,狠狠刺進了我此刻平靜得近乎麻木、甚至還帶著一絲玩味的眼眸深處。
仿佛要用這道目光,將我整個靈魂都撕裂開來,看清里面每一絲被深埋的真實。是恨是怨是布局已久的算計還是……一絲無法言說的悲涼這目光的威壓比蘇正林的暴怒、比趙銘遠(yuǎn)的陰狠更沉,如同萬噸冰川兜頭壓下。
蘇、晚。他開口,名字從他齒縫里咬出來,每一個音節(jié)都裹著被絕對寒冰凍結(jié)過的低氣壓,足以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驟降,你……他的話尾斷在喉間,不是問句,更不是指責(zé),而是某種被強烈遏制的、即將噴發(fā)的更激烈的情緒。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得足以撕裂神經(jīng)的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尖銳地穿透混亂人聲和閃光燈,極具穿透力地灌入每個人的耳膜!金域酒店樓下寬闊的停車區(qū),紅藍(lán)爆閃燈的光芒如同兇猛的巨獸,以不容置疑的氣勢強行切入了這奢靡浮華又混亂不堪的夜晚!數(shù)量之多,聲勢之浩大,絕非尋常!
幾個西裝革履、但氣場完全區(qū)別于安保人員的干練身影已經(jīng)逆著人流,快步走入宴會廳入口,目光銳利如鷹隼,迅速掃視全場,最終落點異常明確——蘇正林正被簇?fù)碇咱劤吠说姆较�!以及……周慕白身旁那已被閃光燈和人群包圍得水泄不通、寫著【周慕白】名字的羊皮紙碎片角落!
警察來了!
證監(jiān)會的人也來了!看到衣服了!
天啊……
竊竊私語瞬間爆炸成新的聲浪!
蘇正林猛地被這警笛聲徹底釘死在原地!他甚至忘了去指揮保鏢突圍,身體劇烈地一晃,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脊椎的提線木偶,那雙曾精于算計的眼睛里,只余下一片空茫的、萬念俱灰的、巨大災(zāi)難降臨般的死灰色。他看到人群中證監(jiān)會那幾個熟悉而冰冷的面孔正向他逼近!
嗬……一聲急促的、破風(fēng)箱般瀕死的抽氣聲從他喉嚨里擠出。
下一秒,這位昔日叱咤風(fēng)云的商界大佬,竟像一截失去了支撐的朽木,雙腿猛然一軟——
砰!
蘇正林直挺挺地、面朝下重重摔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額頭與堅硬的地面撞擊發(fā)出沉悶而驚心的鈍響!身體像壞掉的娃娃般微微抽搐了一下,徹底不動了。
爸——��!
一個尖銳到變了調(diào)、帶著哭腔的女聲撕心裂肺地響起!人群后方,穿著華美禮服的蘇雨薇,像瘋了一樣撥開人群撲過來,妝容精致的臉上只剩下巨大的驚駭和淚水漣漣。她后面跟著的,是她那位一貫雍容華貴、眼神如同淬了毒蛇冷血的母親。
大廳徹底失控!
尖叫聲、呼救聲、記者更加瘋狂的追問聲、警察的厲聲喝止……淹沒了這片空間。
周慕白依舊站在我面前,那驟然爆發(fā)的混亂和警笛聲,僅僅讓他微微側(cè)過下頜,眼角余光冰冷地掃了一眼那團騷亂的中心——蘇正林倒地的地方。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看的是一塊路邊的石頭。
旋即,那凍結(jié)的、裹挾著復(fù)雜風(fēng)暴的視線,重新如同焊死的鋼錠,一寸寸地、牢牢地釘回我的臉上,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深淵,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飾的掌控欲:
6
周慕白的宣示
警車也好,證據(jù)也罷,他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冷硬的弧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掠奪意味,沒人能把你從這里帶走。
我的身體晃了晃,腹部的墜痛感驟然變得尖銳而密集,冷汗瞬間浸透了內(nèi)里的襯衣,緊貼在后背冰涼的木板上。嘴唇上沾染的血絲已經(jīng)被我自己舔舐干凈,口腔里只余一片鐵銹般的腥澀。
心臟在肋骨后面劇烈地撞著,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讓我眼前發(fā)黑。所有的喧囂和瘋狂似乎被無形的玻璃隔絕開去,只剩下面前這個男人帶來的、幾乎要將我擠壓成齏粉的沉重威壓。
剛才支撐我的、那股冰冷的憤怒的力量,在腹部的劇烈抽痛和周慕白這毫不掩飾的宣告下,正被一絲絲抽走。我清晰地感到身體內(nèi)部有什么東西在發(fā)生著變化。
是血的味道嗎還是別的什么……更冰冷、更決絕的信號
混亂的燈光在他身后閃爍,勾勒出他如同審判者般高大而壓迫的身影。
我閉上眼。
再睜開時。
只看到他眼中那個虛弱、蒼白、眼底卻始終燃著一點微弱卻倔強火焰的倒影。
對著那個倒影,我極其緩慢地、耗盡所有力氣般,扯動了一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