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三個月，林薇興致勃勃去參加同學(xué)會。

    我刷朋友圈時，發(fā)現(xiàn)她正被男同學(xué)摟著腰灌酒。

    凌晨兩點，陌生號碼發(fā)來視頻：包間角落，林薇跨坐在班長腿上，兩人正忘情接吻。

    我默默備份視頻，把她的行李打包扔到樓道。

    她醉醺醺回來捶門：老公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騎在別人腿上的姿勢我把視頻投屏到客廳電視。

    她癱軟在地：只是玩大冒險...

    大冒險玩到離婚登記處我甩出離婚協(xié)議，簽了，體面點。

    同學(xué)群炸鍋罵我絕情，直到有人上傳完整監(jiān)控——

    班長老婆舉著手機(jī)冷笑：林薇，你主動坐上來時，大冒險可沒這條。

    第一章

    林薇把最后一件真絲睡裙塞進(jìn)行李箱，拉鏈刺啦一聲合攏，像剪斷了某種緊繃的弦。她直起腰，臉上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紅暈，眼睛亮得驚人，撲過來勾住我的脖子，溫?zé)岬暮粑鼑娫谖蚁掳蜕稀?br />
    老公，就兩天！同學(xué)會嘛，十年才聚這么一次！她聲音甜得發(fā)膩，帶著撒嬌的尾音，手指還調(diào)皮地卷著我襯衫領(lǐng)口，我保證，準(zhǔn)時回家，視頻查崗，絕對不給任何雄性生物可乘之機(jī)！她豎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我摟著她的腰，鼻尖縈繞著她慣用的那款花果香調(diào)香水，甜甜的，暖融融的。新婚才三個月，家里還四處貼著褪色的大紅囍字，空氣里都飄著蜜月沒散盡的甜味兒。看著她近在咫尺、寫滿期待的臉，我心里那點因為行程臨時提前而冒出的不痛快，就像陽光下的薄冰，被她這熱乎勁兒一烤，化得無聲無息。

    嗯，我應(yīng)了一聲，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注意安全，別喝太多。結(jié)束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聲音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老公！她笑嘻嘻地推開我，拎起那個小巧的登機(jī)箱，腳步輕快地旋到門口，回頭沖我拋了個飛吻，等我回來喲！門咔噠一聲輕響合上，高跟鞋敲擊樓道的聲音噠噠噠地遠(yuǎn)去，快得像一陣風(fēng)。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剛才還充盈著她的聲音和氣息的空間，陡然變得空曠。那種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熱乎勁兒似乎也被她帶走了大半。我走到窗邊，撩開百葉窗往下看。正好看見她拖著箱子走出單元門，一輛網(wǎng)約車已經(jīng)等在路邊。司機(jī)下來幫她把箱子放進(jìn)后備箱，她拉開車門，動作利落，頭也沒回一下，彎腰就鉆了進(jìn)去。車子很快匯入街上的車流，消失不見。

    我放下百葉窗，百葉片啪地一聲輕響，彈回原位。轉(zhuǎn)身環(huán)顧這個精心布置的小家，沙發(fā)上還扔著她早上看了一半的時尚雜志，餐桌上她喝剩的半杯牛奶還沒收走，空氣里那點殘留的甜香，此刻聞起來，莫名有點發(fā)悶。

    手機(jī)叮咚響了一聲。我劃開屏幕，是林薇發(fā)來的微信。

    登機(jī)啦！想你哦！

    后面跟著個紅艷艷的愛心表情。

    我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回了個一路平安，到了報個平安。

    想了想，又加了個擁抱的表情。

    放下手機(jī)，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感，似乎被這個表情包沖淡了一些。大概，真是我多心了吧。同學(xué)聚會而已，十年未見，興奮點也正常。我搖搖頭，試圖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霾甩開，走到廚房，把那半杯已經(jīng)涼透的牛奶倒進(jìn)了水槽。水流嘩嘩地沖刷著杯壁，也沖走了最后一點殘留的奶漬。

    蜜月的濾鏡，終究是太厚了，厚得讓人看不清底下潛藏的紋路。那時的我，只嗅到了牛奶的香甜，卻忽略了它涼透后，那隱隱的、令人不適的腥氣。

    第二章

    林薇抵達(dá)鄰市的消息準(zhǔn)時彈在手機(jī)屏幕上，附帶一張機(jī)場大廳燈火通明的自拍，她笑得眉眼彎彎，背景是巨大的航班信息屏。我回了個好，心稍微定了定。新婚的粘稠感還在，只是被物理距離拉成了細(xì)細(xì)的絲線。

    晚上八點多，我獨自對付完外賣，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fā)上刷手機(jī)。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朋友圈，一張照片猛地跳進(jìn)眼簾。

    是林薇大學(xué)時最好的閨蜜陳婷發(fā)的。定位顯示是金樽國際會所·VIP888。

    照片顯然是包間里的抓拍，光線迷離，背景是晃動的KTV屏幕光點和模糊的人影。焦點在正中央——林薇！她穿著一件我從未見過的亮片吊帶小短裙，裙擺短得堪堪遮住大腿根，細(xì)長的銀色高跟鞋閃著冷光。她手里端著一只高腳杯，里面琥珀色的液體幾乎滿溢出來。而最刺眼的，是搭在她腰間的那只屬于男人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只拍到了半截穿著深色襯衫的手臂，還有一小片寬闊的肩膀。手很大，手指用力地扣在林薇裸露的、纖細(xì)的腰肢上，幾乎陷進(jìn)肉里。林薇側(cè)著身子，臉頰緋紅，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身體微微后仰，似乎正順著那只手的力道靠向?qū)Ψ�。她的姿態(tài)，是放松的，甚至是享受的燈光下，她腰肢的皮膚和那只屬于男性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形成了極其刺目的對比。

    配文是：十年聚首，女神風(fēng)采不減當(dāng)年！還是這么能喝能玩！

    嗡——

    我的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眼前瞬間發(fā)黑，耳朵里全是尖銳的鳴響。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又猛地沖上頭頂，太陽穴突突直跳。新婚妻子，亮片吊帶裙，陌生男人的手，緊扣的腰肢，滿溢的酒杯……這些碎片狠狠扎進(jìn)我的視網(wǎng)膜，扎進(jìn)我的大腦皮層。

    我死死盯著那張照片，指尖冰涼，幾乎要把手機(jī)屏幕捏碎。那只手！那只緊箍在她腰上的手！它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眼睛里，燒灼著我的神經(jīng)。她早上出門時，穿的不是這套衣服！那件亮片吊帶裙，帶著廉價夜店風(fēng)的廉價亮片，根本不是我給她買的任何一件！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被欺騙的恥辱感，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每一個毛孔都炸開了。我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胸腔劇烈起伏，像破舊的風(fēng)箱。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點開林薇的微信頭像，直接撥了視頻通話過去。

    嘟嘟嘟。

    單調(diào)的等待音在安靜的客廳里回響，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心上。

    沒人接。

    再撥。

    依舊只有漫長的忙音。

    我切換到電話，直接撥打她的號碼。聽筒里傳來冰冷的、毫無感情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無法接通還是她把我屏蔽了或者，那個包間太吵，她根本沒聽見又或者她看見了，卻根本不想接

    無數(shù)種可能，帶著惡意的揣測，像毒藤一樣瘋狂纏繞上來，勒得我?guī)缀踔舷�。我像一頭困獸，在空蕩蕩的客廳里來回踱步，腳下昂貴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卻吸不走我胸腔里那團(tuán)快要爆炸的怒火和恐慌。

    朋友圈里，陳婷那條動態(tài)下面，開始陸續(xù)出現(xiàn)點贊和評論。

    哇！薇薇還是這么辣！

    班長手放哪兒呢

    氣氛組到位了哈哈！

    那些文字像針一樣扎進(jìn)我的眼睛。班長那個手臂的主人，是他們班的班長我腦子里一片混亂，只記得林薇提過幾次大學(xué)時的班長，好像姓周是個挺活躍的人物。

    我強(qiáng)迫自己坐回沙發(fā)，眼睛死死盯著那張照片。林薇臉上那種毫無防備、甚至帶著幾分醉意迷離的笑容，像一把鈍刀子，反復(fù)切割著我的信任。她答應(yīng)過我的，注意分寸，保持距離……這就是她的分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像鈍刀子割肉。手機(jī)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始終沒有她的任何回復(fù)。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詭異地閃爍，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我臉上投下明明滅滅、如同鬼魅的光影。

    那只緊扣在她腰上的手，在我眼前無限放大，扭曲，仿佛要扼住我的喉嚨�？諝庹吵淼萌缤�凝固的瀝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

    新婚三個月的家，此刻像一個巨大的冰窖，而我被獨自凍僵在里面。

    第三章

    時間像個冷酷的劊子手，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刀一刀，凌遲著神經(jīng)。指針爬過十一點，滑向十二點，又艱難地挪過凌晨一點。窗外的喧囂徹底沉寂下去，只余下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模糊不清的汽車鳴笛，像垂死者的嘆息。

    手機(jī)屏幕始終漆黑一片，安靜得像塊冰冷的墓碑。林薇的頭像，那個穿著潔白婚紗、笑得一臉幸福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微信對話框停留在我最后那句到了報平安下面，一片死寂。電話打過去，永遠(yuǎn)是無法接通的忙音。我像被遺棄在孤島的囚徒，眼睜睜看著絕望的潮水一寸寸漫上來。

    憤怒的火焰在最初的猛烈灼燒后，漸漸冷卻，沉淀成一種更深的、更刺骨的寒。那是一種被徹底背叛、被當(dāng)成傻子愚弄后的清醒和麻木。心口的位置，仿佛被挖開了一個大洞，呼呼地往里灌著穿堂風(fēng)，冰冷刺骨。新婚的甜蜜像一場荒誕的幻覺，被那張照片撕得粉碎，露出底下丑陋不堪的底色。

    我癱在沙發(fā)里，渾身脫力，連手指都懶得再動一下。眼睛干澀發(fā)痛，卻固執(zhí)地睜著，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那盞設(shè)計簡約的吊燈。光線慘白，毫無溫度。

    凌晨一點四十七分。

    死寂的手機(jī)屏幕，猛地亮了起來！不是熟悉的鈴聲，也不是微信提示音，而是一串極其刺耳、毫無節(jié)奏可言的震動！

    嗡——嗡——嗡——

    像垂死掙扎的蜂鳴。

    心臟驟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狠狠一攥！我?guī)缀跏菑椛淦饋�，一把抓起茶幾上那個正在瘋狂震顫的冰冷金屬塊。

    屏幕亮得刺眼，上面顯示著一串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歸屬地，正是林薇參加同學(xué)會的那個城市。

    誰陳婷那個班長還是別的什么人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指尖冰涼，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懸在接聽鍵上方，卻遲遲按不下去。那持續(xù)不斷的震動，像電鉆一樣鉆著我的太陽穴。

    最終，那點殘留的、可悲的、想要知道真相的念頭，壓過了恐懼。我狠狠按下綠色的接聽鍵，把手機(jī)死死貼到耳邊。

    聽筒里沒有預(yù)想中的說話聲。

    只有一片嘈雜的、震耳欲聾的背景噪音。震天的動感音樂鼓點，男男女女瘋狂的、變了調(diào)的嘶吼和笑鬧，玻璃杯碰撞的清脆碎裂聲……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沖擊著我的耳膜。這根本不是電話，這簡直像有人把KTV包間的音響直接懟到了我耳朵里！

    我皺緊眉頭，強(qiáng)忍著被噪音轟炸的不適，厲聲喝問：喂誰！

    沒有回答。

    只有那片持續(xù)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喧囂。

    說話！林薇呢！我的聲音拔高，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暴戾。

    依舊只有噪音回應(yīng)。幾秒鐘后，電話那頭似乎有人走動，背景音稍稍遠(yuǎn)離了一些，但那些瘋狂的嘶吼和音樂依舊頑固地穿透過來。

    就在我?guī)缀跻�失去耐心掛斷電話時——

    嘟…嘟…嘟…

    忙音響起。

    對方主動掛斷了。

    我握著突然安靜下來的手機(jī)，聽著自己粗重的、帶著回音的喘息在死寂的客廳里格外清晰。一股被戲耍的怒火猛地竄起。這算什么午夜驚魂惡作劇還是某種更骯臟的試探

    我盯著那串陌生的號碼，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回?fù)苓^去，看看究竟是哪個混蛋在裝神弄鬼時——

    叮咚。

    又是一聲輕響。

    不是電話。是短信。

    來自剛才那個陌生的號碼。

    屏幕上彈出一行冰冷的灰色小字：您有一條新彩信。

    不是文字短信。是彩信。這意味著，里面有附件。圖片還是視頻

    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胸腔，發(fā)出沉悶的巨響。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尾端猛地竄起，瞬間席卷全身，連頭發(fā)絲都似乎要豎起來。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冰冷，僵硬，帶著細(xì)微的、無法控制的痙攣。剛才朋友圈那張照片帶來的沖擊尚未平息，此刻這個深夜來自陌生號碼的彩信，像一只從地獄深淵伸出的鬼爪，帶著不祥的硫磺氣息，獰笑著向我抓來。

    我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里，像帶著冰渣。理智在尖叫著讓我不要點開，但一股更強(qiáng)大的、近乎自虐般的沖動，驅(qū)使著我的手指，帶著千斤的重量，狠狠點在了那條彩信通知上。

    屏幕一閃，短暫的加載旋轉(zhuǎn)圖標(biāo)后——

    一段自動播放的視頻，毫無緩沖地、粗暴地撞進(jìn)了我的視野！

    第四章

    手機(jī)屏幕的光，在安靜的凌晨客廳里，慘白得像停尸房的探照燈。

    視頻開始播放了。沒有聲音，只有畫面。但正是這無聲的影像，帶著千鈞的沖擊力，狠狠砸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砸得我眼前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拍攝的角度很刁鉆，像是從包間某個相對昏暗的角落，斜對著另一個更隱蔽的角落偷拍的。鏡頭有些晃動，畫質(zhì)不算高清，但足以看清一切，看清那令人作嘔的一切！

    是林薇！

    她身上還是那件廉價閃光的亮片吊帶裙，在迷亂的燈光下反射著廉價而刺目的光。裙擺凌亂地卷到大腿根部，幾乎走光。她竟然跨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

    那個男人，背對著鏡頭，穿著深色襯衫，肩膀很寬。他的一只手，正牢牢地扣在林薇裸露的后腰上，用力將她按向自己。

    而林薇！我的妻子！她雙手環(huán)抱著那個男人的脖子，整個身體像沒有骨頭一樣軟軟地貼在他懷里，頭微微仰著，臉頰酡紅，眼神迷離渙散，帶著一種毫不設(shè)防的、近乎沉溺的媚態(tài)。她的嘴唇，正忘情地、熱烈地、主動地吻著那個男人！

    不是被強(qiáng)迫！不是意外！是主動的！是投入的！是享受的！

    畫面里，她甚至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像是在調(diào)整更舒服的姿勢，更像是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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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頻只有短短十幾秒。最后定格在林薇微微睜開迷蒙的眼睛，對著鏡頭方向（或者說，對著偷拍者）露出一個恍惚又放蕩的笑容。然后，畫面一黑，結(jié)束了。

    客廳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還有血液沖上頭頂，在耳膜里瘋狂奔涌的轟鳴。手機(jī)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想必是一片死人的慘白。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抽空了靈魂的石像。眼睛死死盯著已經(jīng)變黑的屏幕，瞳孔里還殘留著剛才那煉獄般的畫面：她跨坐的姿勢，她環(huán)抱的手臂，她迷醉的表情，她主動獻(xiàn)上的吻……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大腦皮層上，滋滋作響，冒出焦糊的惡臭。

    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喉嚨口猛地涌上一股強(qiáng)烈的酸腐味。我猛地捂住嘴，踉蹌著沖向衛(wèi)生間，膝蓋狠狠撞在茶幾角上，鉆心的疼也壓不住那股滅頂?shù)膼盒�。撲到馬桶邊，我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嘔出酸澀的膽汁，灼燒著食道。

    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視線。不是因為痛，是因為極致的羞辱和背叛！新婚三個月，我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在千里之外，在觥籌交錯的同學(xué)會上，像廉價的陪酒女一樣，穿著暴露，主動騎在另一個男人的腿上，當(dāng)眾接吻！

    玩大冒險去他媽的大冒險！哪個大冒險需要揉捏屁股需要吻得那么深入、那么忘情

    剛才還殘留的、最后一絲為她辯解的幻想，被這十幾秒無聲卻震耳欲聾的視頻徹底碾得粉碎！那點新婚的濾鏡，連同我對愛情和婚姻的所有信仰，在這一刻，徹底碎成了齏粉，被風(fēng)吹散，只剩下滿地狼藉和刻骨的冰冷。

    我扶著冰冷的馬桶邊緣，大口喘著粗氣，任由屈辱和暴怒像巖漿一樣在血管里奔騰沖撞，幾乎要將我的身體撐裂。干嘔帶來的生理淚水混合著額頭上撞出的冷汗，狼狽地滑落。

    良久，我才撐著墻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洗手臺前，擰開冰冷的水龍頭，掬起一捧水，狠狠潑在臉上。刺骨的寒意讓我混亂的大腦有了一瞬間的清醒。

    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雙眼赤紅、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嘴角還帶著水漬的男人。眼神空洞，里面有什么東西，徹底熄滅了。

    我扯了扯嘴角，鏡子里的男人也露出一個極其難看、冰冷到?jīng)]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行。林薇。你玩得夠大。

    那就別怪我，玩得比你更大。

    我走回客廳，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jī)。屏幕已經(jīng)暗了。我點亮它，指紋解鎖，動作冷靜得可怕。找到那段來自陌生號碼的視頻彩信，沒有絲毫猶豫，點擊了保存。然后，打開手機(jī)云備份，確認(rèn)視頻已經(jīng)同步上傳成功。

    做完這一切，我把手機(jī)揣回口袋，徑直走向臥室旁邊的衣帽間。

    衣帽間里，還彌漫著林薇身上慣用的那股花果甜香。一排排屬于她的衣服、包包、鞋子，整齊地陳列著，很多標(biāo)簽都還沒拆。我像個冷酷的機(jī)器，面無表情地拉開最大的那個行李箱——那是她蜜月時買的，最大號的，足夠裝下她所有的體面。

    沒有挑選，沒有整理。我伸出手，抓住衣架上那些昂貴的、廉價的、性感的、保守的衣物，像抓住一堆令人厭惡的垃圾，粗暴地扯下來，揉成一團(tuán)，狠狠地、發(fā)泄般地塞進(jìn)行李箱。真絲裙子被揉皺，蕾絲內(nèi)衣被扯變形，嶄新的外套被隨意地踩在腳下……我不管不顧，只是機(jī)械地、瘋狂地塞。

    抽屜被拉開，她的護(hù)膚品、化妝品瓶瓶罐罐，被一股腦掃進(jìn)一個巨大的塑料袋，然后嘩啦一聲，全倒進(jìn)了行李箱，砸在那些衣服上。首飾盒直接扔進(jìn)去。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掃進(jìn)去！包括那個她每天睡前都會涂的、據(jù)說很貴的面霜。

    很快，那個巨大的行李箱就被塞得鼓鼓囊囊，拉鏈幾乎要崩開。地上還散落著一些零碎的東西——她喜歡的一個毛絨玩偶，幾本時尚雜志，一個沒拆封的卷發(fā)棒……

    我拖著沉重?zé)o比的行李箱，像拖著一具令人憎惡的尸體，一步一步，走出衣帽間，穿過客廳。行李箱的滾輪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像喪鐘的尾音。

    打開入戶門，外面樓道里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慘白的光線照下來。

    我雙臂用力，將那個塞滿了她全部家當(dāng)、象征著過去三個月幸福的沉重箱子，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推出了門外！

    哐當(dāng)！

    一聲巨響。箱子重重地撞在樓道冰冷的墻壁上，又反彈了一下，歪斜地倒在墻角，拉鏈口被撐開，露出里面一團(tuán)混亂的衣物邊緣。像一個被遺棄的、丑陋的垃圾袋。

    我站在門口，看著那個箱子，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廢棄物。然后，我反手，砰地一聲，重重關(guān)上了家門。

    厚重的防盜門隔絕了樓道的光，也徹底隔絕了那個屬于林薇的世界�？蛷d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在死寂中回蕩。

    結(jié)束了。

    從看到視頻的那一刻起，我和林薇，就徹底結(jié)束了。

    第五章

    厚重的防盜門將樓道里慘白的燈光徹底隔絕在外，客廳瞬間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我粗重的、帶著血腥味的喘息聲，在死寂的空氣里異常清晰，像一頭瀕死野獸最后的掙扎。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身體里那股支撐著我完成清理的暴戾之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冰冷。四肢百骸都透著一種脫力后的虛軟，剛才塞行李時撞到的膝蓋，此刻才后知后覺地傳來尖銳的刺痛。

    我慢慢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后背緊貼著同樣冰冷的門。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衣帽間里殘留的甜香似乎又隱隱約約飄散過來，混合著行李箱拖過地板的灰塵味，還有我自己身上散發(fā)出的汗味和絕望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復(fù)雜的氣味。

    腦子里一片混亂的空白，像被一場暴風(fēng)雪席卷過，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真干凈。不，不是干凈，是荒蕪，是死寂。那十幾秒的視頻畫面，卻像跗骨之蛆，頑固地、一幀一幀地在眼前閃回：她跨坐的姿態(tài)，她迷醉的眼神，她主動獻(xiàn)上的吻，還有那只在她臀部揉捏的手……每一次閃回，都像一把鈍刀子在反復(fù)切割我的神經(jīng)。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一個小時。時間在這個黑暗的囚籠里失去了意義。

    突然——

    砰！砰！砰！

    沉重的、毫無章法的捶門聲，毫無預(yù)兆地、極其粗暴地砸碎了死寂！像重錘直接敲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緊貼著的門板都在嗡嗡作響。

    老公！開門��！是我！

    林薇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門板傳進(jìn)來，尖銳，高亢，帶著濃重的醉意和一種歇斯底里的哭腔。

    我身體猛地一僵，心臟像是被那捶門聲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緊接著，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被徹底引爆，轟然沖上頭頂！燒得我雙眼赤紅，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咆哮！

    她回來了！她竟然還有臉回來！用這副醉醺醺的、理直氣壯的姿態(tài)，捶著這扇剛剛把她所有痕跡都清理出去的門！

    開門！老公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

    她的哭喊聲越來越大，帶著一種被冤枉的委屈和急躁，拳頭（或許是腳）更加瘋狂地砸在門上，發(fā)出沉悶而巨大的哐！哐！聲。

    解釋

    這兩個字像火星濺進(jìn)了滾油！我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動作因為憤怒而帶著兇狠的力道。黑暗中，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擰開了門鎖，然后用力向外一拉！

    哐當(dāng)！

    厚重的防盜門帶著一股勁風(fēng)猛地向外打開！

    樓道里慘白的聲控?zé)艄馑查g傾瀉進(jìn)來，刺得我眼睛生疼。

    門口的林薇，猝不及防，整個人隨著門開的力道向前踉蹌了一下，差點撲倒在地。她勉強(qiáng)扶住門框才穩(wěn)住身體。

    我站在門內(nèi)的陰影里，冷冷地看著她。

    她身上還是那件該死的亮片吊帶裙！此刻更是狼狽不堪。裙子的肩帶滑落了一邊，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胸口位置似乎被酒水浸濕了一塊，深色的酒漬在廉價的亮片上格外顯眼。精心打理的卷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和臉頰上，臉上的妝早就花了，眼線暈開，像兩團(tuán)烏青的黑眼圈，口紅蹭得到處都是，腮紅糊成一團(tuán)，整張臉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濃烈的酒氣混合著嘔吐物的酸腐味，隨著她粗重的喘息撲面而來，熏得人作嘔。

    她抬起頭，迷蒙的醉眼努力聚焦，看到門內(nèi)陰影中站著的我，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混雜著討好、委屈和醉意的笑容，聲音黏糊糊地：老…老公！你終于開門了，嚇?biāo)牢伊藒她說著，就想往門里擠。

    站��！

    我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帶著一種絕對零度般的寒意，瞬間劈開了樓道里污濁的空氣，也劈碎了她臉上那點可憐的偽裝。

    林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門口，伸出的腳懸在半空。醉意似乎被這聲冷喝驅(qū)散了一點點，她困惑又帶著點委屈地看著我，紅紅的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老公，你怎么了干嘛這么兇

    我怎么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冰冷到極致的弧度，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別人的事情，我很好。只是剛看了一部精彩絕倫的電影。

    她臉上的困惑更深了，顯然沒聽懂我這充滿諷刺的反話，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安，帶著哭腔辯解：老公，你別生氣，同學(xué)會嘛，大家好久不見，就玩嗨了，真沒別的！你相信我！我發(fā)誓！

    玩嗨了我重復(fù)著這三個字，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她狼狽不堪的臉，掃過她滑落的肩帶，掃過她胸口的酒漬，最后定格在她那雙努力想表現(xiàn)出無辜、卻掩飾不住心虛和慌亂的眼睛上，玩到騎在別人腿上，玩到當(dāng)眾接吻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林薇頭上！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連最后一點醉意都被驚得飛到了九霄云外！那雙原本還帶著委屈淚水的眼睛，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填滿，瞳孔急劇收縮，嘴巴微微張開，像一條離水的魚，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發(fā)抖，扶著門框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你說什么什么……什么腿上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神開始瘋狂地躲閃，不敢再看我。

    看著她這副如遭雷擊、瞬間清醒又瞬間崩潰的模樣，我心里沒有一絲波瀾，只有冰冷的快意和更深的厭惡。解釋多么蒼白可笑的掙扎。

    我側(cè)身，讓開門口的位置，不再看她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目光投向客廳深處。

    進(jìn)來。

    我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踉踉蹌蹌地、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進(jìn)了玄關(guān)。高跟鞋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沒有扶她，任由她狼狽地扶著鞋柜站直，身體還在篩糠般抖個不停。

    我徑直走向客廳中央的電視柜，拿起遙控器。指尖冰涼，動作卻異常穩(wěn)定。

    你不是要解釋嗎我背對著她，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來，當(dāng)著它的面，好好解釋。

    滴。

    一聲輕響。

    巨大的液晶電視屏幕應(yīng)聲而亮，發(fā)出幽藍(lán)的光，瞬間照亮了半個客廳，也照亮了林薇那張慘白如紙、寫滿絕望的臉。

    第六章

    幽藍(lán)的電視冷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林薇臉上，將她瞬間褪盡血色的慘白和眼中巨大的驚恐暴露無遺。她像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囚徒，渾身篩糠般地抖著，嘴唇哆嗦，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無意義的抽氣聲。

    我站在電視側(cè)面，手里握著冰冷的遙控器，像一個無情的行刑官。視線掠過她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沒有半分停留，直接按下了播放鍵。

    滴。

    電視屏幕短暫地黑了一下。

    隨即，那煉獄般的畫面，帶著無聲卻足以摧毀一切的沖擊力，在65寸的巨幕上，轟然炸開！

    正是那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視頻！

    巨大的屏幕上，畫面比在手機(jī)上看更加清晰，更加刺目！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被無限放大，纖毫畢現(xiàn)！

    林薇跨坐在那個深色襯衫男人腿上的姿勢，無比清晰！她雙手緊摟著對方脖子的動作，充滿了依賴和主動！男人那只扣在她后腰、將她用力按向自己的手��！還有林薇仰著頭，閉著眼，忘情地、熱烈地、主動地吻上去的唇！

    啊——！�。�

    林薇像是被高壓電流擊中，身體猛地向后彈去，后背砰地一聲狠狠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她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那屏幕上的畫面是灼燒靈魂的業(yè)火，看一眼就會灰飛煙滅。巨大的驚恐和絕望徹底淹沒了她，她順著墻壁，像一灘徹底失去骨頭的爛泥，軟軟地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

    不是那樣的！她蜷縮在地上，渾身劇烈地顫抖，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言喻的恐懼，像是瀕死小獸的嗚咽，是玩大冒險，他們逼我的，老公你相信我，是游戲懲罰。

    她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試圖用大冒險這個拙劣的借口來粉飾這鐵一般的罪證。

    大冒險我重復(fù)著這三個字，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骨，清晰地蓋過了她破碎的嗚咽。我緩緩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板上那團(tuán)瑟瑟發(fā)抖的身影，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和深入骨髓的厭惡。

    我向前走了兩步，停在她面前，巨大的電視屏幕光將她籠罩在一片冰冷的藍(lán)色光暈里。我彎腰，俯視著她那雙從指縫里透出、寫滿驚惶和哀求的眼睛。

    哦我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玩大冒險

    我伸手指向那巨大的、無聲播放著罪證的屏幕，指尖穩(wěn)穩(wěn)地，精準(zhǔn)地指向畫面中那個最不堪的瞬間。

    林薇，你告訴我，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fēng)，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她臉上，是哪個版本的大冒險，需要你主動騎在別人腿上需要你主動抱著別人脖子需要你主動把嘴湊上去親嗯

    每一個問句，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慘白的臉上。

    是你們同學(xué)會新發(fā)明的規(guī)則還是你林薇，我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譏誚，天生就喜歡這么玩

    不是！我沒有��！林薇猛地放下捂住眼睛的手，臉上涕淚橫流，妝容糊得更加不堪入目，她瘋狂地?fù)u著頭，眼神渙散，徒勞地辯解，他是我大學(xué)班長，大家起哄，我喝多了腦子不清醒，我以為是你！

    以為是我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悲涼。林薇，你是醉到連你老公長什么樣，穿什么衣服，身上什么味道都分不清了還是你潛意識里，就希望坐在你腿上、摟著你、親著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這個‘老公’

    這誅心之問，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jìn)了林薇的心臟！

    她所有的辯解瞬間被噎死在喉嚨里，瞳孔因為巨大的恐懼和絕望而放大到極致，只剩下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抽氣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她癱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巨大的屏幕上那不斷重復(fù)的、她主動索吻的畫面，像是被徹底抽走了所有生機(jī)，只剩下一個被剝光了所有偽裝的、丑陋的軀殼。

    巨大的羞辱感和滅頂?shù)慕^望，像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她終于明白，任何解釋，在那鐵證如山的視頻面前，都蒼白可笑得像一個拙劣的笑話。

    客廳里只剩下電視屏幕上無聲循環(huán)的淫靡畫面，和我冰冷得如同審判的目光。

    這場婚姻，在她主動跨坐上別人大腿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宣判了死刑。而我，只是來執(zhí)行判決。

    第七章

    巨大的屏幕幽光下，林薇癱軟在地，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破布娃娃。涕淚和糊掉的妝容在她臉上交織成一片污濁的狼藉，眼神空洞地望著那無聲重復(fù)的罪證，身體只剩下本能的、無法抑制的顫抖�？諝饫飶浡�著絕望的咸腥味和她身上濃烈嗆人的酒氣。

    我冷冷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那團(tuán)令人作嘔的污穢。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但更強(qiáng)烈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冰冷的清醒。憤怒的火焰已經(jīng)燃盡，只剩下灰燼的余溫和絕對的理智。

    我轉(zhuǎn)身，腳步沉穩(wěn)地走向書房。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而單調(diào)的回響，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著這段徹底走向終結(jié)的關(guān)系。

    書房的燈啪地一聲亮起，驅(qū)散了客廳投射進(jìn)來的幽藍(lán)冷光。我徑直走到寬大的書桌前，拉開最上面的抽屜。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些文件。我面無表情地抽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袋子很輕，里面只有薄薄的幾頁紙。但此刻握在手里，卻像有千鈞之重。

    我拿著文件袋，重新走回客廳。巨大的電視屏幕上，那無聲的畫面還在不知疲倦地循環(huán)播放著，像一個永不落幕的恥辱烙印。我拿起遙控器，滴地一聲關(guān)掉了電視。屏幕瞬間暗下去，客廳重新被籠罩在半明半暗的光線里，只剩下書房門透出的那一方光亮，斜斜地打在地板上，也打在林薇蜷縮的身影上。

    她似乎被電視關(guān)閉的聲音驚醒，身體猛地一顫，茫然地抬起頭，那張糊滿淚水和污漬的臉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凄慘和狼狽。她看向我，或者說，看向我手里的牛皮紙文件袋，眼睛里瞬間又涌上巨大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瀕死般的哀求。

    我走到她面前，沒有彎腰，只是垂著眼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平靜無波，像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簽了它。

    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手臂一揚，那個牛皮紙文件袋帶著輕微的破空聲，啪地一聲，精準(zhǔn)地摔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距離她的指尖只有幾寸。

    文件袋口沒有封緊，幾頁雪白的A4紙滑出來一角，露出上面加粗的黑體字標(biāo)題——

    離婚協(xié)議書。

    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林薇的視網(wǎng)膜上！

    不�。。�

    一聲凄厲到極致的尖叫猛地從她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她像是被那三個字徹底燙傷了靈魂，身體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手腳并用地向前撲爬了兩步，一把抓住那個文件袋，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抓住最致命的毒蛇。

    我不簽！我不離婚！老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喝多了！我糊涂！我鬼迷心竅！你原諒我這一次！就這一次！求你了！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雙手死死攥著文件袋的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就能阻止那白紙黑字的判決。她抬起那張?zhí)闇I橫流、狼狽不堪的臉，仰望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卑微到塵埃里的乞求，我們才結(jié)婚三個月�。±瞎�！三個月！你想想我們的婚禮，想想我們布置這個家，想想我們以后！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聽你的！我辭職！我換城市！我……

    機(jī)會我打斷了她歇斯底里的哭求，聲音依舊平靜，卻像淬了冰的鋼針，精準(zhǔn)地刺破她所有的幻想。林薇，我給過你機(jī)會。在你穿上那身廉價的裙子出門時，在你朋友圈照片里讓人摟著腰時，在你掛斷我電話時，在你醉酒狂歡忘乎所以時……我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歪倒的、裝滿她行李的行李箱輪廓，最后落回她緊攥著離婚協(xié)議的手上，眼神冰冷而銳利。

    甚至，在你主動跨坐到別人腿上那一刻之前，你有無數(shù)次機(jī)會停下來。我微微俯身，靠近她那張寫滿絕望的臉，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但你沒有。你選擇了放縱，選擇了背叛，選擇了把我三個月的新婚、把我付出的信任和感情，當(dāng)成你‘玩嗨了’的墊腳石，踩在腳下，碾進(jìn)泥里。

    林薇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她瞳孔里的哀求一點點碎裂，被更深的恐懼和灰敗取代。我直起身，眼神里最后一點溫度也消失殆盡。

    簽了它，我重復(fù)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趁我還能給你最后的體面。

    體面兩個字，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林薇心上。她低頭看著手里緊攥的、如同催命符般的文件袋，又抬頭看看我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再看看玄關(guān)處那個被粗暴推出門外的巨大行李箱……一切都昭示著無可挽回。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她淹沒。她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干了，攥著文件袋的手無力地松開，袋子再次滑落在地板上。她癱坐在那里，肩膀垮塌下去，頭深深地埋進(jìn)膝蓋，只剩下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聲在死寂的客廳里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

    像一頭瀕死的、被拋棄的獸。

    我冷漠地看著她崩潰的姿態(tài)，心中再無半分漣漪。背叛的傷口已經(jīng)腐爛，任何遲來的悔恨和淚水，都不過是撒在腐肉上的鹽，除了加劇痛苦，毫無意義。

    人間清醒

    不，我只是，不想再當(dāng)個自欺欺人的傻子。

    第八章

    林薇崩潰的嗚咽聲，如同背景噪音，在死寂的客廳里持續(xù)低回。我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無動于衷。心湖早已凍結(jié)成冰，再大的風(fēng)浪也無法掀起一絲漣漪。

    手機(jī)在褲袋里突然震動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不是電話，是微信消息密集轟炸的提示音，一聲連著一聲，急促得如同催命符。

    我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刺眼的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屏幕上方的通知欄被大學(xué)同學(xué)群（十年聚首版）的消息瘋狂刷屏，那個沉寂了許久的群，此刻像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

    指尖解鎖屏幕，點開那個不斷跳動的小紅點。

    信息瀑布般傾瀉而下，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文字，只有滿屏的憤怒、指責(zé)和道德綁架撲面而來！

    陳婷（林薇閨蜜）：@顧琛

    你還是不是男人！薇薇喝多了不懂事，你就這么狠心把她趕出家門新婚三個月��！你良心被狗吃了

    張強(qiáng)（活躍分子）：就是！顧琛你也太絕情了吧！同學(xué)聚會喝嗨了玩?zhèn)�游戲而已，至于鬧離婚小題大做！

    王璐（女同學(xué)）：呵呵，男人果然都一個德行！心眼比針尖還小！薇薇哭得眼睛都腫了，你怎么忍心！

    李偉（班長跟班）：@顧琛

    班長都說了就是個誤會！大家鬧著玩的，尺度是大了點，但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也太封建了！趕緊把薇薇接回去好好哄哄！

    周志偉（班長）：@顧琛

    兄弟，這事兒怪我，是我沒控制好場面。但真就是個游戲懲罰，大家起哄，林薇也是被架在那兒下不來臺。她心里只有你，回來哭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嘛，大度點，別讓這點小事毀了婚姻。

    ……

    一條條信息，像淬了毒的利箭，帶著大度、誤會、小題大做、封建的標(biāo)簽，鋪天蓋地地向我射來。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揮舞著同學(xué)情誼、酒后失態(tài)的大旗，理直氣壯地指責(zé)著我的絕情和狠心。字里行間，將林薇塑造成了一個無辜受害、酒后失態(tài)的可憐蟲，而我，則成了那個心胸狹窄、不懂包容、親手毀掉婚姻的冷血劊子手。

    甚至那個視頻里的男主角——班長周志偉，也跳了出來，惺惺作態(tài)地攬責(zé)，輕描淡寫地將那不堪入目的行為定義為游戲懲罰、被架在那兒下不來臺。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極致的荒謬感，在我胸腔里翻騰。這群人，這群所謂的同學(xué)，他們知道真相嗎他們看過那段視頻嗎他們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扮演正義使者

    我冷眼看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充滿戾氣和道德綁架的文字，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林薇癱坐在地上的嗚咽聲似乎也停了一瞬，她大概也聽到了手機(jī)的震動，猜到了群里發(fā)生了什么，頭埋得更低了，身體蜷縮得更緊，像一只急于躲進(jìn)殼里的蝸牛。

    正當(dāng)群情激憤，對我的聲討達(dá)到頂峰，各種難聽的字眼開始刷屏?xí)r——

    一個從未在群里發(fā)過言、頭像是一朵素雅蓮花的賬號，突然發(fā)了一條消息。

    周雅（班長老婆）：各位同學(xué)，稍安勿躁。關(guān)于昨晚金樽會所VIP888包間發(fā)生的事情，我這里有段完整的監(jiān)控錄像，或許能讓大家看得更清楚些。麻煩大家看看清楚，到底是誰‘不懂事’，是誰‘被架著下不來臺’。

    這條消息的出現(xiàn)，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整個瘋狂刷屏的群聊，瞬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指責(zé)、謾罵、勸解，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連林薇的嗚咽聲都徹底消失了。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是比剛才看到離婚協(xié)議時更加慘烈的驚恐！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的手機(jī)屏幕，仿佛看到了地獄之門洞開！

    幾秒鐘后，安靜被打破。

    周雅（班長老婆）上傳了一個視頻文件。

    緊接著，她又發(fā)了一條文字消息，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針，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林薇

    麻煩你解釋一下，監(jiān)控顯示，在沒有任何人強(qiáng)迫、沒有任何‘大冒險’指令的情況下，你主動走到我老公身邊，主動跨坐到他腿上，主動摟住他脖子，主動吻上去的時候，玩的又是哪一出是你林大小姐自創(chuàng)的‘即興表演’嗎

    轟——�。。�

    平地驚雷！

    整個同學(xué)群，徹底炸了！但不再是針對我，而是瞬間轉(zhuǎn)向！

    臥槽�。。�

    主動�。�！

    監(jiān)控完整版

    我的天！這……

    @周志偉

    你他媽出來解釋清楚！

    @林薇

    出來說話��！你不是說被逼的嗎！

    臉呢顧琛趕你出門真是一點沒冤枉你！

    真惡心！虧我剛才還幫你說話！

    群里的信息再次開始瘋狂滾動，但內(nèi)容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震驚、憤怒、鄙夷、唾罵……所有的矛頭，瞬間調(diào)轉(zhuǎn)，精準(zhǔn)地指向了癱在地上、面無人色的林薇，和那個再也不敢冒泡的班長周志偉！

    林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她看著手機(jī)屏幕上那些瞬間倒戈的、充滿鄙夷和唾罵的文字，看著周雅那兩條如同宣判書般的消息，最后一絲僥幸和偽裝被徹底撕得粉碎！

    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斷氣管般的嗬聲，眼睛猛地翻白，身體一軟，徹底暈厥過去，像一灘真正的爛泥，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冷漠地看著地上失去意識的林薇，又看了看手機(jī)群里那場瞬間反轉(zhuǎn)的鬧劇。屏幕的光映著我冰冷的眼眸，里面沒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蕪的平靜。

    真相，永遠(yuǎn)是最鋒利的剃刀。

    它剝開偽善，剃掉謊言，最終露出血淋淋、丑陋不堪的內(nèi)核。

    而我的世界，在剃刀落下之前，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

    第九章

    林薇像一具被抽空了骨頭的皮囊，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徹底失去了意識。那張糊滿淚痕和污漬的臉在幽暗的光線下，透著一股死灰般的慘白。客廳里只剩下她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以及我手機(jī)屏幕上同學(xué)群還在不斷彈出的、充滿震驚與唾罵的消息提示音。

    聒噪，卻又無比遙遠(yuǎn)。

    我甚至懶得去確認(rèn)她是否真的暈厥。是真是假，都已與我無關(guān)。她這副狼狽不堪、尊嚴(yán)掃地的模樣，連同群里那些瞬間反轉(zhuǎn)的、如同鞭尸般的文字，都激不起我心中半點波瀾。背叛的傷口早已麻木，剩下的只有徹底的冷漠和……解脫。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那團(tuán)令人作嘔的污穢，也關(guān)掉了手機(jī)屏幕上那場喧囂的鬧劇。世界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走到玄關(guān)處，彎腰拎起那個之前就放在那里的公文包。打開，里面除了幾份工作文件，還有兩份一模一樣的、打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我抽出一份，走回客廳，俯身，將那幾頁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紙張，輕輕放在了林薇手邊的地板上。白色的紙張邊緣，幾乎觸碰到她冰涼的手指。

    醒了就簽。

    我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家務(wù)事，簽好字，放在桌上。你的東西，我抬手指了指門外，在樓道里。鑰匙，我從口袋里掏出屬于她的那把家門鑰匙，放在協(xié)議上面。

    說完，我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向書房。腳步沉穩(wěn)，沒有絲毫遲疑。書房的門在我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客廳里的一切。

    打開電腦，屏幕的光亮起。我調(diào)出工作郵箱，開始處理積壓的事務(wù)。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清脆而規(guī)律，在安靜的房間里回響。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覺中，透出了一抹極淡的灰白。黑夜即將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門外傳來極其輕微、帶著遲疑的窸窣聲。像是有人從冰冷的地板上艱難地爬起來。接著，是紙張被拿起時發(fā)出的細(xì)微摩擦聲。

    再然后，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終，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混合著絕望和嗚咽的抽泣聲，極其微弱地穿透了門板。像瀕死的哀鳴。

    抽泣聲持續(xù)了很久，斷斷續(xù)續(xù)。然后，我聽到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很慢，很沉，每一筆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聲音停了。

    片刻后，是鑰匙輕輕放在硬物上的、極其輕微的咔噠聲。

    再然后，是行李箱滾輪在樓道里滾動時發(fā)出的、沉悶而拖沓的摩擦聲。那聲音由近及遠(yuǎn)，越來越微弱，最后徹底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一切重歸寂靜。

    我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天邊那抹灰白已經(jīng)擴(kuò)散開來，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正努力地穿透云層，試圖驅(qū)散大地的最后一絲黑暗。

    推開書房門，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幾上。上面，壓著那把冰冷的、屬于過去的家門鑰匙。

    我走過去，拿起那份協(xié)議。林薇的名字簽在乙方落款處，字跡歪斜扭曲，力透紙背，旁邊還暈開了一大片深色的、未干的淚漬。墨跡混合著水痕，像一朵丑陋的、絕望的花。

    指尖拂過那冰冷的鑰匙金屬，將它拿起，隨手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金屬撞擊桶壁，發(fā)出一聲清脆而空洞的回響。

    然后，我拿起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劉律，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如同談?wù)撎鞖�，協(xié)議她簽了。后續(xù)手續(xù)，麻煩你盡快處理。

    掛斷電話，我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嘩啦。

    清晨的陽光，帶著溫暖而充滿生機(jī)的力量，毫無阻礙地傾瀉而入，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驅(qū)散了所有角落的陰霾和冰冷。光線跳躍在光潔的地板上，空氣里細(xì)小的塵埃在光束中飛舞，清晰可見。

    我瞇起眼，感受著陽光灑在臉上的暖意。胸腔里那股淤積了整晚、冰冷刺骨的濁氣，似乎也隨著這陽光的涌入，被一點點驅(qū)散、消融。

    地上的狼藉，垃圾桶里的鑰匙，茶幾上那份帶著淚痕的協(xié)議……都成了過去式，成了被陽光照亮的、即將被清掃干凈的塵埃。

    手機(jī)又震動了一下。我劃開屏幕。

    是劉律師發(fā)來的微信：收到。放心，顧先生。新生活，開始了。

    我放下手機(jī)，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涼卻無比清新的空氣。肺部充盈著新生的氣息。

    是啊。

    臟東西掃出去了，陽光才能照進(jìn)來。

    這人間，終究還是清醒點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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