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從他爹死后,他和寡母幼弟搬到后山腳的破茅草屋里,三人苦哈哈的熬了好幾年,聽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
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他不認識姓張的,從來沒見過。
他住在槐樹村,張鳴曦住在桃樹村,兩個村子離得并不是太遠,可是兩人從來沒見過面。
再說了,只要能逃出白家這個冰窖,嫁給誰不是嫁呢?
聽說他爹,哦,繼父跟張家要了三兩銀子的彩禮,也不知道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從哪里弄來的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都可以娶個姑娘了!
張鳴曦為什么要花三兩銀子娶他這么個又黑又瘦的長得又丑的小哥兒呢?
他嘆了口氣,他是個哥兒。哥兒外表和男人長得一樣,肚子里卻長著女人的子宮,能懷孕生孩子。
哥兒雖然長著男人的家伙,卻對女人無能為力,硬不起來,不能壓人就只能嫁人讓人壓了。
哥兒的個子比男人小,力氣比男人小,做不了重活,只能像女人似的干點輕活,一般是在家煮飯洗碗,照顧孩子,料理家務(wù)。
哥兒雖然比漢子長得白嫩,卻比女人高大些,身子也沒女人柔軟。
雖然能生養(yǎng),卻因為沒有奶水,生下來的孩子要早早的準(zhǔn)備羊奶,或者是討別人的奶水吃,很麻煩,所以哥兒沒有姑娘好嫁。
一般家境好點的人家都愿意娶姑娘,哪怕彩禮高一些。
只有那些窮得娶不起女人的人家才會考慮娶哥兒,畢竟能傳宗接代。
也有哥兒長得特別漂亮,被有錢人家看中,娶進門的。畢竟有錢人家可以請奶媽,不在乎哥兒有沒有奶水。
哥兒和漢子的區(qū)別就看額頭正中有沒有孕痣。
好不好生養(yǎng)也是看額頭正中的孕痣。
孕痣又紅又亮又圓的就好生養(yǎng)。
可他的孕痣顏色那么淺,灰撲撲的,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一看就是不好生養(yǎng)的,張鳴曦娶他是為了啥��?
這么明顯吃虧的事也去做,看來也是個不聰明的。
唉,不聰明就不聰明吧,只要嫁過去不打他就行了。
實在忍不住要打他也行,只要不像他繼父一樣每次把他往死里打就行。
他能忍的!
這時肚子“咕咕”叫了幾聲,把他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
還是昨天中午吃了碗雜糧面湯,昨晚和今早都沒有吃東西,縱使是挨餓受凍慣了的人,這時也覺得餓得心發(fā)慌,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
如果是平時,餓了就去灶屋喝一肚子冷水,混個水飽,今天他不敢出去,怕繼父看見了又打他。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不想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出嫁。
苦孩子
餓就餓著吧,嫁過去就好了。
嫁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挨餓,起碼繼父打不著他了。
他振作了一點精神,抱緊包袱緊緊壓著腹部,好像饑餓的感覺減輕了一點,肚子沒有那么疼了。
突然柴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他抬頭向門口望去,只見一個小黑腦袋瓜子頂著一頭亂發(fā)探頭探腦伸進來,看見他坐在小床上,咧嘴沖他無聲一笑。
“你怎么來了?”白竹望著門口,詫異的小聲問道。
來人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白露,今年才八歲。自從他娘死后,這個弟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白露躡手躡腳的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個雜糧饅頭,遞到他面前,低聲道:“快吃吧�!�
他看了一眼饅頭,咽了咽口水,沒有伸手去接,也壓低聲音道:“你吃吧,我不餓!”
白露一聽急了,漲紅著臉道:“你幾頓沒吃了,怎么會不餓!快吃吧,我吃過了�!�
說著,把饅頭往他手上塞。白竹肚子餓,抵擋不住饅頭的香甜,聽說他吃過了,不再推辭,接過饅頭就咬了一口。
饅頭還是溫的,他一下子咬了一大口,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他一邊咀嚼,一邊伸手摩挲了一下白露的頭頂,低聲問道:“爹呢?你怎么來了?跟你說了,不要來柴房,爹看見了又得罵你!”
白露湊近他,低聲道:“迎親的來了,爹在院外等他們呢�!�
白竹一聽迎親的來了,趕忙把嘴里的饅頭往下咽。
兩頓沒吃了,饅頭又干,一下子咽不下去,梗得脖子伸得老長,眼淚都梗出來了。
白露生怕他梗死了,忙用手拍著他的背心,幫他順氣,擔(dān)心的說:“你慢點吃,別梗著。我出去了。”
白竹點點頭,抬手拍拍胸口,把梗在喉嚨的饅頭順下去,打了個嗝
,長舒了一口氣,才忙著催促道:“快出去,別進來了。我吃了這個饅頭可以扛一天的。小心點,別讓爹看見了,不然又得罵你�!�
白露點點頭,小老鼠一樣,貼著門縫溜出去了。
白竹幾大口把饅頭吃完,一邊咀嚼著,一邊低頭把掉在床單上的饅頭渣一點點的撿起來塞進嘴里。
……
白竹是個苦孩子,五歲的時候,生父病死了。
他娘本想守著兩畝田,把他養(yǎng)大。
可是他親大伯容不下他們。
他大伯為了霸占他家的兩畝薄田,兩間破屋,天天來他家鬧。
他娘生性軟弱,被鬧得沒了法,只得帶著他改嫁給了白大毛,房子和薄田都給了他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