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宴宴聰明,一說就懂了,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看我的!”
三人低頭飛針走線,忽然宴宴大聲叫道:“哎喲,怎么成這樣了?”
白竹忙抬頭看他,宴宴撅著嘴巴,把手中的短褲伸到胡秋月面前道:“娘,怎么成這樣了?這多出來的是什么?”
胡秋月接過來一看,褲襠沒有對齊,縫出來一邊長一邊短,宴宴不知道長出來的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縫了。
胡秋月抖動手中的“四不像”,又好氣,又好笑,伸出食指戳在宴宴的腦門上,咬著牙骨罵道:“你呀!教你的時(shí)候沒耐心,不好好聽,看看你縫的是個(gè)啥!”
宴宴不好意思,一頭撲在她懷里,仰頭笑道:“縫衣服好難!聽你說的容易,怎么我一動手就成這樣了!”
胡秋月一邊拆,一邊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平時(shí)讓你學(xué)著做針線活,總也叫不動�?纯茨氵@手藝,嘖嘖,以后嫁人了,看婆婆相公不打你!”
“娘!”宴宴不好意思,滾在他娘懷里,小豬吃奶似的,一陣亂拱。又扭股糖似的,抱著他娘一陣猛搖。
胡秋月被他搖得頭暈,一邊笑,一邊往外推他。
白竹見他娘倆鬧得熱鬧,早就忘了手中的針線活,雙手抓著衣服,呆呆地望著他倆,臉上不知不覺的跟著露出笑容。
張鳴曦在園子里栽辣椒秧,見這邊笑得熱鬧,探頭從竹籬笆上往這邊望,一下子看見了白竹。
白竹面朝著園子,夕陽的余暉斜斜的照在他臉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
他望著娘和宴宴,眉眼彎彎,嘴巴咧開,笑得露出一嘴白牙。
張鳴曦從來沒見過白竹笑。
白竹和宴宴關(guān)系好,兩人經(jīng)常相視而笑,但白竹只是嘴角上挑,彎彎眼睛,從來沒有咧嘴笑過。
張鳴曦
怕他哭,怕他笑
白竹是咧嘴笑著的,張鳴曦應(yīng)該也是咧嘴笑著的。
笑著笑著他覺得臉上癢癢的,似有東西流下來,伸手一摸,摸到一手水!
原來他不知不覺心酸得淌眼淚了!他一個(gè)一米八的大漢子,什么時(shí)候心軟成這樣了?
他爹病時(shí),他才十一歲,用稚嫩的肩膀幫他娘撐起一個(gè)家,流過血,流過汗,卻從不流淚,今天這是怎么了?
他生怕被人看見,扯著衣袖擦干臉上的水,蹲下來繼續(xù)栽辣椒秧。
張鳴曦一個(gè)十八歲的年輕漢子,懵懵懂懂,并不知道情為何物。
只知道自己怕見白竹流淚,見他流淚心會疼。
卻不知道也怕見他笑,見他笑了自己會流淚!
他栽著辣椒秧,心里悶的發(fā)疼……
宴宴滾在他娘懷里撒嬌夠了,才笑著坐起來開始縫衣服。
怕他再鬧笑話,胡秋月時(shí)刻注意著,不時(shí)地出聲指點(diǎn),宴宴雖然縫得慢,倒是沒再出錯。
見他們開始縫衣服,白竹收回目光,也收了笑容,低下頭,手飛快地動著,忙著飛針走線。
在天黑之前,白竹縫好了褂子,胡秋月縫好了褲子,宴宴縫好了短褲,終于趕出了一套新衣服。
胡秋月拿著衣服在白竹身上比劃了一下:“有點(diǎn)大,不過你還要長個(gè)子呢。明天可以穿新衣服了,剩下的這套明天再縫吧!”
白竹抿唇,點(diǎn)頭道“好”。
張鳴曦栽好了辣椒秧,正在挑水澆地,見白竹望著新衣服,眼睛亮亮的,臉上流光溢彩,似乎有光,覺得剛才悶悶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天全黑了。幾人把曬的蘿卜白菜收進(jìn)灶屋,燒了熱水洗漱,各自歇了。
夜里,張鳴曦依然默默的睡在床頭,白竹依然縮在床尾,今天卻不像昨天那樣的為張鳴曦不和他睡一頭害怕,也不擔(dān)心他會過來糾纏自己。
他把新衣服放在枕頭邊,伸手摸了又摸,才嘴邊含笑沉沉睡去。
張鳴曦睡在床頭,一動不動,聽見白竹呼吸綿長,知道他睡著了,才慢慢坐起來。
黑暗中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大致的輪廓,他見白竹側(cè)身躺著,一只手搭在床頭的新衣服上,嘴角似乎噙著笑。
他慢慢躺下去,心里漲漲的。想著白竹沒人疼,好可憐,自己是他的相公,以后一定要對他好,要好好疼他,可是自己似乎不會疼人,要怎么對他好呢?
還沒想出個(gè)結(jié)果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白竹醒來時(shí),床上還是只有自己一個(gè)人,不見張鳴曦的蹤影。
他知道張鳴曦早起干活了,不會責(zé)怪自己比他晚起來,也就沒有前幾天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