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方淮曳往那邊掃了一眼，頓時食欲全無。

    方之翠給她盛了碗雞湯，緩聲說：“正式開始喪事的這幾天都要應(yīng)對叫花子討飯，實際上就是村里的無業(yè)游民上門吃東西不能拒絕，這些啤酒就是給他們準(zhǔn)備的�！�

    “但是這個娭毑，”她說到這里一頓，“腦子有點(diǎn)問題，我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瘋瘋癲癲癲了，在村里癲了幾十年了，和玉姨家沾親帶故，算是玉姨的表姐。每天就在村里到處亂竄，但是不怎么惹事，家里人也都很強(qiáng)悍，不準(zhǔn)村里的人欺負(fù)她，活得也算自在，還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

    方淮曳聞言托著下巴看了一眼那位老娭毑，不知怎么的，對方竟然從一堆飯菜里抬頭和她對視了。

    她嚇了一跳，隨即反應(yīng)過來，友好的沖對方笑笑。

    那老娭毑是個自來熟，見著了方淮曳眼睛都亮了亮，連忙一個個座位挪過來，“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這個妹妹？”

    方之翠有點(diǎn)無奈，“方青月，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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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夢演過時了�！�

    “我沒演，”方青月有點(diǎn)兒不開心，“我真覺得我見過這個妹妹�！�

    方之翠提醒，“雖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八了，但是按照輩分你要叫她一聲姨�！�

    “對對對，就是姨姨，”方青月拍了拍腦袋，“我以前見她的時候就是叫她姨姨！”

    “整個村子你只叫過一個人姨，是你今天來吃席的主人。”方之翠擰眉，“你又記性東一段西一段了？”

    “對哦！”方青月恍然大悟，“那她不是我大姨，我大姨前幾天死了，我媽告訴我了�！�

    見她終于理通了，方之翠笑了笑。可誰知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方青月壓低聲音和她們倆說：“我想起來了，大姨死之前和我說了個秘密，讓我告訴你們�！�

    方淮曳拿筷子的手一頓，“你確定是我們？”

    “就是你們，”方青月很肯定，“但是這個秘密是什么我給忘了。本來前幾天我就要來告訴你們的，但是我去做了大姨讓我做的另一件事，所以沒來得及過來�！�

    方之翠敲了敲桌面，臉色變得嚴(yán)肅了幾分，“方青月，你看清楚，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方青月白了她一眼，“我當(dāng)然記得，喆伢養(yǎng)的小崽嘛，你還要叫我聲別別（1）嘞，沒大沒小的�！�

    “這是大姨的妹妹嘛，本來要來的是大姨的小姨，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這時候她眼神都清明了幾分，方之翠與她對視，竟然真的感受到她的認(rèn)真。

    上面的話有的雖然依舊顛三倒四，但是最后幾句卻是有邏輯有條理的，并且能把這么復(fù)雜的親屬關(guān)系完整表述出來。

    特別是方之翠直呼她的大名之后，方青月的神情一句比一句堅定。遇到頭腦不清醒的人要喊對方的大名，這是喆姨告訴她的，因此每次見方青月她都是這樣做的，基本上叫那么三四次方青月就能短暫的清醒。

    可是這一次方青月說的話正好觸及到了兩人的敏感點(diǎn)，她才更多幾次試探。

    方之翠眸光輕閃，與方淮曳對視一眼，壓低聲音道：“那你說，你做了什么事沒來得及過來？”

    老娭毑死前交代的話方青月說忘記了，那暫時就沒有突然又想起來的可能了，但是方之翠和方淮曳可以引導(dǎo)她慢慢回憶起來。

    方青月癟了癟嘴，“我下水了啊�！�

    “下水？”

    “對啊，大姨有東西還沒放上去，她讓我前天晚上下水去把東西拿了，結(jié)果我感冒了，被我媽關(guān)在家里一整天，今天才讓我出門。”

    方淮曳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問：“你去水下面拿了什么？”

    “水草啊，”方青月說：“大姨讓我找個時間把她塘下面的水草都割了，作為報答，里面的魚都能給我，不過我那天晚上太累了，就沒摸魚了�！�

    “那草呢？”方之翠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池塘下水草不少，一晚上全部割完有可能，但是無論放在哪里都是顯眼的東西，方家沖就這么大，池塘里發(fā)生的怪異早就傳遍全村了，要是真是方青月干的，她家里人能不知道不告訴她們？

    方青月摸摸下巴，似乎在回憶，但這一次她沒忘記，“在后山啊，大姨以前有什么貴重的東西都往后山放，我以前還以為她要給自己埋在后山所以提前準(zhǔn)備呢，結(jié)果我媽說她這次也沒埋在后山�！�

    ——后山！

    方淮曳眼神放空，慢慢移向全是竹子的后山，不知怎么，心底的一口氣竟然慢慢松了開來。

    千頭萬緒里，可算又有了一個線索。

    不僅僅是后山。

    假如方青月沒有編故事，那就說明一件確鑿的事——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真的都與死去的老娭毑有關(guān)。

    進(jìn)洞

    后山的竹林連接的是老娭毑家的后院，村里的后院一般是圈起來用來養(yǎng)雞鴨鵝的。

    當(dāng)年改革，方家沖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山頭，林業(yè)局和村委會分下來的，基本是面積平分。老娭毑的宅基地就建在自己的山腳下頭，后院一條小路直達(dá)山頂，每年都要叫人來把新生出的竹子砍掉。

    方青月走這條路走得熟悉，她叫老娭毑姑姑不是白叫，平常她不管發(fā)瘋沒發(fā)瘋都會來這里找老娭毑玩。老娭毑一個人獨(dú)居，有個后輩陪著也挺好，方青月的瘋沒有攻擊性，只讓她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一樣，其實挺有意思的。老娭毑很疼她，在她生前腿腳還靈便的時候經(jīng)常帶方青月漫山遍野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