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想不出來。
我接過房卡。
離開前晶子提醒小心使用天然氣，以及不要收留暈倒在家門口的野男人，最好是丟進垃圾桶，她知道我有這個臂力。我樂觀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的女主角�！�
-
一星期后我痊愈得差不多了，亂步君再一次發(fā)出邀約請我吃飯。理由是感謝我向他推薦的保健品魚肝油，社長很受用，社長經(jīng)常投喂的野貓也很受用。
我沒想到他請我去一家高級法餐亭。
根據(jù)我對他的刻板印象，此行我以為一定是去平價的家庭連鎖餐館。麥當勞前些年在國內(nèi)改口金拱門，俄版的也因為制裁更名vkno
i
tochka，日版叫l(wèi)e
norandie有什么不對。
但我仿佛覺得餐廳的名稱是耳熟的。
時間約在晚上七點，我穿著拖鞋和背心慢悠悠地出門。根據(jù)導航我走到了地址所在的街道，晶子和亂步穿得都很正式。今天是只有我們?nèi)齻�小輩的場合，社長要喂貓。剛想問為什么堵在麥當勞門口，亂步打了個招呼就高高興興拐進隔壁的洋房，告訴侍者：
“預(yù)約的名字是江戶川�！�
侍者穿襯衫配綢馬甲，領(lǐng)結(jié)燙得筆挺，說話又斯文又和氣，像一碗溫開水：“要帶二位的女傭去后廚用餐嗎？”
我：“……”
晶子拼命嘆氣：“你不看我發(fā)給你的dress
de嗎？”
我終于記起來了。
這家法餐我十六歲出任務(wù)的時候來過兩次。
第一次是因為逛商場累了，我想臨時找個地方休息吃飯，居然被拒之門外。
那段時間，輪到橫濱的異能組織主持社交季，我遠在意大利上學也免不了被拉來。聚會無非去酒吧或賭場，我不耐煩多呆，主辦方安排人帶我去了皇后大道的商場購物。為了合格扮演同盟組織家的小姐，當天我穿著紀梵希的小黑裙，就是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里的經(jīng)典造型，誰來都不能否認我體體面面的。
進不去餐廳的理由是沒穿絲襪。而我的陪同人員可以，他打了領(lǐng)帶。
哪怕他全身上下，醫(yī)師白大褂加內(nèi)搭攏共不超過一萬日元，其中半數(shù)的身價來自我為了答謝他送的一支鋼筆。
他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
第二天我又去了。
我換上了想象力允許的品味最糟的一套衣服。唯獨打了一條雅致的領(lǐng)帶，顏色和我的眼睛十分接近，是陪同人員新買的，沒來得及戴就被我借走了，我說你不需要這個。最后請示到領(lǐng)班那里，她放我進去，條件是別向任何人傳授我的穿搭技巧。她指著我的陪同道：
“這一位無法放行�！�
他沒打領(lǐng)帶。
以為能抓住我的錯漏嗎？
我面不改色地撒謊：“可是他穿了絲襪，你們可以檢查�！�
四年過去了，在我短暫拜訪期間，陪我亂穿一氣的醫(yī)生搞不好死在了某個地方。我后來沒再關(guān)注橫濱的政治生態(tài)，一方面是意大利的學業(yè)緊張，過了一年多我的兄長去世，橫濱更加成了我避之不及的傷心地。
由我發(fā)明的dress
de依然適用的可能性不大。我還是嘗試問了一下，畢竟，讓晶子和亂步穿禮服去麥當勞吃飯實在不妥。侍者卻干巴巴地說您怎么知道本店的隱藏dress
de，真是太有品味了。
我：“？”
晶子：“？”
時尚的風向確實日新月異。
亂步高興地說那你稍等，我們?nèi)ヅ赃叺谋憷曩I條領(lǐng)帶。侍者指了指門房，在掛衣區(qū)旁邊懸掛著一個迷你的透明櫥窗，下方有銘牌，寫著一行描金的花體字：
[如遇緊急情況，請打碎玻璃]
里面展示著一條深藍色的領(lǐng)帶。
和我的眼睛是同一個顏色。
-
這頓飯我吃得古怪得沉默。
然而，我覺得亂步搞不好有成為美食評論家的天賦。
上最后一輪茶點的時候，晶子驚訝道：“我們沒有點黃油烤蘋果，這不是傳統(tǒng)的德國料理嗎，怎么在法餐里賣。”
服務(wù)生解釋：“幾年前我們餐廳換了新的投資人，懷念他在德國求學時的經(jīng)歷，特地把這一道加進菜譜，他偶爾也會來這里吃頓便飯。三位的甜品是免費的。只要是打領(lǐng)帶來就餐的女士，我們都會贈菜給她和同桌的客人�！�
左右受辱的是法國人，晶子欣然接受。
亂步拿起刀叉吃了一口，看了我一眼，說：“嗯，這是一顆被始亂終棄的蘋果。”
我不小心切碎了盤子。
晶子：“？”
亂步：“也對，晶子不清楚。”
“但是它被始亂終棄的原因是晶子你�！彼a充。
看得出晶子和亂步同事幾年已經(jīng)完成了磨合，對他偶爾驚人的發(fā)言態(tài)度十分平淡。而我則苦澀地問，我在什么地方得罪過你嗎，亂步君。
每一輪上菜服務(wù)的慣例是先介紹一長串的菜譜。這道黃油烤蘋果就用了進口的小茴香，黃砂糖和扁桃仁。但這不是賣出高價的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講故事。服務(wù)生故作神秘地提起老板：“我聽店里的老人說，本店實際的控制者其實是…”
[其實]后面往往跟著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畢竟以后還要在屋檐下領(lǐng)薪水，他含糊地比了一個刀抹脖子的手勢，口中冷靜道：
“其實是鋼筆制造株式會社的boss�！�
太妙了，我心想，你們橫濱人有自己的文具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