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是晦氣。食頭鬼氣急敗壞,打又打不過,殺又殺不死,罵又沒回應。這樣下去,非得拖到天亮了。
這時食頭鬼的余光看到了惠子。這個可憐的女人被時透救下來后,又匍伏到她丈夫的灰燼中,了無生氣。
食頭鬼歪著腦袋,肚子中傳來陣陣怪笑,他想起來其實柱也不是全無弱點,他之前聽到那只烏鴉的話了——鬼殺隊不能殺人類,他們要保護人類。
食頭鬼三兩步跳到惠子身邊,給她投擲了一把匕首,陰森森說著:“想為你丈夫報仇嗎?我?guī)湍�,你給我殺了他�!�
女人剛剛被摔在地上,滿身淤青,又被鬼散盡的火焰灼傷,手掌盡腐。她聽了這話,緩緩抬頭,看著遠處的時透,瀕死的瘋狂中透露著絕望和恨意。
時透皺眉,這鬼齷齪的手段真是沒完沒了。
接下來的戰(zhàn)斗,食頭鬼不再逃往高處,而是不斷地用新生長出的手臂攻擊時透的手腕腳腕。他要打掉時透的日輪刀,弄斷時透的腿,然后讓惠子找準時機捅穿這個柱的心臟。
惠子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對時透根本造不成威脅,但時透一面要應付食頭鬼的纏斗,好幾次化解完食頭鬼的攻擊,轉(zhuǎn)身就看見這個女人已經(jīng)在自己身后,高舉匕首,形狀瘋癲。不僅如此,還要護著她,不讓自己的劍術(shù)誤傷到她,甚至連鬼的襲擊,他都要替那個女人擋去。
戰(zhàn)斗一旦有了顧慮,局勢就開始向一邊傾倒。
終于,又一堆白骨砸落,時透無一郎來不及躲開,腰被砸得彎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身上凝結(jié)的傷口全部破裂。血隱在黑衣之中,暗紅妖冶。
時透的眼中多了幾分疲倦。
只要把這個女人殺掉,事情就可以變得簡單起來。殺一惡人,但只要他還活著,自然能救下千人萬人。
鬼殺隊的職責是守護善良正義的人們,不是守護所有人。時透甚至連善良正義的人們都不愿界定,他只要聽取主公的命令殺鬼就好了,躲在他身后的人,死傷與他何干。
但他不想違抗主公的命令,他此行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斬殺眼前惡鬼,無需做多余的事。
食頭鬼在時透無一郎受傷之際,詭笑著跳過來踢飛了日輪刀。沒了刀的柱,威脅就變得更小了,他略一出手就擰斷了時透的胳膊,將人踹飛了數(shù)米。
塵土翻滾,血衣瘋狂吸附污穢,時透無一郎淺綠的發(fā)尾凝結(jié)了一層血垢,清雋的面容灰撲撲的,他一路翻滾到惠子跟前。
碎石不斷往皮膚里扎去,熟悉的疼痛感,已經(jīng)讓時透無一郎麻木,連眼皮都懶得一抬,本就沉沉的綠眸變得黯淡,墜入黑夜。
食頭鬼此時可以直接把這個柱直接殺死,卻起了玩心,他靠過來叫嚷道:“惠子,殺了他,為你丈夫報仇�!�
鬼殺隊不是最喜歡保護人類嗎?天天叫囂著滅鬼滅鬼,那就讓他們死在同類手里。這些人臨死前的掙扎與悔恨,是一副絕佳的美景。
惠子跪坐在地,死盯著發(fā)呆的時透,眼眶猙裂,冒出血來,她猛然抬起手,刀刃對準了時透無一郎的心臟處。
時透懶得動彈,他已經(jīng)盡力了,神思又開始飄浮——人與鬼究竟有什么差別?人和狗又有什么區(qū)別。
沒區(qū)別嗎?有區(qū)別吧。
忽然一滴淚砸在了時透的臉上,他有點懵,勉強聚焦到現(xiàn)實里,他看到女人湊到他耳邊輕語道:“謝謝你�!闭f完,轉(zhuǎn)身將匕首扎進了食頭鬼的脖子。
食頭鬼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脖子就被匕首扎穿,他怒吼一聲,把惠子掐到懸空,怒斥道:“你在干什么?”要她殺柱,不是把刀刃對準他。
惠子滿臉血淚,狠唾了一口,哀痛說道:“蒼介根本不想這么活著,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沒有任何神志的惡鬼蒼介,可能會心安理得的茍活著,從此與殺戮為伴�?伤�,他擁有了人類的回憶,也記住了自己的罪惡。
自從失誤吃了他們的兒子后,蒼介就躲在閣樓上,不見天日。看著妻子和女兒把迷暈的人送到眼前,讓他吃,他很痛苦,卻無法表達,只能渾渾噩噩地接受。
他不明白妻子這么善良的人,為什么會這么熟練又坦然地做著這一切,直到家里出現(xiàn)了另一只鬼時,他才明白,有人在背后指使著一切。
食頭鬼覺得沒有完全喪失神志的鬼很有趣,居然還能跟人類一切生活,便教惠子如何飼鬼。
不要見陽光、要吃人,還有那終有一日會好起來的希望。
原本還能殘留些神智的蒼介,隨著吃的人越來越多,對血的渴望越來越強烈,身軀開始潰爛發(fā)臭,逐漸變成現(xiàn)在那么一副怪物模樣,除了惠子和優(yōu)夏,他不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
他成了徹頭徹尾的鬼,是食頭鬼,把這一家都拖入了地獄。
蒼介見到時透無一郎的第一面時,就有一種死亡的預感。當他從屋頂?shù)鋾r,終于找回了還是人類時的那份輕盈。
蒼介看著泣不成聲的妻子惠子,想為她拭淚,卻無能為力。只有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兒才能解脫。有罪的是他,不是她們。他只能喃喃留下了最后一句遺言:“抱歉……惠子。”
惠子仰天大哭起來,心愛的丈夫死去,等待的希望沒有到來,扭曲的執(zhí)念換來的是蒼介的痛苦。撿起匕首時,滿心的恨意溢出,她恨這個殺了蒼介的少年。
但看著負傷的時透,惠子舉著匕首的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