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日向似乎猜到時透想說些什么，對著海面的方向，淺笑著揮了揮手。纏繞的繃帶在月色中松散，暗紅的傷疤遮掩不住溢出的溫柔，輕聲說道：“霞柱，我不走了。”
余音散盡，日向的碎發(fā)吹得揚起，他的告別來得猝不及防。
時透試圖抓住繩索上岸，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漁船在風(fēng)浪中離岸，那余毒再次發(fā)作，他一時看不清人的位置，抓了個空，只能眼見著離岸邊越來越遠。
日向目送時透離開后，轉(zhuǎn)身向漁村里跑去。像來時的那樣，背影縮小成了一個小黑點，渺小如粟，融入在大雪中。
海浪卷過，船微微搖晃，為了不跌落到海里，時透只能先扶著船沿坐下，調(diào)整著呼吸。傷得還是比想象中要重，他也不習(xí)水性，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明日一定要去問問日向，他暈過去時，祭壇發(fā)生了什么。
太安靜了。
漁船孤零零地在覆雪的大海里飄蕩，極速的失溫讓時透無瑕顧及其他。他的身后，鮫漁灣正盛起火光，血色染的紅，沾濕了黎明前的光亮，詭艷離奇，觸目驚心。
隔岸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透無一郎感覺頭上一重，臉上傳來癢意，像啄木鳥一樣，在發(fā)間和臉側(cè)叨叨個不停。
時透置身于一個很溫暖的地方，他試著辨清身處何地，從混沌的意識中飛速抽離，睜開了雙眼。
光亮刺入眼簾，頭頂是陌生的藍白天花板，黑色鳥羽在他臉側(cè)一掃一掃的。
時透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褥，腦袋上的傷已經(jīng)上了藥，還被手法嫻熟地包扎好了。
忙忙碌碌的銀子師傅見時透無一郎醒了，鳥喙上的動作一滯，焦急尖叫：“無一郎醒啦！無一郎醒啦！”
時透無一郎腦仁一痛，再想制止都來不及了。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隱聽到銀子的大喊大叫，趕忙跑過來查看情況，看時透余毒清了后，臉色雖然差了點，但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總算松了口氣，出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炎柱。
當(dāng)日，主公聽了鎹鴉傳遞回來的消息，面色凝重，馬上通知在附近執(zhí)行任務(wù)的煉獄杏壽郎，讓他盡快乘坐游輪去鮫漁灣。
時透滅鬼的能力無庸置疑，但人心復(fù)雜，那個孩子很可能會再次遇險。
這些年產(chǎn)屋敷還是會在每年冬季，收到一封來自日向良子的信件，信中都表示她還安好，無需主公掛念，十年前只是一場烏龍。
鬼殺隊向來十分厚待退役的隊友，寄過去的物資銀錢，那邊也都照常收下了。
直到前陣子，良子突然寫信請求支持，說漁村來了惡鬼，產(chǎn)屋敷也是沒有懷疑地派了柱前去幫助。
如果良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那近些年跟他通信的就只可能是那居心叵測之人。
果然不出產(chǎn)屋敷所料，增援的人在一艘破舊漁船上，找到了中毒昏迷過去的時透無一郎，腦后還有很嚴(yán)重的毆打挫傷，看上去不像鬼所為。
如果再來晚一點，時透的情況就很危險了。
時透慢慢坐起身來，靠在床頭。窗外海霧四起，只有模糊的黑影綽約，看來這是在回鮫漁灣的船上。他收回視線，清冷地問道：“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一提到這個，銀子情緒激動起來。
昨夜，游輪在浩瀚的海灣中航行，雪下得越來越大，像是要用雪白將汪洋徹底覆蓋。奈何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下像藏著熔巖，無法凝結(jié)任何浮冰。雪一落到海里，又無功而返地消融。
不過也正因如此，游輪才能順利地夜間航行。
煉獄杏壽郎來到游輪甲板上找到銀子。這只平常牙尖嘴利的烏鴉神色懨懨，站在欄桿上發(fā)呆。鳥羽沾雪，也毫無察覺。
那個漁村都敢喪心病狂地?zé)酪粋�前任鬼殺隊隊員，還不知道會對無一郎做些什么。
它很擔(dān)心無一郎。
杏壽郎拍了拍銀子的腦袋，把雪撣落。寬厚有力的手上布滿厚繭，捉住鎹鴉揣進了懷里。無一郎沒有飼養(yǎng)別的動物，可別給小孩的鎹鴉凍死了。還不忘中氣十足地安慰道：“無一郎很強的，不用擔(dān)心。”
銀子縮在炎柱的羽織里，悶聲問道：“炎柱，你有認(rèn)識一個叫良子的人嗎？”
煉獄杏壽郎好好想了會，記憶里確實有這么一個人，小時候見過好幾次，問道：“是日向良子嗎？”
十多年前，在父親還是炎柱的時候，有一個良子阿姨與母親關(guān)系很好。她的羽織鮮艷綺麗，跟總是一臉笑意的溫柔脾性有很大的反差，所以給年幼的杏壽郎留下了深刻印象。
銀子點了點鴉頭，問道：“她后面怎么了？”
“后面？”杏壽郎回憶著母親去世，父親消沉的那段日子，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再也沒見過良子阿姨了，從只言詞組中得到的消息是說：“她執(zhí)行任務(wù)時，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提前退役了，跟著丈夫去了一個寧靜的村莊生活�！�
煉獄杏壽郎至今都記得良子阿姨的兒子，那是個圓潤可愛的小男孩，咿呀學(xué)語地躺在搖籃里，不哭不鬧地看著湊過來的大腦門。
碧藍眼眸像澄澈平靜的大海，是蔚藍的延展，好奇地探索著這個未知的世界。
想到這，杏壽郎不由展顏笑了笑。自己現(xiàn)在也能跟父輩一樣，守護著這些善良的人們了，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還過得好嗎。
接下來銀子的話卻如驚雷乍現(xiàn)，讓一向好脾氣的煉獄失去了表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