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時透無一郎帶著如此大的怒火現(xiàn)世,把相原修亦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他一時竟然分不出到底誰才是那修煉百年的惡鬼。面對那道挑釁,他也是緊緊握住了拳頭。
雀鬼暴怒,她恨毒了這個傲慢的年輕人。卻只能強忍落荒而逃的沖動,她知道跑也跑不遠,日輪刀的千鈞之力壓著,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此時恨透了那個讓她過來的那個白衣男人。
男人又一次交給了她一份名單,還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領(lǐng),坐在暗處輕輕咳嗽著。那道咒文像青蛇蟄伏在皮膚之上,如同這個人一樣,陰毒惡寒。
“這是最后一次了�!彼幬稉浔牵脨汗硌燮じ∧[。遞過來的那張紙,寫了兩個名字。
雀鬼輕笑,銀鈴清脆,她托著腮望著他,再次發(fā)出邀請:“我可以幫你,你就不用這樣不人不鬼地活著了�!�
相原柊太咳嗽著,紫眸中一派看破的了然,慢悠悠問著:“怎么幫?跟你一樣變成鬼嗎?”
一如繼往地,這個男人拒絕了:“我可不想讓修為難。”
眼前的這一幕很有欺騙性,相原柊太像臨世的謫仙,不小心踏入了凡塵,高高在上地蔑視著骯臟的惡鬼。
但眼前的這個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相原柊太慢慢站了起來,走之前在門坎處,停頓了一下,回頭問道:“你想報復到什么時候去?”
雀鬼環(huán)視著相原柊太,手指卷著臉頰邊的長發(fā),唇間譏誚道:“玩膩了的時候吧�!闭f完,自己像聽到什么驚天的笑話,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相原柊太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
雀鬼此時回想起那個虛偽男人的面容,簡直牙齒都要咬碎。這個偽君子居然請來專門的鬼殺隊來殺她,人類果然是不可信的。
最后那張紙上就寫著時透無一郎的名字,引導著下弦四尋找上門來,這對兄妹都不是好惹的善茬,還有相原柊太這破侄子。
越想越怨,巨大的不甘和憤怒充盈,然后是頹廢仇恨。雀鬼惡狠狠地想著,要是今天能活下來,必定要屠殺了相原滿門。
時透無一郎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他沒有給任何機會。利落地揮下搭在下弦四脖子邊的日輪刀,淡漠地收回了視線:“你比誰都想活著。”
女人肩膀向下傾斜,頭抵著地面,開始撕心裂肺地慘叫,鬼軀當著所有人的面化灰。
處置完后,時透無一郎空出手來抱起伊織,用衣袍將人緊緊捂住,頭也沒回地離開了相原家。
相原修本想追上去,但他在不遠處看到了從殘垣中走出來的叔父。
相原柊太正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痛苦嚎叫的惡鬼,這一幕讓相原修有些不知所措,為什么會有種兩人相識的錯覺。
相原修強行止住了腳步,沒有再追,愣愣地留在了老宅。
時透在夜色里朝著總部的方向掠去,冷俊的臉上流露出倦怠,不經(jīng)意間的脆弱像塊易碎的白玉。懷里的人還有微弱呼吸,說不定還有救活的希望。
數(shù)十里的路走得艱難,時透努力聚攏伊織的意識。明知道這注定是一場空,還一遍一遍喚道:“伊織,不要睡過去�!�
女孩的臉被腐蝕著千瘡百孔,雙手盡斷。僅僅是抱住她,都能感受到滿手冰涼濕膩的血污和伊織急速消散的生命力。
沒有回應,如同那一個個群星暗淡的長夜。萬劫不復的黑暗有著被血浸泡過的哀傷,時透無一郎無望地奔赴在這條幽暗的路上。
空蕩的夜像有一張巨網(wǎng),將人心束縛,暗夜不明,心之僵死。
突然時透的頭發(fā)被人輕輕拽了拽,伊織勾住了時透的一縷發(fā)絲,她腦袋無力地垂搭在時透無一郎的肩膀上,似是在寬慰他不要墜入那思緒之中。
時透無一郎歷經(jīng)孤獨的跋涉后,迷惘的魂靈終于找到了實感。他腳上的速度未降,將腦袋低下,薄唇揚起幅度,輕聲說道:“昨夜的話我都聽見了�!�
“嗯�!币量椏覆蛔∧枪蓽嘏臅灣�,眼睛已經(jīng)闔上,只有上頭有聲音傳來。都不重要了,死亡的溫暖如母親的懷抱,讓她掙脫不開。
伊織很想聽清時透最后在說什么,卻無能為力。
時透的聲音如幽蘭,獨處靜謐,散發(fā)著清苦的熱烈:“我的心意同你是一樣的。”
尋常的日子,聊甚于無的期待。直到一個人的到來,全部變了。
時透無一郎摟緊清瘦的女孩,青綠的眸光晃動,快速劃過死亡描繪的色彩,冰冷的觸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伊織,活下來�!�
這一天,黎明終于降臨在了這片腐朽破敗的土地上。那些未說出口的祈愿,死在了清晨的微風中。
反轉(zhuǎn)
一夜驚夢,時透無一郎從夢魘里脫身后,再難合眼。
記憶越來越清晰,拼湊起的過往遠看近看都不壯觀。有一郎夜夜入夢來,哥哥的死亡是他心中難以治愈的暗瘡,無人訴說。
時透干脆起身,走到院落中望著初春的枝丫發(fā)呆。太陽還沒有出來,皎潔的月亮衰落,天色灰暗,與彼時的心境倒是契合。
呼吸緩重,像有一團火在游走,原來這就是哀怒,時透無一郎漫無邊際地想著。
等到那記憶的余溫褪去,他才瞥見門口有人,那道黑色的身形藏在門后,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時透走了過去。
原來是伊織,她早早蹲坐在時透無一郎門口,等著進去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