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料不肥

    陷坑里的這頭野豬，明顯不是李天明剛剛遇到的那兩頭，身形更大，獠牙也更長，瞧著少說也有將近四百斤。

    這年頭，人都吃不飽，倒是這畜生養(yǎng)得膘肥體壯。

    只是，怎么會只有一頭呢？

    不管了，應(yīng)該是和族群走散了，沿著山脈從別處過來的。

    緩了一會兒，李天明砍了些樹枝，將陷坑蓋住。

    這山雖然被李家臺子給占了，但平時也經(jīng)常有外村人半夜摸上來，偷偷挖野菜，抓野物，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可就沒李天明什么事了。

    弄好之后，背著口袋下了山，本來今天還打算砍些柴，現(xiàn)在也顧不上了。

    回到村里，李天明徑直去了三叔家。

    這會兒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敲了半晌，門才開了。

    “哥，你咋來了？”

    開門的是李天洪，見來的是李天明，扭頭就要喊人。

    “別喊！”

    李天明說著拽著李天洪的胳膊進(jìn)了屋，李學(xué)工和石淑玲也都被吵醒了。

    “天明，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這是……上山了？”

    李學(xué)工看到李天明手上拎著柴刀，身上還背著口袋，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不要命了，今天上工的時候，還聽人說，在山上看見了野豬糞，萬一要是……”

    “三叔，叫上天生，趕緊跟我走！”

    李天明不等李學(xué)工說完，把口袋放在了灶臺邊，開口催促。

    “咋回事啊？”

    “野豬掉我挖的陷坑里了。”

    李學(xué)工聞言瞪大了雙眼。

    他也是個好獵手，平時沒事就上山挖陷阱，可從來也沒有哪頭不長眼的野豬掉進(jìn)去。

    居然……

    “真是野豬�。俊�

    說著話的功夫，幾個堂弟堂妹也都起來了。

    李學(xué)工和石淑玲一共生了三子四女，老大天生和李天明同歲，老二還沒等取名就夭折了，后面是個四個閨女，李蓮、李蘭、李紅和李萍，其中李蘭和李紅是雙胞胎，天洪年紀(jì)最小。

    “哥，你抓著野豬了？”

    李天生剛剛在屋里就聽見了。

    “抓著了，三叔，天生，帶上繩子和扁擔(dān)，咱們得抓緊弄回來。”

    “好，好！”

    李學(xué)工連忙應(yīng)著。

    “哥，我也去！”

    李天洪和李天亮是一樣的性子，有熱鬧不往跟前湊，吃飯都不香。

    “去個屁，老實在家待著�！�

    李學(xué)工自然也知道，野豬很少會單獨出現(xiàn)，上了山萬一再遇上了，李天洪年紀(jì)小，也沒有經(jīng)驗，很容易出危險。

    李天洪還要再說，被李學(xué)工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三人收拾好，趁著月色出了門。

    一路到了山上，找到那個陷坑，將上面的樹枝拿掉，看見里面已經(jīng)死透了的野豬，李學(xué)工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少說也有四百斤！”

    說完，抬頭看向李天明。

    “這是你砸死的？沒碰上你？”

    “沒有，我給躲開了�！�

    躲開？

    李天明說得輕描淡寫，但李學(xué)工聽著，已經(jīng)猜到了當(dāng)時的兇險。

    “往后可不敢再大半夜的上山了，真要是……天亮他們?nèi)齻�咋整？”

    三個小的還指望著李天明養(yǎng)活，他這個當(dāng)叔叔的最多也就是幫襯一下，畢竟他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活呢。

    “都好幾年沒聽說山上有野豬了，誰能想到，讓我給趕上了！”

    顧不上多說，忙活了半晌，用繩子將野豬綁牢，三個人一起用力往上拽。

    四百斤的分量在三個壯勞力手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尤其是李天明，如今這具年輕的身體可以稱得上是力大無窮。

    每年村里秋收，成捆的水稻往壟上運的時候，李天明能馱起來一座小山。

    把野豬拉上來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往村里運。

    可是……

    “天明，你咋想的？”

    這么大的野豬運到村里，根本瞞不住任何人，雖說歷來的規(guī)矩，山上的東西，誰有能耐是誰的，可這是將近四百斤的野豬。

    李天明要想獨吞，也不是不行。

    但村里人少不了要說閑話。

    都是沾親帶故的，誰好意思一個人吃獨食。

    鄉(xiāng)親們都吃糠咽菜，就你家大口吃肉，咽的下去嗎？

    傳揚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先弄回去，咱幾家分點兒，剩下的歸村里，怎么弄聽學(xué)慶叔的！”

    聽李天明這么安排，李學(xué)工也不禁連連點頭。

    這樣最好。

    誰都說不出什么，而且，到時候村里也不會虧待了李天明。

    這么大的一口豬，怎么著也能換些糧食。

    歇息了片刻，三個人抬著野豬回了村。

    “這么大？天明，你……”

    石淑玲的目光在李天明的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除了躲避野豬第一擊的時候，擦傷了胳膊，別的地方毫毛都沒傷著，這才放心。

    “你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這不沒事嘛！”

    幾個堂妹知道李天明抓了一頭野豬，哪里還睡得下，都圍在旁邊看著，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

    她們已經(jīng)好久都沒吃上肉了。

    之前李天明的婚宴沒辦成，李學(xué)軍做主把準(zhǔn)備的豬肉給幾家分了。

    可豬肉剛帶回家，就被石淑玲拿著去和村里人換了糧食。

    昨天聽小五說吃了燉肉，可把她們給饞壞了。

    燒水，褪毛……

    野豬身上這一層毛硬得像鎧甲似的，幾個人一起上手，忙活到天都快亮了，這才收拾干凈。

    唯一可惜的就是，死的時候沒及時放血，肉肯定會有股子味兒。

    可是這年頭，誰也沒那么多窮講究，能吃上一口葷的，就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

    李天明持刀，撿著最好的部位，卸下來三十多斤。

    “三叔，要我說也別分了，等晚上，咱們幾家一塊吃了�！�

    就算是分給四叔李學(xué)農(nóng)，到時候，大半也肯定會被四嬸方艷梅送回娘家去。

    方艷梅這人別的都挺好，心直口快，還是個熱心腸，往常也沒少照顧李天明兄妹幾個，可就是……

    后來有個詞，就是專門給方艷梅預(yù)備的。

    扶弟魔！

    娘家有個不成材的弟弟，家里但凡有點兒好的，都被方艷梅給送了回去，把親弟弟養(yǎng)得膘肥體壯，自家的孩子反倒是面黃肌瘦的。

    “行，聽你的！可就是……”

    李學(xué)工面露難色。

    “叫上，但只叫我爸一個，喬鳳云和她那倆閨女，想都別想！”

    就算有再多的錯，李學(xué)成也是李天明的親爹，面子上還得過得去才行。

    真要是幾家人一起吃肉，親爹反倒是一點兒光都沾不上，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可喬鳳云，李天明用不著給誰做臉。

    村里人誰不知道喬鳳云是個什么貨色，也清楚這些年對待他們兄妹啥樣。

    李天明心眼兒不大，也沒有寬大為懷的圣母心。

    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心里都記著呢。

    “這就成，這就成！”

    看著卸下來的那一大塊肉，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挪不開了。

    這年頭，想要吃口肉，那是真不容易啊！

    “三叔，三嬸，等會兒還得上工，我先回去了！”

    “口袋！”

    石淑玲提醒了一句。

    “擱這兒吧，晚上連兔子一起燉了�！�

    說著，從口袋里掏了兩把杏子，揣口袋里。

    “剩下的給小蓮她們留著吃！”

    李學(xué)工和石淑玲夫妻兩個下意識的送到了門口，看著李天明走遠(yuǎn)了。

    “天明這孩子，就是仁義！”

    “這還用你說，村里這么多年輕人，就數(shù)天明了�！�

    李學(xué)工不由得發(fā)出了一聲感慨。

    “老杜家，以后有他們后悔的！家里的，天明的婚事，你多上點兒心，得給咱天明尋個頂好的姑娘。”

    “不用你嘮叨，我心里記著呢！”

    李天明并沒回家，剛剛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會兒又朝著山上去了。

    上輩子，村里混得最好的就是老馬家的馬立志，最開始，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發(fā)的財，好像突然就富了，第一個在村里蓋起了前后八間磚瓦房。

    后來聽人傳，馬立志是在山上挖到了一罐金子，只是這個傳聞始終沒得到證實。

    但是，2000年的時候，在半山腰發(fā)現(xiàn)了一座遼代的古墓，經(jīng)過考證，埋的還是個皇親國戚。

    想來，馬立志挖到了金子，并非空穴來風(fēng)。

    李天明要帶著弟妹過上好日子，手里沒錢可不行，雖然已經(jīng)在走大伯李學(xué)軍的門路，但是……

    他等不及了！

    俗話說得好，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料不肥。

    甭管傳言是不是真的，李天明都要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