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樹大分枝兒大分家

    李天明上輩子過得實在憋屈。

    14歲上沒了娘，沒過倆月后媽就進了門，容不下他們兄弟姐妹五個，親爹連個屁都沒放，任由幾個孩子被趕去了廂房。

    雖然因著幾個叔伯阻攔，當時沒分家，可卻連飯都不許李天明他們幾個跟著一起吃，讓幾個半大孩子單獨開火做飯。

    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能頂門立戶了，又遇上了這么一攤子爛事。

    上輩子最后被逼著娶了杜鵑，可過了六十多年，兩口子也一直都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一直到婚后10年，才生下了一個女兒。

    讓李天明沒想到的是，剛出了月子，杜鵑就瞞著他做了絕育手術(shù)。

    要知道當時那個年代，在農(nóng)村沒有兒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天明也想過離婚，可每次都會被一幫人阻攔，翻來覆去的就那么一句話。

    “為了孩子！”

    好，為了孩子！

    再加上，杜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好歹也幫著他拉扯大了年幼的小妹。

    沖著這個，李天明也不能做沒良心的事。

    后來隨著改革開放，日子漸漸好了，可李天明依舊過得不舒心。

    耍無賴，各種占便宜的親爹后媽，兄弟姐妹生活的不如意，還有離心離德的枕邊人。

    活到八十多奔九十了，就沒真正痛快過一天。

    現(xiàn)如今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李天明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他要過好日子，要過能讓自己痛痛快快的日子。

    “分家？老二，這是你的主意？”

    李天明的大伯李學軍聞言起身，幾步走到了李學成面前，怒視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我……我……”

    李學成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了方才要教訓李天明的氣勢。

    對這個在城里當工人的大哥，李學成還是有幾分畏懼的。

    “這是我們屋里的事，你就算是當大哥的也管不著�！�

    喬鳳云卻不怕這個大伯哥。

    當初剛嫁進門的時候，要不是李學軍攔著，她早就把那幾個野種趕出去了。

    “再說了，可不是我容不下幾個孩子，是天明自己說的，結(jié)了婚就分家單過，你說是不是，天明！”

    李學軍也看了過來。

    “大伯，是我說的！”

    “你……糊涂��！”

    自家兄弟是個什么貨色，李學軍還能不知道，自從喬鳳云被娶進門，凡事都聽媳婦兒的，對自己的幾個親生兒女不管不顧。

    真要是分家，喬鳳云那婆娘能讓幾個孩子從屋里帶走一個線頭，他李字倒著寫。

    更別說現(xiàn)在還出了這種事。

    侄子的親事鬧成了笑話，屋里沒有個女人，幾個小的怎么辦？

    “大伯，您對我們兄弟幾個好，我心里都記著，可不分家……往后的日子也過不到一塊兒，不如趁早分了的好！”

    不分家？

    難道還繼續(xù)給那妻管嚴的爹，那偏心眼的后媽當牛做馬，還要幫著養(yǎng)兩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繼妹？

    李天明和李天亮兄弟兩個累死累活地干一年，到了年底生產(chǎn)隊分賬，全都被喬鳳云給攥了去，除了能分到點兒糧食，一分錢都落不下。

    老四李蓉就是因為沒錢治病，才落下了終身殘疾，最后一直拖到快三十歲，李天明搭了大筆陪嫁，尋了一個死了老婆的鰥夫嫁了。

    可婚后的日子過得也是一地雞毛。

    還有老三李天亮，同樣也是因為沒錢，耽誤了婚事，一直到被癌癥帶走了性命，都沒能娶上個媳婦兒。

    為了這事，李天明這個當大哥的內(nèi)疚了一輩子。

    上輩子因為發(fā)生了杜鵑逃婚的事，李天明心里憋屈，整天被喬鳳云冷嘲熱諷，轉(zhuǎn)年就帶著幾個弟妹分了家，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要。

    沒吃的，只能和生產(chǎn)隊借，這么一借一還的，直到包產(chǎn)到戶，分田單干，都沒能還清。

    再加上沒房子，連著好幾年，都只能在村里的戲臺搭窩棚。

    李學軍雖然不在村里住，卻也知道李學成一家過成什么樣，聽李天明這么說，嘆了口氣。

    “行，大伯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既然是你說的，那就……分！”

    隨即便把老三李學工，老四李學農(nóng)，還有村主任李學慶，生產(chǎn)一隊的隊長金利都叫到了一起。

    本來還應該有李天明的舅舅做見證，可自從生母過世之后，李學成就做主和李天明的外祖家斷了來往，結(jié)婚的日子都沒給送個信。

    “就算是要分家，老二，天明天亮可是你親兒子，還有小蓉和小五，你真打算不管了？”

    面對李學軍的質(zhì)問，李學成也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家里的事，從來都沒輪到過他做主。

    “大哥，你這叫說的什么話，怎么就不管了？老大娶親，花的難道不是家里的錢？”

    喬鳳云的話剛說完，三叔李學工便忍不了了，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還好意思說這話，天明娶親，你拿出來一分錢了？彩禮是天明沒日沒夜出河工賺來的，擺酒的錢，也是我們哥幾個湊的，你屋里除了四十五斤糧食，你出個屁了�！�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小叔子指著鼻子罵，喬鳳云當即不干了，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哭喪。

    “哎呀，沒天理了，小叔子罵嫂子，你們老李家就這個門風，大家過來評評理，有這樣的嗎？我沒法活了，是個人都來欺負我�。　�

    “行了！”

    李學軍黑著張臉，今天老李家還不夠丟人的，本來侄子娶親，成家立業(yè)是好事，結(jié)果新媳婦跟人跑了，現(xiàn)在又鬧這么一出，真是把臉皮都給扔地上了。

    “老二，老二家的，我不和你們廢話，就算是要分家，也沒有凈身出戶的道理，天明從14歲就被你們當壯勞力使，天亮今年也能拿滿工了，這幾年生產(chǎn)隊的分紅，不找你們多要，拿兩百塊錢出來，算是給他們兄妹安家了�！�

    見喬鳳云要說話，李學軍一瞪眼，李學成連忙拉了媳婦兒一把。

    “還有那兩間東廂房，當年是分給我的，現(xiàn)在歸天明他們兄妹幾個，學慶，等分戶的時候，你幫著把那兩間廂房過到天明的名下，另外，天明天亮歲數(shù)也大了，村里該給他們的宅基地，你盯好了！”

    被點到名的村主任李學慶，也是李天明的本家堂叔。

    “這事鬧的，行，學軍哥，這事我給辦好了！”

    “家里的糧食，按人頭分，誰也不能占便宜，至于……”

    “沒完了？”

    喬鳳云再也忍不下去了，房子是李學軍的，他愿意給人，自己就算不滿意，也沒法說什么，畢竟這么多人看著呢。

    還要分糧食？

    而且，聽李學軍的意思，家里其他的東西也要接著分。

    要是這樣的話，她何必費盡心思地把李天明兄妹幾個分出去？

    白白損失了兩個壯勞力不說，家產(chǎn)還被分走了。

    “房子你愛給誰給誰，想要錢，還想要糧食，除非我死了�！�

    李學軍也不搭理喬鳳云，只是看著李學成。

    “老二，你怎么說？”

    “我……”

    李學軍張張嘴，又低下了頭。

    “行，說不通那就經(jīng)公。”

    李學軍經(jīng)得多，見得廣，村里人不懂，他卻一清二楚。

    按照年歲，老三天亮、老四李蓉，還有小五，都屬于未成年，甭管是親爹，還是后媽，都有撫養(yǎng)義務，要是不管的話，那就是棄養(yǎng)，是要蹲監(jiān)獄的。

    聽李學軍說要經(jīng)公，喬鳳云立刻就蔫兒了。

    再厲害的潑婦，也怕見官。

    見喬鳳云沒了脾氣，李學軍又開始接著分家里的東西，無外也就是一些家禽，還有從村里領(lǐng)來的任務豬，以及一些農(nóng)具，鍋碗瓢盆。

    李天明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他之前為什么忍下那等奇恥大辱，也要著急回家。

    為的就是這個。

    上輩子，婚事被攪了，大伯李學軍心里窩著火，找杜家鬧了一場之后，就回市里了。

    喬鳳云正是趁著沒有人給李天明做主，才激他主動分家，空著兩只手，帶了三個弟妹被趕出了家門。

    等到李學軍得知這個消息，趕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狠狠抽了李學成兩個嘴巴，從那以后再也沒登過老宅的門。

    “天明，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李學軍心疼的看著站在一起的侄子侄女，可這畢竟是兄弟屋里的事，他這當大伯的，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大伯，都聽您的，不過……既然分出去了，是不是也得把以后我爸養(yǎng)老的事說清楚了。”

    樹大分枝，兒大分家。

    在農(nóng)村都是如此，年長的兒子成了家，分出去單過，都會把日后養(yǎng)老的問題提前安排好，避免以后再生事端。

    上輩子，李天明就在這上面吃了虧，分家的時候是凈身出戶，可是等親爹后媽年紀大了，養(yǎng)老的事全都落在了他們兄弟兩個的頭上。

    今天要這個，明天要那個，得不到就滿世界的說他們兄弟兩個不孝順。

    李學軍點點頭：“天明說得對，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都是父母干不動了，兒子負責養(yǎng)老，今天干脆就定下個章程�！�

    最后經(jīng)過反復的拉扯，定下了李學成年滿60歲以后，李天明和李天亮兄弟兩個每月給30斤糧食，每年給25塊養(yǎng)老錢，生病另算。

    分家單和養(yǎng)老協(xié)議一式兩份，李學成和李天明父子兩個分別按了手印。

    其他的都好說，可是等到讓喬鳳云掏錢的時候，這女人當真使得出來，兩眼一翻，身子往后就倒。

    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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