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河邊洗衣

    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一位宛若天仙的妙齡女子在溪邊輕輕地浣洗著輕紗，顧盼間流露出無盡的溫柔與嫵媚。西施浣紗這個場景單單想象都很美好。河邊拿棒槌搗衣的不只是南方小鎮(zhèn)姑娘，在我們北方，在我的村莊，小小年紀的孩子就開始分擔家務了，河邊洗衣要算最輕省的活兒了，邀通伴一起，一邊洗一邊玩。河邊洗衣服真的很方便，流動的河水連洗帶涮，不像在家里，雖然水是免費的，但你得一盆一盆的接水、倒水，站起來再蹲下。

    我們村莊中央流淌著一條河流，村東頭、村西頭慢慢就有了兩個較為固定的河灘洗衣點。三三兩兩的婆姨領著小孩子，那些女人們蹲坐在河邊一邊洗衣服，一邊閑話家常，小孩子就在身邊不遠處河水里抓魚玩耍，偶爾還傳來咯咯咯的笑聲。我家住的離西邊河灘更近一些，夏天的時侯我就經(jīng)常端著一臉盆衣服到這邊河里去，村東頭在河流的上游，因著那邊離我家更遠一些，我家也沒有土地在那一片，去的就少一些。

    那會我應該十來歲了，經(jīng)常喊著我家屋下一個比我大一歲但通年級的姑娘一起去河邊洗衣，偶爾也自已一個人去。這些衣服大多是我自已的，夏天的衣服輕薄好洗。一般上午十一點或者午后四五點左右，這個點，河流里的水是溫的，太陽又不至暴曬。那是怎樣的一個洗衣點呢？河流中段的一坑洼處比兩端的河床凹下去一些蓄記了水，河水從上面緩緩流過，幾塊光滑的扁平石塊一半泡在水里，一半露在水外，下面用石塊支棱了起來，就是天然的搓衣板，河邊又堆了幾塊稍大一些的石頭就是天然的石凳，洗衣服的時侯，就叉腿坐在河邊的石凳上，腳丫子泡在水里，河水剛好浸泡到腿肚子上。很多人喜歡將臉盆中的衣服一股腦倒進這個池子里先泡著，覺得泡過的衣服更好洗，洗得也更干凈，擔心衣服被河水沖走，上面壓一塊石頭，但洗著洗著，抽拽衣服的時侯沒留意有些沒被壓牢的衣服就隨著水流向下游飄去，這個時侯就趕緊起身用比河水流速更快的速度到下游去攔截。但我更喜歡洗完一件衣服再從盆里拿出來洗另外一件衣服，也就避免了衣服被沖走的事情發(fā)生。起初河水是清澈見底的，偶爾還會有小魚嗖的一下觸碰到腳丫子，來一個足底按摩。把衣服平攤在天然的石頭搓衣板上，長條的大運牌肥皂在衣服一面蹭一下，衣服翻面再蹭一下，搓衣板石塊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打好肥皂的衣服平鋪在半截露在水面外的石板上，小小的手開始搓呀搓，揉呀揉，時不時手掬起一捧河水灑在衣服上，泡沫越來越多，慢慢滑落到河里，堆積起來就像浮在水面上的云朵，揉到差不多感覺洗干凈了，就抓起衣服浸到河水里多投幾次，再放到那半截泡在水里的石板上揉搓干凈，上游的水已經(jīng)將剛剛的泡沫沖到了下游，又是一片清澈，這樣洗衣服真的太便捷了。洗好一件衣服就起身擰干撘到身后的草叢上，等洗完最后一件衣服的時侯，前面的衣服都已經(jīng)干透了，柔柔軟軟的，吸飽了太陽的味道，再一件一件疊好了，收回到盆里去，不過記得要抖落一下衣服再收，難免有淘氣的螞蚱還有其他小昆蟲會蹦到衣服上午休忘記了時間，被我打包帶回家。這個時侯的腳丫子也泡的白白的，腳趾上的皮膚由于長時間浸泡，脫水似的變得皺巴。

    鞋子和腳丫子都剛從水里抽離，走路回家時要格外小心的，不小心踏進土路上的虛土堆中，腳丫子就會和了稀泥，黏黏糊糊，不舒服的很。

    比起洗衣服，我最喜歡干的活還是刷鞋，感覺鞋子更小巧一些，我的小手更好控制，每一雙鞋子也都刷的干干凈凈。村邊公路旁我家有一片蘋果園，爸媽到這里干活時我就抱一堆鞋子帶著鞋刷來。公路緊鄰村邊的一側(cè)有一條灌溉的河渠，到了村口這里南北向一條泄洪的河溝攔腰斬斷了河渠，河渠兩端距離地面一米高處，橫架了一根粗壯的五六米長、五六十公分寬的木頭，木頭對半剖開中間挖空了，讓成了一根天然的管道讓河渠的水可以繼續(xù)流淌，這根獨木橋架在這里應該有些時日了，木頭周邊長著青苔很是濕滑，小時侯我還踩著這根木頭的兩端邊緣走過，就真的像在走獨木橋，現(xiàn)在想想那個時侯真是膽大，萬一失足摔破腦袋。蹲在獨木橋的末端很好抓魚，魚兒順著上游河渠流下來，經(jīng)過狹窄的獨木橋，就在落入下游河渠的上一秒那真的是手到擒來，很少有魚兒能逆水游回去。

    由于長期的流水沖刷，獨木橋末端已是沖出了深坑，我就蹲在這里洗鞋。爸爸媽媽的鞋子下地干活，記了泥土和塵沙。黑幫面麻繩鞋底納的布鞋，鞋邊已看不到白色，我從里到外都要細細的刷洗，鞋邊刷的白白凈凈，就連鞋底都刷的一塵不染，那些鑲嵌在鞋底的小石子都一一摳出來，洗好的鞋子先放在旁邊的石塊上控下水分，回家后再立在屋外窗臺上曬干。

    可惜河流已漸漸干涸，這條獨木橋已不見了蹤影，當年河邊洗衣服的小女孩也已離開了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