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融冰
無所事事卻還算規(guī)律的日子就這么過了三天。
太史玲對無人束縛、漫無目的的日子失去了最初的興奮，后來她不是躺在床上看手機，就是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不過依舊是漫無目的地看著。
或許我就是無法做到隨遇而安。太史玲有些恍惚，竟鬼使神差地打通了前些日子里總會遇見的那人的電話。
「喂？」她聽見自己發(fā)出聲音，興許是太久沒有開口，好像有點沙啞。
「是我，段杳。小姐你有何貴干？」電話的彼端似乎傳來了一聲輕笑，「想吵架恕不奉陪�！�
「我一個人在家�！顾p聲說，「屋子里很安靜，沒有其他人，我很怕。」
「你家在哪里？等我。」
「我家的地址是……」
嘟。
不到一分鐘后通訊結(jié)束。
太史玲有些失神，打了一通電話也完全沒有排遣掉寂寞啊。
所以她才不怎么喜歡打電話。
◇
叮咚。
有人按響了門鈴。
太史玲很疑惑，她走到門前看向貓眼外，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出現(xiàn)」的人，忍不住爆了聲粗口后打開大門。
「段杳？你怎么會在這里？」她著實有些震驚，門外的少女化著淡妝拖著行李，像是遠行后要歸家的人，「這是什么陣仗？」
「嘛，大概是我瘋了吧，所以我出現(xiàn)在這里�！苟舞美砹死肀伙L(fēng)撫亂的漂亮棕發(fā)，滿不在乎的把行李箱立好，「我要住你家�！�
太史玲還想說些什么，就聽到對方開口發(fā)問，「話說，你為什么不洗臉？」
「�。俊固妨嵋汇叮樂磫栠@個「不速之客」，「你怎么知道我沒洗臉？」
段杳看了眼天空，略有嫌棄道：「你眼角有顆眼屎，很大顆�！�
噢，原來如此。太史玲把眼屎揉掉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你要住我家？拜託先不要。」
「木已成舟嘍小姐，快讓我進去�！�
「我不要啊啊啊啊��！」
最后這場「家族領(lǐng)地保衛(wèi)戰(zhàn)」以段杳的勝利作結(jié)。
不情不愿的太史玲鎖上大門后本打算繼續(xù)爛在沙發(fā)上，卻被段杳一屁股打起來，「別懶了小姐，你家是垃圾場嗎？很臟欸。」
「嫌臟的話右轉(zhuǎn)出門慢走不送。」打從心底里感到排斥的太史玲拖長聲音回答，卻還是乖乖坐了起來，「你要干嘛？」
段杳往太史玲手里塞了一副手套、一個夾子和一個垃圾袋，無奈嘆氣，「拯救你家人的血壓�！�
「你在說什么……等等、那個不能丟！」太史玲阻止對方把東西放進垃圾袋里的行為，得到了一個極迅速的白眼，「吃完了的麥片盒為什么不能丟？」
「上面的圖案我還沒剪下來收集……」
「太史玲你都幾歲了！」
太史玲榮獲一個抱枕攻擊。
◇
整個家里經(jīng)歷了段杳的一番整頓，清出了三大袋垃圾、一籃臟衣物、一水槽臟碗和四、五個麥片盒。
小心翼翼剪著麥片盒圖案的太史玲瞄了眼一旁同樣剪著麥片盒的段杳，正觀察得入神時突然收到了一個問句：「你這幾天都只吃麥片嗎？」
「�。苦�，對啊，怎樣？」下意識回答后，太史玲看著對方剪下最后一個圖案，然后疊整齊放到自己面前。
「怪不得都腫了，營養(yǎng)不良啦你。」段杳收拾好碎屑扔進回收，接著把剪刀放回原位，「快剪一剪，等一下出門�！�
「做什么？」不自覺加快手上速度的太史玲問道。
「買菜�！苟舞眯α讼�，「段大廚的專屬服務(wù)，你可要感激涕零喔！」
好的，哥哥的接班人。
這是在經(jīng)歷了兩個小時的磨練之后太史玲對段杳給出的新評價。
◇
在那個瞬間太史玲是真心認為段杳和自家哥哥很像，不過在稍晚一點看到對方在做的菜以后，她決定把話收回。
「……なにこれ？」太史玲沒忍住飆了句母親的家鄉(xiāng)話，她對這盤碳化物實在不敢恭維。
「這是竹筍炒肉絲啊，喏，你看，竹筍�！苟舞脢A起一條勉強可以辨認外觀、還滴著醬汁的碳化物放到太史玲面前，「看起來是不是很好吃？」
她和哥哥果然還是不一樣啊。太史玲腹誹著，將信將疑的夾了一條碳化物送入口中。
「咳咳咳……」太史玲被苦的一言難盡，擋下了段杳躍躍欲試的手之后艱難的說：「……別吃。我煮，你去休息吧，剛才辛苦了�！�
段杳就這么被推到了客廳，然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作」被倒進廚馀桶里。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窩進了沙發(fā)里，點開通訊軟件給哥哥段子奕發(fā)訊息：在朋友家，勿念。
回到家找不著人的段子奕看見訊息后只想捏爆手機。
◇
沒過多久，太史玲就做好了簡單的三菜一湯，其中也包括了賣相良好的竹筍炒肉絲。
盯著那盤色香味俱全的菜，段杳賭氣不肯吃，從頭到尾都沒伸筷子夾過它一次，以至于它自擺到桌上后就沒有什么變化。
「你不吃嗎？我以為你喜歡吃這個欸。」太史玲抿了一口奶白色的魚湯，有些意外的說，「這樣的話有點傷腦筋呢……」
「你自己為什么不吃呢？」段杳回道，「明明就很會煮，前幾天又為什么不煮呢？」
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送進嘴里，太史玲有些含糊的回答：「我不吃筍子，然后我懶，家里也沒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
段杳被這句話噎到，咳了幾下后又指著那盤竹筍炒肉絲問：「那你干嘛要煮這個？你自己又不吃�！�
「因為你喜歡吃筍子啊，而且買了不吃也很浪費�！鼓ㄇ瑑糇焐系挠�，太史玲很自然的說，「之前每一次學(xué)校有筍子的時候你盤子里都是欸。」
她們國中的時候是同班同學(xué)。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電磁爐加熱著的魚湯冒出的咕嚕咕嚕的細響。
咯嗒。
太史玲放下筷子，開始把碗盤往廚房里收。
一個個空盤被放進水槽，等太史玲的手碰到那道竹筍炒肉絲的時候，段杳攔住了她，夾了一口，「……好吃。把它留下�！�
「恭敬不如從命，段大廚。」太史玲討打的行為立即得到響應(yīng)，再次喜提抱枕一枚。
正在氣頭上的段杳還是把那道份量其實小到不行的菜吃完了，不得不承認雖然太史玲欠揍又有些不修邊幅，但她是真的很貼心。
除了和她吵架的時候，那當(dāng)然。
◇
她其實很意外。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死對頭會因為一通沒頭沒尾的電話就跑到自己家里來，自顧自地說自己發(fā)了瘋要住在這里。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乖乖報出自家地址。
或許是實在悶得慌，或許是太久沒見到人了，所以不習(xí)慣。
也可能是因為她是第一次需要自己一個人待著，所以她真的會怕吧。
一切都搞不清楚，但她很慶幸。
慶幸自己有打那一通并不能排解寂寞的電話。
tobent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