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不是,我以前不好看是怎么�!�
“沒,”趙雷霆連連搖手,“我絕沒有這種意思,只是今天比較特別�!�
孟思期將工作牌掛在脖上,“行,謝謝你的夸獎,對了現(xiàn)在離滕飛出站還有半小時,我們在哪等他�!�
“候車廳吧,咱們把戲做足�!�
走過去時,孟思期注意到趙雷霆背著的相機(jī),這個年代的相機(jī)偏大,但是也挺時尚的。
“你這個相機(jī)不錯。平時喜歡拍照?”
趙雷霆拿起相機(jī),“要不給你拍一張吧�!�
“別了,我這人不上相�!泵纤计谟檬终茡趿艘幌履槨�
“你要不上相,這今陽可就沒美女了�!�
“哈哈,得了吧。”
兩點鐘,火車站出口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人群從里面涌出。兩人手里拿著照片比對,朝人群里眺望,一個和照片相似的青年男人出現(xiàn)在兩人的視野里。
滕飛終于出站了,趙雷霆搖了搖牌子,牌子上寫的是“歡迎作家滕飛”。
滕飛一眼就瞅到了這邊,步子停頓了下,看不出是喜悅還是警惕,但最終步子還是停在兩人的前方。
趙雷霆收起牌子,展示了下胸前的工作牌,“滕飛先生,我們是意味雜志的記者,同時也是您的粉絲。”
滕飛大概一米七左右的個頭,一身休閑西裝,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頭發(fā)應(yīng)該也是特意打理過,非常工整,白皙的臉頰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他從露面到現(xiàn)在終于展露出一絲笑容,“謝謝�!�
孟思期及時搖了搖手里的書,微笑說:“滕先生,方便對你進(jìn)行下采訪嗎,就是隨便聊聊你的書。”
滕飛沒有馬上回答,在孟思期身上打量了下,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胸牌上。
其實兩人的胸牌都是趙雷霆托關(guān)系借的,為了保真,趙雷霆才想出這個主意。但是也不能保證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這旁邊就有一家茶餐廳�!壁w雷霆適時打斷滕飛探視的目光。
“行吧,但我還有事,二十分鐘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
不一會,三個人趕到了車站旁邊的茶餐廳,特意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位子。
提前,趙雷霆就和孟思期商量好,今天這次采訪由孟思期來,趙雷霆擔(dān)心聊著聊著就露出刑警的本色。
孟思期當(dāng)仁不讓,但難題也出現(xiàn)了,作為一名雜志社記者,她還可以將就一下,可問題是,這本書,她讀都沒讀,于是昨晚她熬到了兩點,是趴在書上睡著的。
今早盯著鏡子里若隱若現(xiàn)的黑眼圈,她不得不化了些淡妝。和平時清淡如菊的素顏確實有些不同,但也符合這種經(jīng)常拋頭露面的雜志社記者形象吧。
介紹了她在雜志社的職務(wù)和姓名后,孟思期也開始了談話:“滕先生,我們對你的書很感興趣,譬如說您,也就是男主人公,和她,女主人公,你們的愛情真的很唯美,有一句話我還記得,您說,如果在這個世界上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你也會將愛情作為最后下咽的晚餐……”
趙雷霆開始還在聽,慢慢地目光就落在孟思期輕靈的嘴巴上沒有放下來,他突然感覺,孟思期這業(yè)務(wù)能力不一般啊,這是做了不少功課,換他還真不行。
明顯地,滕飛也放下了之前的肅穆,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甚至在孟思期擰出他的幾個語錄之后,他的嘴角上揚(yáng)起來。
孟思期見好就收,步入正題:“滕先生,當(dāng)時你創(chuàng)作這本書的動力來自于哪?或者說你參照過什么原型嗎?因為這故事真的太好看了。”
“嗯……”滕飛似乎在思考,目光始終逗留在孟思期臉上,他淡聲說,“怎么說呢,如果非說有借鑒,那也是有的,我曾經(jīng)非常愛一個人,那種感受自然就流露在文字里面,這是很自然的流露�!�
關(guān)于這段故事,滕飛又說了不少,雖然他沒有說出劉羽微這個名字,但是誰都聽得出來是劉羽微。
兩人談話時,趙雷霆也沒閑著,他站在旁邊,擺出攝影師的架勢,給二人拍了幾張照片。
滕飛每次有鏡頭,都會下意識頭偏一下,似乎不想上鏡。孟思期擔(dān)心滕飛的情緒受到影響,擺手叫趙雷霆走開。
滕飛又聊了一會,他描述的這段感情看上去真的很美好,他的詞語多是爛漫和唯美的,孟思期甚至能從滕飛的臉上看出那種淡淡的懷念和憂傷。
那么如果這本書到此為止,畫上句號,那么一定是一本完美的故事,但是書的最后,男主人公親手殺死女主人公,原因只是因為他覺得,對方的死亡,是他覺得守住愛情的永恒手段。
書的后半部分大量描寫了男主人公病態(tài)又極端的愛情觀,詳細(xì)描寫了蹂躪殺害女友的過程,尺度比較大,反而受到了追捧,這很難讓人置信,也讓人匪夷所思。
聊了許久,孟思期發(fā)現(xiàn),滕飛已然毫不避諱地說出了那段往事,她認(rèn)為時機(jī)已到,問出了提前準(zhǔn)備的問題:“滕先生,既然那么美好,你為什么要毀滅她?你真實的愛情觀又是什么樣的?”
這個問題很尖銳,就在探索殺人動機(jī)的邊緣徘徊,趙雷霆再次在心里感嘆。
滕飛的表情凝結(jié)了一些,和之前的輕松相比,顯得有幾分晦暗。但他還是微微一笑:“鄭小姐,你不會明白,愛一個人,愛到天荒地老,但她有一天徹底離開你,那種感覺有多么讓人心疼。如果讓你重新回憶,你寧愿會選擇另一種方式讓她永生——”
他頓了頓,“也許的結(jié)局,殺掉她!就很不錯�!�
孟思期額頭細(xì)汗?jié)B出,內(nèi)心更是被沖擊到,她很意外他有這種想法,還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肇光輝殺害周婕麗的真實心理。平時孟思期就有總結(jié)的習(xí)慣,她的這個習(xí)慣讓她總會有意無意將兩件不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進(jìn)行對比。
肇光輝雖然沒有透露殺害周婕麗的真實原因,但是似乎很契合滕飛所說的“永生”。
這讓孟思期感覺到滕飛內(nèi)心的可怕。
而且他并不像要隱藏什么,他總是直言不諱。
他告訴了你一切,卻恰恰能讓你相信,他描繪的是一件不真實的事,僅僅是他的幻想而已。
現(xiàn)實和是截然不同的,也許這是他真正想告訴你的。
他不必掩藏,不必說謊,他很真誠。
如果他真的殺害了劉羽微,那么這一切才是真正的可怕,他的思辨思維一定令人窒息。
如果再問下去,可能根本得不到什么。
但是此刻,滕飛嘴角淡淡勾起,比起之前的平靜,顯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他反將一軍,“兩位,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yīng)該是民警同志吧?”
“……”
消失的她3
孟思期和趙雷霆面面相覷,難以掩飾尷尬,但滕飛卻坦然說:“是這樣的,昨晚聯(lián)系醫(yī)院問妹妹的情況,所以提前有所了解。”
這本不奇怪,只是孟思期奇怪的是,滕飛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拆穿,她演的還挺累。
趙雷霆直接晾出工作證,“不錯,我們確實是市公安局民警�!�
滕飛點了點頭,嘴角若隱若現(xiàn)滲著一絲詭異的笑。
趙雷霆說:“既然你也知道我們的身份,可否再和你了解些情況。”
滕飛不急不緩看了看手表,“抱歉啊,我要趕回去,你們也知道我妹妹的身體狀況。”他說著起身了。
孟思期兩人也無需再攔著人家,這時,一個身穿西裝的推銷員走到這邊,手里似是拿著傳單還是什么,對滕飛說:“先生,我是保險公司……”
滕飛面色變冷,似有急事,快速伸手拒絕他,“走走走�!�
“哦哦……”推銷員很隨和,又轉(zhuǎn)向趙雷霆這邊。
滕飛走后,兩人回局里述職,述職完也到了下班時間,孟思期收拾東西趕車去。
最近母親葉秀慧并沒有再提及相親的事情,因此她也就沒事就回家住,畢竟在辦公室一個女孩子睡覺并不方便,而且睡得也特別累。
剛到家,就看見葉秀慧坐在沙發(fā)上握著話筒和誰在打電話,磕著瓜子,有說有笑。
葉秀慧也一眼瞧見她,吐出一顆瓜子殼,喊她:“來來,給倒杯水去。”
一定是保姆常姨不在家,孟思期并不慣著她,走上前拿起她的杯子,隨口說了一句:“今天我這雙手可是碰過尸體的,尸體高度腐爛……”
葉秀慧的表情瞬間凝結(jié),剛剛那份燦爛的笑容頓時就像被風(fēng)霜凍住。
甚至聲音都有些微顫,“放下,把杯子放下!”
“哦哦�!泵纤计谝庾R到自己的玩笑好像有些過頭,把杯子放回原處。
“走走,離我遠(yuǎn)一點好嗎�!比~秀慧表情里充滿了排斥。
孟思期上樓時,就聽見葉秀慧對著電話里抱怨:“這瓜娃子,就是不讓人省心,我這杯子貴的要死,扔掉多可惜……”
孟思期就當(dāng)沒聽見,回到臥室,躺在床上,休息了會。
她又翻起了刑偵方面的書籍,畢竟這些她以前知之甚少,需要大補(bǔ)一下,她將手上的一本“犯罪心理學(xué)”啃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早上,孟思期準(zhǔn)時上班,她會在家吃個早餐,走到桌邊,常姨問:“思期,你是吃粥還是豆?jié){�!�
“常姨,怎么就你一個人�!泵纤计诎l(fā)現(xiàn)葉秀慧并不在餐廳。
“姐早上出去吃了�!�
出去吃?孟思期似乎意識到什么,葉秀慧平時總嫌外面不干凈,看來是因為她昨天說了一句話吧。
孟思期隨便吃了幾口,趕公交去了,一般她這個站臺,根本沒有座位,她只得一只手拉著環(huán),盡量用身子靠著鐵桿保持平衡。
她望著窗外,在某一站車子靠邊時,站臺上一則廣告映入她的眼簾,那是一則人身保險廣告。
很莫名,她竟然聯(lián)想到滕飛,滕飛昨天看到保險推銷員的表情,他向來處若不驚的臉色突然發(fā)生轉(zhuǎn)變,對保險推銷員呈現(xiàn)一種排斥的態(tài)度,像極了葉秀慧對她的那種避之不及的姿態(tài)。
她最近剛看犯罪心理學(xué),猛然覺得滕飛是不是像葉秀慧一樣,害怕什么?如果葉秀慧害怕的是她口中描繪的尸體,那么滕飛,害怕什么?害怕保險推銷員?還是害怕有人提出保險這件事?
車子很快到了警局附近的站點,孟思期帶著這樣的疑問來到了警局。
她思考時會比較安靜,趙雷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思期,你怎么了�!�
“趙雷霆,滕飛好像有些不對勁�!�
“怎么了?”
孟思期想了想說:“我昨天看滕飛的臉色很不對,我猜和保險有關(guān)�!�
“這也是你們女人的直覺?”趙雷霆撇了撇嘴,“你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不確定,我總覺得滕飛的反應(yīng)有問題�!�
趙雷霆冷靜地說:“這樣,我們找韓隊提一下,任何疑點咱都不能放過�!�
正好唐小川早上在銀行柜臺辦事,韓長林直接打了一個電話到那邊,讓他查下保險的事情。
上午,唐小川急急地走向韓長林的辦公桌,“韓隊,滕飛的保險果真有貓膩。”
孟思期他們也圍了過去,唐小川展示的是一份人身保險復(fù)印件,他介紹說:“這是滕飛給自己買的保險,受益人確定都是他自己,而其中一項意外死亡險,受益人是他的妹妹滕蓉�!�
哥哥將死亡險受益人寫成妹妹,這并沒有什么不妥。韓長林接過保險單復(fù)印件,也沒有說話。
唐小川又拿起另一份保險復(fù)印件,介紹說:“這是滕飛給劉羽微購買的保險,和滕飛自己的幾乎一樣,其中,意外死亡險也是滕蓉�!�
“劉羽微的意外死亡險受益人為什么是滕蓉?”趙雷霆眉宇一皺,第一個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