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他用手電筒在照。
孟思期照著手電筒跟了上去,她料想這里面一定有燈和排風扇,可能由照相館內控。
她的手電一晃,交錯地照在一具人體模型上,不,她看到的不是人體模型,而是人體標本。
所有人的手電筒光都交錯在這具站立著的人體標本上,他的站姿呈現一種擊打棒球的姿勢,然而身上只剩下肌肉和骨架,活脫脫就是一個剝了皮的人,然而也許由于某種技術,他堅挺地站立,骨肉不會腐爛,她很輕易就想到了傅頌安工作室的塑化標本技術。
這猛然一看,確實讓人有些不寒而栗,這是一具男尸,根據身高,她大概知道這是孫北哲,因為傅頌安的個頭超過了一八零。
“這里也有發(fā)現�!碧菩〈ǖ氖蛛娡苍谀沁吇蝿印�
孟思期朝那一看,猛地一陣寒顫,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內,充滿了液體,蜷著一具裸體的女尸,頭發(fā)在液體里浮動,像海藻一樣向上生長。整個尸體呈現被福爾馬林泡過的奇異面相,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顯得極其詭異。
孟思期差點要嘔出來,用福爾馬林泡一整個人,她還是[]食人花16
宋辛冉被逮捕后,她表情平靜,戴著鐐銬的她卻望向了車窗外遙遠的那座山,山對于她有特殊的含義。
她記得十歲那年,她拉著靳亞明的手爬到了永安鎮(zhèn)的小山上,她眺望整個村莊還有成片稻田,內心安靜了下來。
她喜歡來這兒,因為這里是她覺得最安全的地方。
十歲開始,她的心里就沒有安全感,那是母親去世后,養(yǎng)父開始接管她的生活,開學前,養(yǎng)父給她買了碎花布的白裙子,那個年代,布票很貴,但是養(yǎng)父宋金樟卻舍得給她買這么貴的衣服。
她去學校時,男同學都投來愛慕的目光,女同學也投來羨慕的目光,她好像是全校最漂亮的公主。
晚上,她穿著白裙子都舍不得脫下,在床榻上做起了美夢。
然而那天也是她噩夢的開始,她睡得迷迷糊糊時,濕漉漉的東西在她身上舔舐,她驚醒時才發(fā)現裙子被掀開了,一個男人酒氣沖天,趴在她的身上。她大叫了一聲,這個人一抬頭,卻是宋金樟。
那天晚上,宋金樟也好像丟了魂,摸著黑逃離了她的屋子,她一晚上,淚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她突然明白了這么多年養(yǎng)父喜歡抱著她,和她親昵,似乎并不簡單。
接下來的日子,宋金樟沒和她說上什么話,他好像對那件事很愧疚,原本她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她和宋金樟的關系,只要誰都不說,她順利從小學畢業(yè)去初中住宿就會徹底結束。
一天暴雨,宋金樟喝得酩酊大醉,他突然闖進她的房間,將門關上,鎖死了門栓。
正在寫作業(yè)的宋辛冉心里一驚,連忙放下圓珠筆,站了起來,她背靠桌沿,警惕地盯著他。
她不相信宋金樟會把她怎么樣,因為在媽媽去世時,宋金樟答應過媽媽,要好好照顧她。
也許那天晚上宋金樟只是想媽媽了,所以上了她的床上,把她當成媽媽,做出親昵的事兒。
宋金樟卻嘿嘿一笑,那笑容是宋辛冉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以前明明很愛她,總是抱著她,親親她的小臉蛋告訴她,“柿子,爸爸要對你好,比誰都好�!�
宋金樟看著宋辛冉鹿兒似的眼睛,那小巧玲瓏的臉蛋,他沒再按耐住內心的魔鬼,猛地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辛冉閉著眼睛把自己縮成一團,她想用這種刺猬的方式讓宋金樟放手。
可是宋金樟卻將她手腕捉得緊緊,酒氣濃濃在她耳邊說:“柿子,你也不小了,爸爸養(yǎng)了你多少年,這些年爸爸花了多少錢,你想要的,什么都給你買,爸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為了你好,現在也是該報答爸爸的時候了……”
“啊……”宋辛冉大叫了一聲,她害怕、惶恐,更多的是因為她不理解這樣的關系,明明眼前的人曾經保護著她,為什么在媽媽去世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也許他以前所有的行為都是虛假的,想起這一切,她渾身都開始發(fā)顫。
那是一種失去所有,被背叛,被欺騙,被拋棄的絕望。
她把自己緊緊團起來,就好像與世隔絕,但宋金樟并不罷休,他一邊剝她的衣服,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還寫什么作業(yè)啊,爸爸養(yǎng)你一輩子,一輩子,讓你過上好生活,爸爸多愛你啊,乖一點好不好�!�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宋辛冉拼命地抱住自己,抱著自己拿來遮羞的衣物,因為她知道,一旦松手,她就在劫難逃。
“你她娘的不聽話是吧!”宋金樟突然吼了一聲。
這一聲將宋辛冉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口里的求饒頓時閉口。
外面電閃雷鳴,宋辛冉感受到閃電的霹靂,像一把刀子刻在她的眼里,但是她始終淚水模糊,看不見眼前的一切。
她突然意識到,宋金樟已經發(fā)了瘋,他從柜子上拿來毛線團,拼命抽出毛線將她雙手雙腳全部捆了起來。
紅色毛線團一層一層纏繞著她的手腕,從那刻起,宋辛冉只剩下了顫抖,放棄了反抗。
宋金樟將她抱到床上,抽出了皮帶,朝她背脊、屁股和大腿上抽去。
一下一下,伴隨雨聲,噼噼啪啪打在她嬌嫩的皮膚上,脆弱的心靈上。
“我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你以前多乖,你竟敢反抗……”
他似乎累了,把皮帶扔到地上。
“你他娘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憋回去!聽見沒有!”
宋辛冉聽見了,她拼命止住抽泣,憋住眼淚,不敢喘息。
“這樣才乖對不對。”后半夜,宋金樟慢慢地解開了她的扣子,笑著說,“明天爸爸給你煮雞湯,老母雞也該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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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畢業(yè)后,宋辛冉和靳亞明帶著蔡春妹離開了永安鎮(zhèn),因為兩人同時考上了永源縣重點高中,在縣城里,他們一起租了一間房。
不過宋辛冉和靳亞明不在同一班級,兩人也從不一起上下學,他們住在同一空間,卻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學校的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他們的關系。
宋辛冉很努力,她也不斷告誡靳亞明,如果考不出去那么就永遠爛在這里,一輩子都沒有出息,他們小時候受的苦也會繼續(xù)受一輩子。
高一下半年,宋辛冉的成績在班上進入了前五,班級的成績單直接被打印出來,貼在教室門口的墻上。
那天宋辛冉認真聽講時,門口站著一個高高瘦削的男子,雙手負背,身穿緊實的中山裝,一支銀色鋼筆插在上衣口袋,就像一種危險的警示。
男子近四十歲,臉型同樣瘦削,瘦削的長臉威嚴嚴肅,小眼睛里透著銳利的光。
宋辛冉認識他,是學校的教導主任余文樵,在各種場合訓話總有他的身影,甚至說是全校學生的噩夢。
但宋辛冉明顯感覺他在注視她,那目光太強烈,讓她有一種不自覺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