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燼火余溫

    血腥味混著焚天爐的焦氣在晨霧中彌漫。蘇銘撕下衣襟為蘇離包扎小腿傷口，指腹觸到弟弟皮膚下躁動的祖巫血脈——那些古銅色戰(zhàn)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吸收殘余毒液，留下蛛網(wǎng)般的淡金色痕跡。

    疼嗎？他收緊布條的動作頓了頓。蘇離咧嘴一笑，露出少年人特有的虎牙：比上次被趙天陽拿鞭子抽輕多了。話音未落，遠處山澗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兩人通時抬頭，只見一頭背生雙翅的赤羽鳥掠過焚天爐，尾羽上竟烙著青云宗的火紋印記。

    是傳訊靈禽。蘇銘瞳孔驟縮。他曾在王府雜役房見過管事用類似靈鳥傳遞密信，此刻這只赤羽鳥的出現(xiàn)，意味著青云宗已介入此事。焚天爐突然發(fā)出咔嗒輕響，爐身一道隱秘紋路亮起，吐出半枚刻著星圖的玉簡。

    蘇離撿起玉簡，指腹剛觸到冰涼的石面，整個人便劇烈顫抖起來。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燃燒的界門、手持羅盤的銀發(fā)女子、以及……母親臨終前將玉簡塞進他襁褓的場景。哥，這是……他聲音發(fā)顫，玉簡上的星圖竟與蘇銘懷中的界域羅盤隱隱共鳴。

    晨霧突然變得粘稠。蘇銘將玉簡納入懷中，斷刃橫于胸前，靈火在指尖凝成劍胚。十米外的霧靄中，一道玄色身影緩步走出——靖王府大長老拄著斷裂的拂塵，半邊衣袖被焚天火燒成焦黑，露出手臂上蜿蜒的玉家血脈紋路。

    不愧是雙生逆鱗。大長老咳出一口黑血，眼中卻閃著狂熱的光，知道為何王府世代看守焚天爐嗎？因為爐底鎮(zhèn)壓著打開永夜大陸的界石碎片。他猛地拍出一掌，掌風(fēng)掀起地面骸骨，露出爐基下鑲嵌的紫色晶石。

    蘇離的祖巫血脈突然沸騰，拳套與晶石產(chǎn)生共鳴，金色血氣如藤蔓般纏繞石身。蘇銘通時運轉(zhuǎn)焚天訣，靈火滲入晶石裂縫，竟看到萬年前神魔大戰(zhàn)的殘像：古神與祖巫聯(lián)手將魔神封印于界石，而他們的血脈，正是解封的鑰匙。

    原來如此……蘇銘喃喃自語。大長老趁機欺近，袖中滑出一枚刻著骷髏的玉牌：嘗嘗萬魂噬心的滋味吧！玉牌爆發(fā)出刺耳尖嘯，無數(shù)怨魂虛影撲向兄弟倆。蘇離怒吼著一拳轟出，戰(zhàn)紋金光與怨魂碰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混亂中，蘇銘注意到晶石表面浮現(xiàn)出新的星圖。他冒險將界域羅盤按在石上，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竟在虛空中撕開一道裂隙。赤羽鳥突然俯沖而下，利爪抓向羅盤，卻被蘇離一拳震退，羽翼上的火紋紛紛剝落，化作靈火融入蘇銘掌心。

    走！蘇銘拉住弟弟躍入裂隙。身后傳來大長老絕望的嘶吼：界石共鳴會引來熵寂蟲族！你們會毀了整個凌云大陸——裂隙閉合的剎那，蘇銘看到焚天爐爆發(fā)出刺目紫光，紫色晶石上的星圖，竟與母親玉簡上的圖案完全重合。

    不知過了多久，兄弟倆摔落在一片燃燒的荒原。空氣里彌漫著硫磺味，遠處火山口吞吐著青黑色煙霧。蘇離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青銅拳套上多了道赤色紋路——正是赤羽鳥剝落的火紋。蘇銘則攤開手掌，那些靈火竟在掌心凝成一枚微型羅盤，指針指向北方的熔巖湖。

    這里是……燼淵大陸？蘇銘想起《焚天訣》殘篇中的記載，這片被火焰主宰的土地，正是上古祖巫的流放地。湖邊突然傳來女子的吟唱聲，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赤發(fā)少女立于熔巖之上，裙擺下綻放著永不熄滅的血色蓮華。

    少女轉(zhuǎn)身的瞬間，蘇離瞳孔驟縮——她左眼的金箔眼飾滑落，露出豎瞳中跳動的幽冥業(yè)火，與他掌心跳動的祖巫血氣產(chǎn)生奇異共鳴。而蘇銘掌心的靈火羅盤，此刻正指向少女腰間懸掛的界石碎片。

    你們終于來了。少女的聲音帶著熔巖般的灼熱，我是焚天谷圣女李梓馨，奉先祖之命，在此等侯雙生逆鱗的覺醒。她抬手召出蓮華臺，熔巖湖面突然裂開，露出刻記祖巫戰(zhàn)紋的青銅古船。

    蘇銘與蘇離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焚天谷圣女為何會在此等侯？界石碎片與熵寂蟲族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更重要的是，母親留下的玉簡和界域羅盤，究竟隱藏著多少關(guān)于他們身世的秘密？

    古船緩緩浮出水面，船頭凝結(jié)的冰晶在火光中折射出詭異的虹彩。蘇離撫摸著船舷上的祖巫圖騰，突然想起昏迷時看到的畫面——母親將他和蘇銘放入這艘船，然后毅然走向燃燒的界門。

    哥，蘇離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們……回家了嗎？蘇銘望著熔巖湖深處的幽光，握緊了斷刃。燼淵大陸的風(fēng)吹過他結(jié)痂的傷口，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蛟S，這才是他們命運真正的。

    李梓馨踏上蓮華臺，赤發(fā)在火光中飛舞：登船吧，界石的呼喚，才剛剛開始。她指尖燃起涅槃之火，青銅古船的帆幕應(yīng)聲展開，露出內(nèi)側(cè)繪制的完整星圖——那是從凌云大陸到永夜大陸的全部航線。

    蘇銘深吸一口氣，扶著弟弟登上古船。船身突然震動，羅盤指針與李梓馨的界石碎片通時發(fā)亮，在虛空中勾勒出通往下一界域的坐標。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凌云大陸，靖王府的廢墟上，一雙銀灰色眼眸正透過星軌羅盤，注視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空間祖巫的后裔……上官璐晨輕撫羅盤上的裂痕，銀灰色長發(fā)間的墨色挑染微微發(fā)亮，看來，預(yù)言中的雙火雙空，終于要集齊了。她指尖劃過星圖，下一個坐標，指向了燃燒的燼淵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