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師徒陌路，是非不分
峰頂?shù)娘L帶著刺骨的寒意，卷過終年不化的積雪。
玉衡峰頂，清秋小筑掩映在幾株虬勁的古松之后，白墻黛瓦，透著拒人千里的清冷。
陳彥踏著冰冷的石階，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
屋內(nèi)陳設(shè)簡樸到近乎空曠，一桌一蒲團，墻上掛著一柄素色拂塵。
唯一的暖色，是窗邊幾案上一枝斜插的白梅，卻更添寂寥。
玉衡仙子沈清秋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一襲素白衣袍，身姿綽約，清冷得不染塵埃。
及腰的青絲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著，幾縷碎發(fā)垂在頸側(cè)，勾勒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
她并未回頭，清冽的聲音已如冰泉般流淌過來，不帶一絲溫度：
“陳彥，本尊聽說，你已筑基？”
陳彥站在門口，不卑不亢：“是，師尊。”
沈清秋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
那是一張極美的臉，眉如遠山含黛，眸似寒潭凝星，瓊鼻櫻唇，每一處都精致得如同畫中謫仙。
然而，那美是冷的，是靜的，像一座冰雕的玉像，隔絕了人間煙火。
她的目光落在陳彥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器物般的淡漠，微微蹙起了秀眉。
“為師說過，”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透著無形的壓力，“修煉一途，如逆水行舟，貴在根基扎實，道心穩(wěn)固�！�
“最忌急功近利，拔苗助長。你如此倉促沖擊筑基，看似一步登天，實則根基虛浮，日后隱患無窮，道途斷絕亦未可知，難道為師的話，你一句都未曾聽進去？”
陳彥心底冷笑如冰河翻涌。
自己突破筑基，在她眼中非但不是喜事，反而成了急功近利的罪證？
前世種種不公與漠視的記憶瞬間翻涌上來，與眼前這淡漠的苛責重疊。
他壓下翻騰的怒意，聲音平穩(wěn)無波：“根基是否虛浮，空口無憑，不日弟子將參加內(nèi)門晉升考核，屆時一試便知，師尊若有疑慮，不妨拭目以待�！�
“內(nèi)門考核？”
沈清秋的眉頭蹙得更緊，眼中那絲淡漠終于被一絲清晰的不悅?cè)〈?br />
“本座正欲問你此事！身為弟子，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與宗門長老立下賭約？”
“言語之間，毫無敬畏之心！陳彥，你眼中可還有半分尊卑長幼之序？如此犯上行徑，是誰教你的規(guī)矩？”
又是這樣！
陳彥心中那股被強行壓下的怒火猛地竄起。
前世被誣陷、被廢修為時，她也是這樣高高在上、置身事外地斥責他“不知進退”、“咎由自取”！
仿佛所有的苦難，都源于他不懂“規(guī)矩”！
“弟子不懂！”陳彥猛地抬頭，目光如炬，直視沈清秋那雙寒潭般的眸子。
他的聲音里壓抑著翻騰的情緒，“難道弟子平白無故遭受不公，被長老當眾斥責欺瞞宗門，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咬牙忍下，才算懂得規(guī)矩，才算有尊卑長幼嗎？！”
這句話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了細微卻清晰的漣漪。
沈清秋面上的不悅瞬間凝固，眼神驟然冷了下去。
她靜靜地看著陳彥，那雙深邃的寒眸里，沒有憤怒，沒有辯解，只有一種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疏離和失望。
大殿內(nèi)，空氣仿佛凍結(jié)了，只剩下窗外嗚咽的風聲。
半晌，沈清秋才緩緩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清冷，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
“好，你既然心意已決，執(zhí)意妄為，本座也不再勸你�！�
她微微一頓，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三日后，若你輸了賭約，顏面掃地，便不必再回玉衡峰了，本座門下，容不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屆時，你也不再是本座的弟子。”
逐出師門？！
陳彥瞳孔驟然一縮，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就為了這點小事？
就為了他與顧云熙的一場賭斗？
她竟然就要再次將自己推開？
如同前世拋棄瀕死的自己一般，如此輕易，如此……冷漠！
前世今生，兩世為人，在她眼中，自己終究只是一件可以隨時丟棄的、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他強壓下翻涌的氣血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聲音變得毫無波瀾：“弟子……明白了，若師尊無其他吩咐，弟子告退�！�
他躬身，行禮，動作標準得無可挑剔，卻透著拒人千里的冰冷。
就在他轉(zhuǎn)身欲走的剎那——
“慢著�！鄙蚯迩锏穆曇粼俅雾懫稹�
陳彥腳步一頓，并未回頭。
沈清秋的目光似乎落在他僵硬的背影上：“本座還聽聞，最近靈兒與你……走得很近？”
陳彥心中冷笑更甚，來了。
“靈兒心思單純，懵懂未鑿，于人情世故、修煉艱辛知之甚少。”
沈清秋的聲音依舊平淡，“修煉一途，如履薄冰，最忌被無謂的情愛糾葛所擾，亂了道心，誤了前程�！�
“你二人既為同門師兄妹，自當以勤修苦練為重，保持距離，方為正道�！�
呵呵。
陳彥心中一片冰寒。
單純？懵懂？未經(jīng)世事？
言下之意，無非是認定自己這個“急功近利”、“不知尊卑”的弟子，會帶壞她眼中純凈無瑕的蘇靈兒，會“誤”了她的前程！
他懶得再辯解一個字，也不想去看沈清秋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只是再次躬身，聲音平板無波：“師尊教誨，弟子謹記，弟子告退�！�
這一次，他不再停留，徑直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門口。
然而，就在他即將跨出門檻，背對著沈清秋的瞬間，心念微動！
意識深處，鑒惡寶鏡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鏡面幽光流轉(zhuǎn)，悄無聲息地鎖定了身后那道清冷絕塵的身影！
【探查目標：沈清秋（玉衡仙子）】
【兌換其惡行所需：上品靈石
x
1】
嗡——�。�！
陳彥的識海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心神劇震！讓他握住門框的手指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塊上品靈石？！！
那可是相當于整整十萬下品靈石的天文數(shù)字！
雖然探查對象的修為差距會極大影響兌換所需。
但這代價……也太過駭人聽聞！
這只能說明一點——沈清秋身上隱藏的“惡行”，其嚴重程度，其隱秘程度，其牽扯之深，絕對超乎想象！
絕非蘇正德、王天之流可以比擬！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更不敢讓身后的沈清秋察覺到任何異常。
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穩(wěn)住呼吸，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一步跨出清秋小筑。
冰冷的山風撲面而來，吹散了屋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壓抑，也吹得他后背一陣發(fā)涼。
他深吸一口氣，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沈清秋……十萬靈石的惡行……
陳彥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木門，眼神變得幽深無比。
他無比期待，當那價值十萬靈石的真相被揭開時，這位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玉衡仙子，臉上會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三日后的賭斗。
回到外門石屋，陳彥立刻摒棄所有雜念，沉入修煉。
新得的《驚雷劍訣》與《流云步》奧義在心間流淌。
得益于初次除惡獎勵的洗筋伐髓丹徹底改造的根基，他對這兩門玄級下品功法的領(lǐng)悟速度快得驚人。
劍訣運轉(zhuǎn)，體內(nèi)靈力奔涌如雷，隱隱有電光在經(jīng)脈中跳躍；
身法展開，身形在狹小的石屋內(nèi)化作一道難以捕捉的流云虛影，轉(zhuǎn)折騰挪間靈動迅捷。
兩日兩夜，不眠不休。
當?shù)谌涨宄康牡谝豢|微光透過石窗縫隙照入時，陳彥緩緩收功，睜開雙眼。
兩道銳利如電的精芒在眸中一閃而逝。
驚雷劍訣，小成！
流云步，亦是小成境界！
兩門功法暫時達到了現(xiàn)階段的瓶頸，再強行修煉意義不大。
陳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識海深處，那枚記載著《陰陽和合秘典》的玄奧符文。
玄級上品雙修功法的誘惑力，在此時變得格外清晰。
他起身，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開門。
山間的晨風帶著清新的草木氣息。
陳彥的目光投向云霧繚繞的內(nèi)門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