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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霜華初現(xiàn)

    寒山之巔,終年積雪,唯有一處幽谷,四季如春,名喚月魄谷。谷中靈氣氤氳,滋養(yǎng)奇花異草,也孕育了一位守護此地的仙靈——霜華。

    她自月華精魄中誕生,白發(fā)如千年不化的霜雪流瀑垂落,裁取了一段最澄澈的銀河化作素紗長裳。銀冠綴著星芒碎片,細碎流蘇垂落額前,宛如凝結(jié)的月露。黛色眉眼如遠山含煙,眸光深處是兩泓映照亙古歲月的幽潭,澄澈得能照見魂魄,又深邃得似能吞沒星辰。額間一枚小巧銀飾,似星辰隕落時凝固的光點,隨她氣息微微顫動,便將周遭的靜謐無聲地晃碎成粼粼光斑。素紗衣袂薄如蟬翼,攏著晨霧般的溫柔,臂彎垂落的輕紗隨風拂動,如流云漫卷,又似不經(jīng)意抖落的夢境碎片。她立在那里,便是天地間最驚心動魄的留白,一身素白非是隔絕塵世的冰冷,而是將萬千喧囂濾過,凝成一顆玉壺冰心。發(fā)間霜華低語著千年孤寂與清歡,眸光所及,荒草凝白露,枯木綻銀花。在這混沌世間,她守著月魄谷一方澄澈,宛如檐角風鈴,搖響空靈梵音。

    月魄谷邊緣,莽莽林海與奇花異草的界限處,生活著一支古老的守林妖族——青木族。族長之子云岫,身形挺拔如崖間古松,劍眉星目,眉宇間帶著林野的勃勃生氣與沉靜。他體內(nèi)流淌著古老樹妖的血脈,能與草木低語,馭風而行。守護這片森林與月魄谷微妙的平衡,是他的職責,亦是宿命。

    那一日,寒山罕見的暴風雪提前席卷了外圍林海,冰寒刺骨,百年古木亦瑟瑟發(fā)抖。云岫為救一株即將凍斃的千年靈杉,冒險深入靈氣最豐沛卻也最危險的月魄谷邊緣,試圖引一縷谷中溫和地氣。風雪迷眼,寒氣如刀,他正竭力催動血脈中微薄的暖意護住靈杉根系,一道清冷如碎玉的嗓音穿透風雪:

    莽撞。

    云岫猛地抬頭。

    風雪似乎在她周身驟然凝滯。霜華不知何時立于一塊覆雪的青石上,白發(fā)與素裳在狂風中竟紋絲不亂,流瀉著靜謐的柔光,仿佛暴風雪是另一重與她無關(guān)的世界。她眸光落在那株枝葉凋零、根系裸露的靈杉上,黛眉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

    此乃寒煞,非地氣可解。她聲音清冷,指尖微抬,一縷純粹得近乎虛無的月華自她指尖流淌而出,輕盈地籠罩住瑟瑟發(fā)抖的靈杉。那冰冷的、貪婪吞噬生機的寒煞之氣,如遇克星,絲絲縷縷從靈杉體內(nèi)被逼出、消散�?蓍碌闹Ω扇庋劭梢姷鼗謴�(fù)了一絲柔韌的生機。

    云岫看得呆了,一時忘了言語。那月華之光,清冷卻蘊藏著不可思議的、撫慰萬物的暖意,比他見過的任何篝火都要溫暖心魄。

    謝…謝仙子救命之恩!云岫回過神來,深深一揖,心跳如擂鼓,不僅僅為靈杉得救,更為眼前這月魄化生般的絕景。他從未如此清晰地看清過守護月魄谷的仙靈,只覺那幽潭般的眼眸望過來時,自己靈魂深處似乎有什么被輕輕撥動了。

    霜華的目光終于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她能感受到這年輕樹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以及那份為守護而生的執(zhí)著,竟奇異地不讓她覺得冒犯。此地非爾族類久留之處,速去。她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

    云岫再次道謝,抱起恢復(fù)生機的靈杉退走。轉(zhuǎn)身時,忍不住又回望一眼。風雪中,那一抹素白身影依舊靜立,仿佛亙古以來便在那里,守著這一方風雪中的春意。他心中,悄然埋下了一粒名為霜華的種子。

    2

    風雪相遇

    自那日后,云岫仿佛得了魔怔。守護林海的職責,成了他一次次靠近月魄谷邊緣的理由。他不再魯莽闖入,只是遠遠地、或在高處古木枝頭,或在谷口溪流對岸,默默守護。有時,他會帶來青木族特有的、蘊含生機的清露,悄悄放在谷口顯眼的青石上;有時,是林間初綻的、帶著露珠的奇異小花;有時,只是一片脈絡(luò)特別清晰的落葉。

    霜華起初并不理會。她早已習(xí)慣了千年的孤寂,視這些微末之物如塵埃。然而,日復(fù)一日,那青石上的供奉從未斷絕。清露在晨曦中閃耀,野花帶著山林的清新,落葉記錄著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她偶爾行至谷口,目光掃過那些靜靜安放的小物,那幽潭般的眼底,會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一次月圓之夜,霜華如常凝練月魄精華。谷中月華如水,匯聚于她掌心,卻在凝聚最精純的一點時,受到一股源自谷外地脈深處、突然爆發(fā)的熾熱妖力干擾,氣息微微一岔。雖無大礙,但凝練的精華散逸了一絲。

    幾乎同時,一聲壓抑的痛呼從谷外林間傳來。

    霜華身影一閃,如月下流光,瞬息已至聲源處。

    云岫靠著一株古木滑坐在地,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右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灼傷,正散發(fā)著不祥的黑氣,顯然是被那地脈異動引出的陰火所傷。他身前,一道倉促布下的青木屏障正寸寸碎裂。

    霜華黛眉緊鎖。這陰火歹毒,尋常草木妖力難以抵御。她未及多想,素手輕拂,一道清涼如月魄泉涌的仙力瞬間籠罩云岫傷處,將那跗骨之蛆般的陰火黑氣強行壓制、驅(qū)散。精純的月魄之力滲入傷口,帶來劇痛后的奇異清涼與舒適。

    為何在此霜華聲音依舊清冷,但看著青年蒼白的臉和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心底那絲漣漪,似乎擴大了些。

    云岫忍著痛,眼神卻亮得驚人:我…我感覺到地脈異常,恐…恐擾了仙子清修…想試著引開…沒想到…

    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呼吸都有些困難。

    霜華沉默。這理由笨拙又危險,卻奇異地熨帖了她沉寂千年的心湖。她指尖未停,月華之力持續(xù)注入,為他修復(fù)損傷,動作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未意識到的輕柔。

    癡兒。

    一聲輕嘆,幾不可聞,卻如羽毛般拂過云岫的心尖。他怔怔地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月光灑在她長長的白發(fā)上,泛著柔柔的光暈,美得不似凡塵。這一刻,痛楚似乎都化作了甘甜。

    此后,無形的壁壘似乎消融了。云岫得以被默許在谷口更近的地方停留。他們之間的話依舊不多。霜華大多時候只是靜坐,望著亙古不變的月輪,或感受谷中草木靈韻。云岫便在不遠處,或倚樹吹一曲音色質(zhì)樸卻悠遠的木葉笛,笛聲清越,帶著林間的風息;或低聲講述青木族的古老傳說、林海四季變幻的趣事、林中生靈的憨態(tài)。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山澗清泉,流淌在寂靜的月魄谷邊緣,也悄然流淌進霜華漫長而單調(diào)的時光里。她依舊清冷,但云岫能敏銳地捕捉到她眼底細微的變化。當他講到一只笨拙的松鼠如何為過冬儲備堅果卻總是忘記藏在哪里時,她唇角會有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當他吹奏的笛音與谷中某種靈花的呼吸韻律奇妙地契合時,她額間的星墜會隨著笛音微微閃爍,仿佛無聲的贊許。

    一種無聲的默契在滋長。云岫知曉她喜靜,便從不聒噪;霜華習(xí)慣了他的存在,甚至當他因族中事務(wù)晚來幾日,谷口的寂靜會顯得格外空曠漫長。

    一次,云岫在密林深處尋得一塊天然溫玉,玉質(zhì)溫潤細膩,觸手生溫,內(nèi)里天然蘊著一縷如月華般清冷的銀線。他耗費心血,以其堅韌的藤蔓為弦,融入自身一縷本源木靈之氣,精心雕琢打磨,制成一枚小巧的玉鈴。鈴身溫潤,銀線流轉(zhuǎn),輕輕搖動,其音非金非石,清越空靈,宛如月下風吟、冰泉滴落,更奇異地與霜華周身散逸的月魄氣息隱隱共鳴。

    他將玉鈴放在谷口那塊承載了無數(shù)心意的青石上,沒有多言。

    翌日清晨,霜華行至谷口。她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玉鈴上,指尖輕輕拂過溫潤的玉身,感受著那縷銀線中與自己同源的氣息,以及玉鈴深處蘊含的、屬于云岫的蓬勃生機與溫暖守護之意。她素來古井無波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漣漪層層蕩開,一種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悸動悄然升起。

    她拾起玉鈴,指尖微動。

    叮鈴…

    清越空靈的聲音在寂靜的谷口響起,仿佛月魄谷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心跳。霜華將玉鈴輕輕系在了素紗衣袂的一角。從此,她行走間,便多了一縷清泠泠的、只屬于她與他的回響。

    3

    月神之怒

    月魄谷的寧靜,終究瞞不過九天之上那位真正的主宰——月神望舒。她居于廣寒仙宮,執(zhí)掌諸天月魄,亦是霜華誕生的源頭與規(guī)則的制定者。仙凡之別,人妖之隔,是天道劃下的冰冷鴻溝,不容褻瀆。

    霜華身上那縷日漸鮮活、沾染了紅塵情愫的氣息,如同白絹上的墨點,刺目地傳入了廣寒宮。更讓望舒震怒的是,霜華衣袂間那枚小小的玉鈴,其清音中蘊含的異樣生機,在她聽來,是對月魄至清至寒神性的褻瀆!

    一道冰冷徹骨、裹挾著無上威嚴的神諭,如九天寒流,轟然降臨月魄谷:

    霜華仙子,私動凡心,罔顧天規(guī),與下界妖物私相授受!即刻縛其妖侶,押至寒山之巔‘碎月崖’,引九幽玄冰鎖魂!霜華禁足月魄谷,滌蕩塵心,靜思己過!若再執(zhí)迷,仙骨盡削,打入輪回!

    神諭如萬載寒冰,瞬間凍結(jié)了整個月魄谷的生機�;ú菔`泉凝滯。

    霜華素白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比她的白發(fā)更加慘白。衣袂間的玉鈴,第一次發(fā)出了帶著顫音的悲鳴。不——!

    一聲凄厲的呼喊撕破了死寂,她周身月華暴漲,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不顧一切地沖向谷外!

    然而,遲了。

    數(shù)名身披寒甲、面容模糊的月宮神將,早已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青木族村落上空。冰冷的威壓如巨山傾覆,整個村落被無形的寒冰結(jié)界籠罩,所有青木族人瞬間被凍結(jié)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

    云岫正欲沖出,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玄冰鎖鏈已如毒蛇般纏繞而上!刺骨的寒意瞬間侵入骨髓,凍結(jié)妖力,直刺魂魄!鎖鏈上古老的符文閃爍,將他死死禁錮。

    云岫——!

    霜華的身影已至,看到被玄冰鎖鏈纏繞、臉色青白、痛苦掙扎的愛人,心如刀絞,目眥欲裂。她不顧一切地揮手,一道凌厲的月華匹練斬向鎖鏈!

    放肆!

    空中傳來神將冰冷的呵斥。一道更粗壯、寒意更甚的鎖鏈憑空出現(xiàn),帶著粉碎星辰的威勢,狠狠抽向霜華!

    霜華!走��!

    云岫嘶吼,眼中是絕望與心痛。他寧愿自己魂飛魄散,也不愿她受半點傷害。

    霜華咬緊牙關(guān),月魄之力全力爆發(fā),在身前凝聚成一面晶瑩的月華盾。

    轟——!

    冰屑與破碎的月光四濺!霜華如遭重擊,身形劇顫,倒飛出去,素紗染上點點刺目的殷紅,那是仙靈之血!衣袂間的玉鈴在劇烈的撞擊下,發(fā)出一聲哀鳴般的碎裂脆響,墜落塵埃。

    押走!

    神將毫無感情地下令。

    玄冰鎖鏈拖著云岫,化作一道冰冷的流光,直射寒山之巔那終年罡風凜冽、冰寒徹骨的碎月崖。

    不!放開他!

    霜華掙扎著站起,嘴角鮮血不斷溢出,白發(fā)凌亂,眼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瘋狂與絕望,不顧一切地想要追去。

    封!

    神將抬手一指,一道蘊含月神本源之力的寒冰符箓從天而降,狠狠印在月魄谷上空!

    嗡——!

    整個月魄谷劇烈震蕩,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冰藍色結(jié)界瞬間生成,將霜華連同整個山谷徹底封禁在內(nèi)!她撞在結(jié)界上,被強大的反震之力狠狠彈回,重重摔在地上。

    云岫——�。�!

    凄厲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結(jié)界內(nèi)回蕩,卻再也無法穿透那層隔絕生死的寒冰。她眼睜睜看著那道帶走愛人的冰冷流光消失在天際,指甲深深摳入冰冷的巖石,留下帶血的指痕。玉鈴的碎片躺在不遠處,沾滿了塵土和她的血,再無聲息。

    碎月崖上,罡風如萬古兇獸咆哮,卷起冰晶雪粒,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九幽玄冰鎖鏈深深嵌入崖壁,另一端,死死纏繞著云岫的身體,將他懸吊在萬丈深淵之上。鎖鏈上古老的符文持續(xù)散發(fā)著陰寒之力,不僅凍結(jié)他的妖力,更如億萬冰針,一刻不停地刺入他的魂魄,帶來永無止境的酷刑。他臉色慘青,嘴唇凍得烏紫,身體因極致的寒冷和痛苦而不斷痙攣,意識在模糊與清醒的邊緣反復(fù)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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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清醒,入目的都是這永恒的酷寒與絕望。他望向月魄谷的方向,那里被一層冰冷的藍光籠罩,隔絕了一切。霜華…她怎么樣了那神將的一擊…她吐血了…玉鈴碎了…這個念頭帶來的痛苦,遠勝于玄冰噬魂。他寧愿自己承受千倍萬倍的苦楚,也不愿她受到一絲傷害。

    霜華…活下去…

    每一次瀕臨昏迷,他都用盡最后力氣在心中默念,仿佛這是他僅存的生命意義。

    月魄谷內(nèi),死寂一片。結(jié)界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只余下永恒的冰冷月光。花草凋零,靈泉凍結(jié)成冰。霜華跌坐在那枚碎裂的玉鈴旁,白發(fā)如枯草般披散,素衣染血,眼神空洞得可怕。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后,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千年孤寂,她早已習(xí)慣。但這短暫的溫暖與歡愉被生生奪走,留下的卻是比孤寂更甚萬倍的冰冷絕望。云岫在碎月崖上受刑的模樣,如同烙印,死死刻在她的神魂深處,每一次回想,都帶來凌遲般的劇痛。

    時間失去了意義。她如同谷中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直到一滴冰冷的液體落在手背。

    她茫然地抬起手,是淚。她自己竟未察覺。

    淚水滴落在玉鈴的碎片上,沖開了些許塵土,露出那溫潤的玉質(zhì)和斷裂的、流轉(zhuǎn)的銀線。那縷屬于云岫的本源木靈之氣,雖微弱,卻頑強地殘存在斷裂處。

    霜華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波動。她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拾起最大的一塊碎片,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玉質(zhì),卻仿佛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殘留著他注入其中的、那蓬勃的生機與守護的意志。

    活下去…

    他最后的嘶吼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不!不能就這樣!她猛地攥緊了碎片,鋒利的邊緣刺破掌心,仙靈之血滲出,染紅了斷玉,也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將她從行尸走肉般的麻木中刺醒!

    眼底的空洞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取代。望舒!廣寒宮!碎月崖!

    復(fù)仇的火焰在冰冷的心底轟然燃起!然而,冰冷的現(xiàn)實瞬間將她澆透。封谷結(jié)界堅不可摧,蘊含月神本源之力。她方才全力一擊,不僅未能撼動分毫,反而引動結(jié)界反噬,讓她傷上加傷。仙骨受創(chuàng),神力大損。

    硬闖,是自取滅亡。

    絕望再次如潮水般涌來,幾乎將她淹沒。她低頭,看著手中染血的碎玉,看著那縷微弱卻頑強的、屬于云岫的氣息。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驟然閃現(xiàn)——

    4

    仙骨碎魂

    剝離仙骨!

    月魄仙靈,仙骨是根基,是連接月魄本源、擁有無盡神力的核心。剝離仙骨,等同自毀仙道根基,神力盡失,甚至可能魂飛魄散!但…仙骨蘊含最精純的月魄本源,其力量,足以在瞬間強行破開這月神結(jié)界!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獲得短暫打破規(guī)則力量的可能!

    代價,是她的命,她的永恒。

    值得嗎

    霜華閉上眼,云岫在玄冰鎖鏈中痛苦掙扎的模樣,他望向她時眼中刻骨銘心的愛戀與絕望,清晰地浮現(xiàn)。還有他笨拙的禮物,低沉的講述,悠揚的葉笛…那短暫卻照亮了她整個永恒歲月的溫暖。

    值得。

    再睜眼時,她的眼中只剩下決絕的平靜。她艱難地支撐起殘破的身軀,盤膝坐于谷中靈氣最盛的月魄泉眼(如今已凍結(jié))之上。無視體內(nèi)仙骨碎裂般的劇痛,強行運轉(zhuǎn)最后殘存的神力。

    剝離仙骨,是比凌遲更甚萬倍的酷刑!那是將自身存在的本源核心,從神魂深處生生撕裂、抽離!

    呃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霜華的身體劇烈抽搐,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神魂都在發(fā)出哀鳴!白發(fā)狂舞,七竅之中,淡金色的仙靈之血汩汩涌出!她死死咬著牙,口中滿是腥甜,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淋漓。

    剝離的過程緩慢而恐怖。她周身散發(fā)出不穩(wěn)定的、刺目的月華之光,光芒中,一根晶瑩剔透、流淌著月魄本源、卻布滿裂痕的仙骨虛影,正從她背脊處被一點點強行抽離!每抽離一分,她的氣息就衰弱一分,容顏便蒼老一分!

    當仙骨虛影被徹底剝離出體的剎那!

    轟——!

    一股無法想象的、狂暴到足以撕裂天地的月魄本源之力,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璀璨到極致的銀白光柱,以霜華為中心,沖天而起!

    咔嚓!咔嚓嚓——!

    封禁月魄谷的月神結(jié)界,在這股源自霜華生命本源、以自毀為代價釋放出的、超越極限的月魄之力沖擊下,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便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轟然炸碎!化為漫天冰冷的藍色光點,消散無蹤!

    結(jié)界破碎的瞬間,霜華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從光柱中心無力地墜落。剝離仙骨帶來的恐怖反噬與神力瞬間的徹底抽空,讓她瀕臨死亡。白發(fā)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枯槁灰敗,曾經(jīng)清冷絕俗的容顏布滿皺紋,慘白如紙,氣若游絲。唯有手中,還死死攥著那塊染血的碎玉,以及那根懸浮在身前、布滿裂痕、光芒黯淡的仙骨虛影。

    碎月崖上,被玄冰鎖魂折磨得意識模糊的云岫,被這驚天動地的巨響和那熟悉又陌生的、狂暴的月魄氣息驚醒。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月魄谷方向,看到了那沖天而起又瞬間消散的光柱,看到了結(jié)界破碎的景象!

    霜華——!

    一股撕心裂肺的恐慌攫住了他!發(fā)生了什么!她能破開結(jié)界以她的狀態(tài)…那力量狂暴得不正常!一個可怕的念頭讓他肝膽俱裂!不!不要!

    就在云岫心神劇震、絕望嘶吼的剎那,異變陡生!

    他胸前,那枚一直貼身佩戴、由霜華一縷發(fā)絲與月魄精華凝成的護身符(霜華在他受傷后悄然贈予,蘊含守護之力),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這光芒并非攻擊,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靈魂的韻律,瞬間籠罩了他!

    更令人震驚的是,霜華手中那塊染血的碎玉,仿佛受到了遙遠的、強烈的召喚,竟在霜華徹底昏迷前,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無視空間距離,瞬間穿透虛空,飛至碎月崖,徑直沒入了云岫胸前那枚發(fā)光的護符之中!

    嗡——!

    護符光芒大盛!玉鈴碎片中蘊含的那縷屬于云岫的本源木靈之氣,與護符中霜華的月魄之力、守護之意,還有云岫此刻因極致的擔憂與愛意爆發(fā)出的強大精神力量,以及霜華仙血染就的因果…數(shù)種力量在護符內(nèi)產(chǎn)生了玄奧無比的共鳴與融合!

    一股全新的、既非純粹仙力也非純粹妖力、而是糅合了至深愛戀、守護執(zhí)念與生命本源的氣息,猛地從護符中爆發(fā)出來!這股氣息溫暖而堅韌,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一切創(chuàng)傷的韻律,如同春風吹拂凍土,細雨滋潤枯苗,瞬間籠罩了云岫!

    嗤嗤嗤——!

    纏繞在他身上的九幽玄冰鎖鏈,一接觸到這股溫暖堅韌的氣息,竟如同遇到了克星!那蝕骨的陰寒之力迅速消退,鎖鏈上閃爍的古老符文急速黯淡、崩解!束縛之力大減!

    啊——!

    云岫仰天長嘯,體內(nèi)被壓制許久的青木妖力,在這股融合之力的激發(fā)與鎖鏈崩解的瞬間,轟然爆發(fā)!源自古老樹妖血脈的磅礴生命力,混合著護符中那奇異溫暖的力量,化作一股沛然的洪流!

    轟��!

    九幽玄冰鎖鏈,寸寸斷裂!化為冰屑消散!

    云岫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崖頂,大口喘息。雖然虛弱,但魂魄的劇痛與肉身的凍傷,在那股溫暖氣息的包裹下,正在不可思議地快速恢復(fù)!他低頭看著胸前光芒漸漸內(nèi)斂、卻變得更加溫潤古樸的護符,感受著其中流淌的、屬于霜華也屬于自己的氣息,瞬間明白了關(guān)鍵——是霜華的血!是她的玉鈴碎片!是她不惜一切的心意,與自己的心意,跨越生死,產(chǎn)生了奇跡般的共鳴!

    霜華!

    他猛地站起,顧不得傷勢未愈,體內(nèi)融合的力量瘋狂運轉(zhuǎn),化作一道青翠中帶著銀月光華的流光,不顧一切地朝著月魄谷方向,全力沖去!

    月魄谷,一片死寂的狼藉。結(jié)界破碎的余波摧毀了谷中不少景致。霜華躺在冰冷的泉眼旁,白發(fā)枯槁,容顏蒼老如百歲老嫗,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隨時會熄滅。那根布滿裂痕的仙骨虛影,懸浮在她身側(cè),光芒黯淡,仿佛也隨時會潰散。

    霜華——!

    帶著無盡恐慌與心痛的聲音撕裂了谷中的死寂。云岫的身影如電般落下,踉蹌著撲到她身邊。

    看著愛人奄奄一息、生機幾近斷絕的慘狀,云岫的心如同被狠狠攥碎!他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她冰冷的臉頰,感受到那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脈搏,巨大的恐懼與悲痛讓他幾乎窒息。

    不…不要離開我…霜華…

    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她枯槁的白發(fā)上。

    就在這時,他胸前的護符再次亮起柔和的光芒,似乎在與霜華手中那塊更大的碎玉(她昏迷時依舊緊握著)產(chǎn)生呼應(yīng)。云岫福至心靈!他猛地看向那根懸浮的、布滿裂痕的仙骨虛影!那是她的本源!是她的一切!

    一個無比大膽、近乎逆天的念頭在絕望中誕生——將仙骨還回去!用自己的力量,用這護符中融合了彼此生命與愛意的奇跡之力,去修復(fù)它!去滋養(yǎng)她!

    沒有半分猶豫!云岫將霜華輕輕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他一手緊握住她攥著碎玉的手,另一只手,帶著無盡的虔誠與決絕,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托向那根瀕臨破碎的仙骨虛影。

    他閉上眼,將全部心神沉入胸前的護符,瘋狂地催動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融合了青木妖力、月魄守護之力以及至深愛戀與生命渴望的奇異力量。這股力量不再是單純的妖力,它帶著大地的厚重滋養(yǎng),帶著月華的清冷修復(fù),更帶著一種超越生死的、守護所愛的絕對意志!

    嗡——!

    溫暖堅韌的翠綠與清冷柔和的銀白交織的光芒,從云岫掌心涌出,如同最溫柔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根布滿裂痕的仙骨虛影。

    奇跡發(fā)生了!

    那原本黯淡無光、布滿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的仙骨,在接觸到這股融合之力的瞬間,微微一顫!如同干涸瀕死的禾苗遇到了甘霖!翠綠的光芒蘊含著磅礴的生命力,如同最精微的針線,溫柔地修補著仙骨上細微的裂痕,滋養(yǎng)著它枯竭的本源;而銀白的光芒則如同月魄的呼喚,安撫著仙骨中殘存的、屬于霜華的靈性印記,引導(dǎo)著本源之力重新凝聚、流轉(zhuǎn)。

    這是一個極其緩慢、消耗巨大的過程。云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額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浸透衣衫。他體內(nèi)新生的力量在飛速消耗,但他咬緊牙關(guān),死死支撐,眼中只有懷中愛人那微弱的氣息和仙骨上正被一點點修復(fù)的光澤。

    時間一點點流逝。仙骨上的裂痕在翠綠光芒的浸潤下,正被極其緩慢地彌合,黯淡的表面也重新泛起一絲微弱的、卻真實的月華光澤。霜華原本微弱到幾乎斷絕的氣息,似乎也隨之凝實了一絲絲。

    就在云岫力量即將耗盡、搖搖欲墜之際——

    唉……

    一聲悠長、空靈,仿佛蘊含了亙古月華流轉(zhuǎn)之秘的嘆息,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月魄谷。這嘆息聲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有冰冷的規(guī)則,有被打擾的慍怒,更有…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動容

    廣寒仙宮之主,月神望舒,終究還是被驚動了。

    并非那強行破開結(jié)界的狂暴力量,那在她眼中不過是螻蟻撼樹的自毀。真正穿透無盡虛空、觸動了她那冰封萬載心弦的,是此刻月魄谷中正在上演的景象——

    一個下界小妖,正燃燒著自己的一切,以那種聞所未聞的、融合了彼此生命印記與至深情念的奇異力量,不顧生死地為一個剝離了仙骨、本應(yīng)魂飛魄散的仙靈,修補著本源仙骨!

    那光芒中流淌的,是超越了仙凡界限、超越了生死規(guī)則的純粹意志:守護!

    望舒冰冷的眸光穿透虛空,落在那枚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護符上,落在云岫蒼白卻堅毅的臉上,落在他懷中霜華那枯槁卻因仙骨修復(fù)而透出一絲微弱生機的容顏上。她看到了那枚碎裂的玉鈴,看到了霜華手中緊握的碎片,看到了仙骨上正在被另一種生機溫柔修補的裂痕……

    一種極其陌生、卻又帶著一絲古老熟悉感的漣漪,在她那如同萬載玄冰的心湖深處,極其輕微地蕩漾了一下。那是…多少紀年前,也曾有過的、屬于凡塵的溫度早已被漫長神生和冰冷規(guī)則徹底埋葬的東西。

    她看到了規(guī)則被踐踏的憤怒,也看到了規(guī)則之下,那渺小生靈迸發(fā)出的、足以令神明側(cè)目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名為愛,名為守護,純粹得如同月魄本身,卻又帶著凡塵的滾燙。

    沉默。

    時間仿佛凝固。只有云岫拼命輸送力量的光芒在微弱地閃爍,和他粗重的喘息聲。

    終于,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是神諭,而像是一種宣告:

    剝離仙骨,自毀道基,仙途已斷。

    逆天而行,強續(xù)仙緣,終歸塵土。

    然…

    聲音似乎停頓了一瞬,那絲極淡的動容終究化為一聲更深的嘆息。

    情之一字,竟至于斯…可撼仙骨,可觸玄冰…

    罷了。

    最后兩個字,帶著一種卸下萬鈞重負的釋然,又仿佛是對某種執(zhí)念的放手。

    隨著罷了二字余音裊裊,一股無法抗拒、卻異常柔和的力量瞬間籠罩了霜華、云岫以及那根正在被修復(fù)的仙骨。這股力量并非攻擊,更像是…一種成全。

    霜華枯槁的身體在這股力量下微微懸浮起來,那根被云岫的力量艱難修復(fù)了大半、裂痕依舊明顯但已穩(wěn)固的仙骨虛影,被這股力量溫柔地牽引著,緩緩地、重新歸位,沉入她的背脊。

    唔…

    昏迷中的霜華發(fā)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隨著仙骨歸位,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生機,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開始在她體內(nèi)重新萌發(fā)�?蓍碌陌装l(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著霜雪般的色澤與光澤,蒼老的容顏迅速褪去皺紋,重新變得清冷絕俗,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份歷經(jīng)生死的脆弱與沉靜。她的氣息依舊微弱,卻不再是瀕死的絕望,而是重傷沉睡的平穩(wěn)。

    與此同時,月神望舒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最終的決斷:

    霜華仙骨已碎,仙道根基已毀,不復(fù)為仙。其名,自九天仙箓除之。

    青木云岫,身具異力,然終非仙途。爾等情緣…

    聲音頓了頓,最終化作一道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諭令:

    即日起,封月魄谷方圓千里為‘遺世境’,隔絕三界。汝二人,永世不得出此境,亦不得再引凡塵入內(nèi)。于此境中,是生是滅,是聚是散,再與九天無關(guān)。

    好自為之。

    5

    同心玉生

    話音落處,一道比之前封谷結(jié)界更加宏大、更加古老、閃爍著復(fù)雜星月符文的半透明光幕,如同一個巨大的碗,緩緩倒扣而下,將整個寒山山脈以及外圍千里莽荒林海,徹底籠罩!光幕之外,空間如水波般蕩漾模糊,徹底隔絕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

    做完這一切,月神望舒的氣息徹底消失。仿佛從未降臨,只留下一個被放逐的、遺世獨立的天地。

    云岫抱著懷中氣息平穩(wěn)、容顏恢復(fù)的愛人,感受著她體內(nèi)重新流淌的微弱生機,緊繃的心弦驟然松弛,巨大的疲憊與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間將他淹沒。他緊緊抱著霜華,淚水無聲滑落,滴在她恢復(fù)光澤的白發(fā)上。

    霜華…我們…活下來了…

    他哽咽著,聲音嘶啞。

    遺世境內(nèi),歲月流轉(zhuǎn),寒暑更迭。

    月魄谷,在霜華沉睡的第三年春天,終于徹底復(fù)蘇。靈泉解凍,叮咚流淌,比以往更加清冽甘甜。谷中奇花異草經(jīng)歷了生死考驗,反而開得更加絢爛,靈氣更加濃郁,甚至在谷地中央,那株曾被霜華救下的千年靈杉旁,又悄然生出了一株新苗,生機勃勃。

    云岫在谷口結(jié)廬而居。他每日精心照料著沉睡的霜華,用蘊含生機的清露為她擦拭,用溫和的木靈之力滋養(yǎng)她受損的仙骨(雖已歸位,但裂痕猶在,神力盡失)。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靜靜地守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低聲講述著谷中花草的變化,講述著他在遺世境邊緣看到的風景——被隔絕的光幕外,模糊變幻的四季流轉(zhuǎn)。

    他胸前的護符,溫潤依舊,其中流淌的融合力量,成了他守護愛人的源泉。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對月魄之力的感知更加敏銳,體內(nèi)那股融合之力也在緩慢增長,讓他能更好地幫助霜華恢復(fù)。

    又是一個滿月之夜。清冷的月輝灑滿山谷,為萬物披上銀紗。云岫如往常一樣,坐在霜華沉睡的玉榻邊,握著她的手。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落在霜華臉上,她長長的白發(fā)鋪散在枕上,泛著柔光。

    他低聲哼唱著青木族古老的歌謠,曲調(diào)悠遠而溫柔。

    忽然,他感覺到掌心中,那一只冰冷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云岫的歌聲戛然而止,心跳驟然停止!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霜華的臉。

    濃密的睫羽,如同受驚的蝶翼,極其緩慢地、顫動了幾下。然后,一點一點,艱難地掀開。

    那雙曾盛著幽潭、映照萬古的眸子,再次顯露。初時,帶著沉睡千年的迷茫與混沌,仿佛蒙著一層薄霧。她有些茫然地轉(zhuǎn)動眼珠,陌生的草廬頂映入眼簾。

    視線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床邊那張飽含無限期待、激動得渾身顫抖、眼中蓄滿淚水的年輕臉龐上。

    云岫…那熟悉又帶著一絲陌生的眉眼…是他!

    記憶如同沖破堤壩的洪水,洶涌而至——風雪初遇、月下守護、玉鈴清音、神將威壓、玄冰鎖魂、碎骨之痛、無邊黑暗…還有,最后那溫暖堅韌、將她從永恒寂滅邊緣拉回的力量…是他!是他燃燒自己,將她從望舒的規(guī)則下?lián)屃嘶貋恚?br />
    云…岫…

    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兩個沙啞破碎的音節(jié)。

    霜華!霜華!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云岫再也控制不住,喜極而泣,緊緊握住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滾燙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肌膚。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呼喚。

    霜華看著他,看著他憔悴了許多卻依舊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愛戀與失而復(fù)得的狂喜,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與濕意。那冰封千年的心湖,在這一刻,徹底被這滾燙的凡塵情愛所融化。一滴晶瑩的淚,順著她恢復(fù)光潔的臉頰,悄然滑落。

    她費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撫上云岫滿是淚痕的臉頰。

    我…回來了。

    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與暖意。

    窗外,月華如水,靜靜流淌。山谷中,萬物靜謐,只有草廬內(nèi)壓抑的啜泣聲和劫后重逢的低語。

    霜華的蘇醒,并非痊愈的終點。剝離仙骨又強行歸位,如同將一件徹底破碎的瓷器粘合,其脆弱可想而知。她體內(nèi)再無半點神力,身體也異常虛弱,畏寒怕風。那根布滿裂痕的仙骨,雖未消散,卻如同沉睡,只勉強維系著她的生命本源。

    然而,云岫的存在,便是她最好的良藥。

    他成了她最堅實的依靠。每日清晨,他踏著晨露采來最鮮嫩的靈草,熬煮成溫補的羹湯,一勺勺喂她喝下。正午陽光和煦時,他會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坐在谷中那株千年靈杉下鋪著厚厚絨毯的軟椅上,讓她感受陽光的暖意,聽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看靈蝶在花間翩躚。他絮絮叨叨地講述著這三年來谷中的點滴變化,哪株花開了,哪只小鹿又長高了角,語氣輕松,只為逗她展顏。

    霜華靜靜地聽著,依偎在他溫暖寬闊的懷里。千年孤寂的冰冷,被這平凡的溫暖一寸寸驅(qū)散。她看著云岫為她忙碌的身影,看著他眼中始終不變的專注與深情,心中那份屬于霜華仙子的清冷孤高,正在無聲無息地化開,沉淀為一種更加溫潤、踏實的依戀。她甚至開始學(xué)著感受陽光的溫度、泥土的氣息、花開的喜悅——這些她曾視為塵埃的凡塵滋味。

    云岫體內(nèi)的那股融合之力,也在緩慢而持續(xù)地滋養(yǎng)著霜華。當他握著她的手,將那股溫暖堅韌的力量緩緩渡入她體內(nèi)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布滿裂痕的仙骨傳來的微弱悸動,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溪流浸潤,雖不能修復(fù)裂痕,卻讓那沉寂的本源感受到一絲生機與暖意,讓她虛弱的身體多一分力量。

    日子如月魄谷中潺潺的靈泉,平靜而溫柔地流淌。

    又是一個滿月之夜。霜華的精神好了許多,已能在云岫的攙扶下,慢慢走到谷中那汪清澈的月魄泉邊。泉水倒映著漫天星斗和一輪皎潔的明月。

    霜華看著水中的月影,又抬頭望向真實的月輪,眼神有些復(fù)雜。廣寒宮…望舒…那場幾乎毀滅他們的劫難…如今想來,竟恍如隔世。

    在想什么

    云岫從身后輕輕擁住她,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白發(fā)上。

    想…望舒。

    霜華輕聲道,聲音平靜,她封了這遺世境,卻也…算是放過了我們。

    她想起月神最后那聲嘆息中的復(fù)雜,那絲極淡的動容。

    嗯。

    云岫緊了緊手臂,沒有她最后的‘罷了’,或許我們…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緊緊地擁著她,感受她的真實存在。霜華,過去的都過去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是我們在一起。

    霜華轉(zhuǎn)過身,望進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只有她,盛滿了月光和她。她輕輕抬手,撫摸著云岫胸前那枚溫潤的護符。護符的光芒柔和而內(nèi)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屬于自己月魄的氣息,屬于云岫木靈的生機,還有那交融的、守護彼此的愛意。

    這枚護符…

    霜華指尖感受著它的溫潤,還有那玉鈴…是它們,在碎月崖上救了你,也最終…將你引回我身邊。

    她想起那枚碎裂的玉鈴。

    云岫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柔軟絲帕小心包裹的小包,打開,里面正是那枚曾經(jīng)系在她衣袂、后來碎裂的玉鈴殘片,以及從碎月崖飛來的那塊小碎片。斷裂處,依舊殘留著屬于彼此的微弱氣息。

    我一直收著。

    云岫拿起最大的一塊碎片,眼中滿是柔情,它碎了,但我們的‘同心’…還在。

    同心…

    霜華低聲重復(fù),心弦被輕輕撥動。她看著那些碎片,又看看云岫胸前的護符,一個念頭悄然浮現(xiàn)。

    她拿起幾塊較大的碎片,掌心泛起微弱的、源自仙骨本源的溫潤光澤(雖無神力,但本源氣息猶存)。她小心翼翼地將碎片靠近云岫胸前的護符。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護符似乎感受到了同源的氣息,微微發(fā)熱,散發(fā)出柔和的牽引之力。那些玉鈴碎片,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緩靠近護符,最終,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無聲無息地、完美地鑲嵌、融合進了護符之中!

    原本古樸的護符,形態(tài)發(fā)生了一絲細微變化,邊緣多了一圈溫潤的玉質(zhì)包邊,中心處,那縷天然的銀線與融合的玉質(zhì)紋理交織,形成了一幅渾然天成的、如同月華映照藤蔓的圖紋。一股更加圓融、更加穩(wěn)固的溫暖氣息從護符中散發(fā)出來,同時滋養(yǎng)著云岫和靠在他懷中的霜華。

    看,

    霜華眼中泛起一絲久違的靈動光彩,如同冰雪初融的春水,它們…本就該在一起。就像我們。

    她將融合后的新護符輕輕按在云岫胸口,也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此玉,便名‘同心’吧。從此,你我同心,再無分離。

    同心玉…

    云岫握住了她按在護符上的手,十指緊扣,目光灼灼,好!霜華,此玉為證,此心為憑,生生世世,同心同命!

    月光下,兩人相擁而立,身影被拉長,融為一體。同心玉在兩人緊貼的胸口散發(fā)著溫潤的光華,如同他們此刻交融的心意。

    6

    霜華眷侶

    霜華的身體在云岫無微不至的照料和同心玉持續(xù)不斷的滋養(yǎng)下,日漸好轉(zhuǎn)。雖神力盡失,仙骨裂痕永存,但那致命的虛弱已然遠離。她開始重新感受這片被放逐卻因他們的存在而被賦予了新生的天地。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月魄守護仙靈。她學(xué)著辨認谷中的花草,甚至嘗試著和云岫一起,在靈泉邊開辟了一小片花圃,種下從遺世境各處尋來的、她喜歡的靈植種子。當?shù)谝恢昴垩科仆炼鰰r,她眼中閃爍的驚喜光芒,讓云岫覺得,勝過她曾引動的所有月華。

    云岫則發(fā)現(xiàn),自己與這片天地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同心玉中融合的力量,讓他對草木生靈的感知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能隱隱感受到腳下大地的脈動,感受到月光中蘊含的、不再冰冷而是溫柔的生命氣息。他體內(nèi)的力量,也在緩慢增長,帶著守護的堅韌與月華的清寧。

    時光荏苒,十年彈指而過。

    又是一個春日。月魄谷中,百花盛開,靈泉歡唱。谷中央,那株曾被霜華救下的千年靈杉,早已枝繁葉茂,亭亭如蓋。旁邊那株當年新生的幼苗,也已長成茁壯的小樹,青翠欲滴。

    靈杉樹下,被鮮花環(huán)繞的空地上,一場簡單卻無比鄭重的儀式正在舉行。

    沒有賓客,唯有天地為證,草木為賓。

    霜華依舊是一身素紗,白發(fā)如瀑,卻不再是清冷的仙裳,而是云岫用遺世境中一種月光蠶絲親手為她織就的新衣,樣式簡單,卻處處透著用心。她眉宇間的清冷早已化為溫婉沉靜,眸光流轉(zhuǎn)間,是歷經(jīng)劫波后的安然與幸福。額間,不再有星墜,只有同心玉溫潤的光澤映襯。

    云岫一身青衫,挺拔依舊,眼神明亮,牽著霜華的手。他親手用千年靈杉的枝條和谷中最堅韌的藤蔓,編織了兩枚指環(huán),一枚嵌著同心玉上取下的一小粒溫玉,一枚嵌著一小片靈杉最翠綠的葉脈。

    他們面向古樹,也面向這片給予他們重生與安寧的天地。

    天地為證,古樹為憑,

    云岫的聲音沉穩(wěn)而深情,目光灼灼地看著霜華,我云岫,愿娶霜華為妻。此生此世,禍福與共,生死相依�?v使仙骨盡碎,神力永失,縱使囚于遺世,不見天光,唯此心不改,此情不移!以同心玉為誓,以我青木血脈為盟,守護她,珍愛她,直至此身化塵,此魂歸寂!

    霜華眼中泛起幸福的淚光,她回望著云岫,聲音清越而堅定:

    天地為證,古樹為憑,我霜華,愿嫁云岫為夫。前塵仙道,盡付東流。唯愿今生,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同心玉在,情緣永系!縱使身如凡草,命若蜉蝣,此心此情,唯系云岫一人!生同衾,死同穴,碧落黃泉,永不相負!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是化不開的濃情與歷經(jīng)滄桑后的篤定。他們交換了那對獨特的指環(huán)。

    云岫為霜華戴上嵌著溫玉的指環(huán):同心同德,永結(jié)此心。

    霜華為云岫戴上嵌著葉脈的指環(huán):草木同春,生死相依。

    沒有喧天的鑼鼓,沒有賓客的祝福。只有清風拂過,古樹枝葉沙沙作響,似在低語祝福;靈泉叮咚,如奏響天籟;滿谷繁花在風中搖曳,灑落繽紛花瓣,如同天地為他們降下的花雨。

    云岫輕輕擁住霜華,在她光潔的額間印下虔誠一吻。

    霜華閉上眼,感受著這份踏實的幸福,主動踮起腳尖,將一枚輕柔的吻印在云岫的唇上。

    陽光透過靈杉茂密的枝葉,灑下金色的光斑,跳躍在他們身上,跳躍在同心玉上,也跳躍在無名指上那對象征著草木與月魄結(jié)合的指環(huán)上。

    從此,月魄谷中,再無仙子霜華,亦無青木云岫。只有一對被天地放逐、卻又在放逐之地尋得永恒安寧與幸福的凡塵眷侶。他們守著彼此的同心玉,守著這片遺世獨立的天地,守著月升日落,草木枯榮。

    白發(fā)如霜的妻,會在清晨為夫君梳理長發(fā),指尖纏繞著溫柔。

    青衫磊落的夫,會在月下為妻子吹響葉笛,笛音訴說著眷戀。

    古樹枝頭,新生的鳥雀筑起了巢;靈泉之畔,靈動的幼鹿學(xué)會了奔跑。

    他們的故事,如同那枚融合了玉鈴、護符、仙血與情念的同心玉,被時光打磨得越發(fā)溫潤,沉淀在遺世境的傳說里。偶爾有誤入此境的生靈,會看到寒山深處那層隔絕一切的光幕,會聽到風中隱約傳來的、似笛似鈴的空靈清音,還有那關(guān)于一位白發(fā)仙姿的女子與一位青衫守護者的只言片語。人們稱此地為同心境,稱他們?yōu)樗A眷侶。

    而光幕之內(nèi),月魄谷中,靈杉樹下。

    霜華靠在云岫肩頭,看著天邊緩緩升起的明月,清輝依舊,卻再無冰冷,只有滿溢的溫柔,照亮他們相扣的十指,照亮指間那對永不分離的同心環(huán)。

    同心玉在彼此胸口,散發(fā)著恒久的、溫暖的微光。

    7

    永恒桃源

    月魄同輝,塵緣共老。這遺世之境,便是他們的永恒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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