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裴奕珩沉默地翻看,和世子有關(guān)的事寥寥幾筆,可和楚秋禾有關(guān)的事卻洋洋灑灑寫了大半。
裴奕珩看完,眼底已經(jīng)沒了一絲溫度。
“讓她過來見我�!�
裴奕珩說著,聲音聽不出半分生氣,卻讓人無端想起風(fēng)雨欲來的寧靜。
寧嬌嬌來了,有些討好地開口:“侯爺�!�
裴奕珩直接將罪證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寧嬌嬌的臉色越看越白,卻還是掙扎著想解釋:“侯爺息怒,妾身不是……”
話音未落,被裴奕珩打斷:“夠了,我不需要你解釋�!�
“逸兒已經(jīng)被我安排好一世無憂,你去向公主贖罪吧�!�
不再給寧嬌嬌辯解的機會,裴奕珩直接命人給她灌下毒酒。
隨后,他抱著楚秋禾的所有東西,一步步走到了皇陵。
楚秋禾眼看著裴奕珩將自己父皇母后的墓地清掃一番,將自己的牌位放進(jìn)去。
“秋兒,我對不住你,對不住我們的孩子,我沒資格再留下你�!�
“想來這才是你想去的地方�!�
“此生太苦了,若有來世,你莫要再遇見我了�!�
說完,裴奕珩便離開了。
卻沒回侯府,而是一路出城,來到了江邊。
夜色下,江水翻涌,像是無盡的哀嚎。
裴奕珩站在岸邊,眼角滑落一滴淚來。
“秋兒,是我害死的你�!�
“我來向你贖罪�!�
說完,便毫不猶豫,跳入了滾滾的長河中,瞬間被湍急的水流吞沒。
水鏡中再沒有裴奕珩的身影,只剩明月高懸,狂風(fēng)席卷著河水而過。
而岸邊他原本站著的地方,只靜靜躺著一枚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同心結(jié)。
楚秋禾在水鏡前佇立許久,長睫輕顫。
祈愿樹的聲音三度響起:“這本是你們原定的結(jié)局,看完后,你可有何感想?”
楚秋禾搖搖頭:“信女不知,只是感恩神明顯靈,讓信女此生躲過這孽緣�!�
孽緣,自古至今都算不上好的詞。
小時候楚秋禾聽說書人念畫本時只知,女子嫁給不愛的男子,兩相冷待,凄苦一生便是孽緣。
話本中的故事,孽緣總是連著抄家流放,一分銅板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楚秋禾知道人間疾苦,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知道感情會因為柴米油鹽消磨殆盡,卻從沒想過這些事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她是最受寵愛的長公主,從不知什么是缺衣少食。
她父皇母后恩愛無雙,從未體會過什么是冷落。
她一生行善,光是買米買面送去蠻荒之地賑災(zāi),就一年掏空她無數(shù)次小金庫。
可為什么,她還會落得那般地步?
她烈火焚身,裴奕珩被江水侵蝕,這場名為愛情的游戲,好像從來都沒有勝者。
甚至她回來以后,面對著如今的裴奕珩,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
錯從復(fù)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壓的楚秋禾透不過氣。
“好痛……”
在明知道結(jié)局的情況下,楚秋禾不得不緊握住名為理智的刀,一刀刀親自斬斷自己與裴奕珩的聯(lián)系。
可相識十余載,兩人之間早已密不可分,每割一刀都像是生生挖去血肉。
真的好痛……
祈愿樹沉默良久:“無論如何,前塵往事終究是散去,此生你們兩不相干,別忘了你給自己的承諾,問心無愧地活下去�!�
楚秋禾跪地,虔誠叩首:“信女謹(jǐn)記�!�
再次醒來,窗外已天光大亮。
房間內(nèi)一事一物都是楚秋禾的喜好,剛剛回暖的溫度,腳邊還放著新暖的湯婆子。
和七年后冷如冰窖的臥房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楚秋禾撐著身子坐起來,輕輕嘆了口氣。
從前多恨多不甘,如今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她只覺得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