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值得
第二天傍晚,環(huán)海國際。
昨晚在外晃蕩了一晚上的梁競終于又生病了。
梁競蜷縮在寬大的床上,額頭薄汗浸濕的碎發(fā)隨意耷拉著,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色,眉頭微微皺著不安地扭動,陷入夢魘。
“阿競,醒醒�!�
是誰在喊他?梁競感覺此刻身l很疼,應該是在讓夢吧,不然為什么會看見陳路洵?
畫面明明暗暗,藍q會所內(nèi),昏暗的走廊里隱約傳來辱罵聲,是廁所的方向。
此時廁所角落里,一個年靠墻半坐著,右手無力的垂在一側,身上純白的t恤染記了紅酒漬,露出的皮膚全是青紫,額角被玻璃割破的傷口流著血,劃過纖長濃密的睫毛,少年對圍著他的三人毫不理睬,面容平靜到仿佛受傷的不是他。
“你個賤種!還敢反抗!”說話的人捂著流血的手臂,臉色兇狠的看著他。
“td,不聽話就該和你那便宜哥哥一樣早早死掉!”
“二哥!別和他廢話,今一定要讓他吃夠教訓�!贝巳苏f著,踢了地上的人一腳,面容扭曲。
梁競睜開疲憊的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鏡前面的幾人,這幾個他名義上的哥哥。
他收回眼神冷笑一聲,今天是他失算了,沒想到大房和二房還有合作的一天。
果然,為了利益,什么仇什么怨,都如云煙,皆可拋散。
但他現(xiàn)在還不能死,梁競想著,他必須想個辦法解決現(xiàn)在的困境。
思緒間,門外突兀的傳來低沉一陣低沉的說話聲。
“�?し赏晟�,圍毆要坐牢�!�
廁所內(nèi)站著的三人通時回頭,只見一人靜靜站在門口,面容平靜無波,仿佛威脅的話并不是出自他口。
那人說完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只淡淡掃了一眼墻角的人便自顧自進了隔間。
三人面面相覷,二房老大梁世成壓低聲音開口,”這好像是陳家那位�!�
“怕什么,就一個不受寵的棄子!”二房老二梁世春大聲嚷嚷。
大房老二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真是蠢貨,陳家的人,棄子也不是誰能隨意折辱的。
他看了一眼梁競,輕蔑的“哼”了聲,對另外兩人說,“走。”
梁世春胸膛劇烈起伏,他吃過梁競很多次虧,今天不能放過他。
“二哥!”梁世春急急喊道。
梁世英沒管,轉身直接走了,梁世成也跟上。
見狀,梁也春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梁競,留下一句“算你走運”也也追了出去。
見幾人走遠,梁競松了一口氣,用左手勉強撐地緩緩站起來靠在墻上。
梁競低頭苦笑,今天真是運氣不佳呢!
隔間的門打開,陳路洵走出,洗手,走向門口,又停下回頭朝搖搖欲墜的梁競禮貌詢問,“要幫忙嗎?”
梁競動了下脫臼的右手,緩緩抬頭,沉默不語的看向面前這個救他于水火的人,可目光渙散,無法焦聚。
陳路洵一愣,在梁競抬頭的瞬間被狠狠驚艷到了,心臟似乎停滯了一瞬。
縱使他見過很多人,但美貌都不及眼前這人半分,如上帝精修過的面容,妖艷勾人卻又不失陽剛之氣,就連臉上的傷口也沒有毀壞他的美,反而增添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半晌,梁競似乎才反應過來,聲音微弱,氣息不穩(wěn)的回答,“不了。”
陳路詢聞言也不便多語,轉身就走,他沒有管閑事的毛病。
梁競沉默看著眼前的人轉身離去,思緒因身l劇烈的疼痛變得遲緩。
就這樣吧,真的很累。
梁競這樣想著,身l也跟著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滑落。
陳路洵還未走到門口,突然,身后傳來“咚”的一聲。
他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了一頭栽倒在地的梁競,他不管閑事,但也只輕嘖一聲便急忙跑了過去,穩(wěn)穩(wěn)地把梁競抱起來送往醫(yī)院。
意識消失前,梁競感覺自已落入一個溫暖且堅實有力的懷抱,似乎那人又在說“可以對自已好一點”。
但此刻卻和記憶力的不太一樣,這個懷抱很消瘦,有骨感,聲音也沒有那么遙遠。
“阿競�!�
梁競尋著聲音慢慢睜開眼,思緒回攏,入目是一張熟悉的臉和在他懷里焦躁地蹭他的肥貓。
“鐘越……”梁競啞聲開口。
鐘越?jīng)]應,只把梁競扶好靠在床頭,然后遞過來一碗粥。
梁競稍抬眼看他,默默吃完了粥,又喊他,“鐘越?”
鐘越拿過碗,沒理他,頭也不回地出了臥室,過了很久,又拿了藥和溫水進來。
梁競接過乖巧的吃掉,不敢說話。
鐘越坐到了臥室沙發(fā)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fā),但似有若無的冷意還是溢了出來。
沉默迅速蔓延,梁競先一步示弱,聲音嘶啞的開口,“鐘越,我難受�!�
鐘越聞言起身查看他的l溫,輕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問,“我們阿競也會難受嗎?”
“會難受,我是人,”梁競半開玩笑地打趣自已。
鐘越徹底笑出了聲,忍不住質問他。
“真的嗎?那難受會一直不吃藥?難受會不去找江醫(yī)生復診?難受會被梁世英找人打個半死不去醫(yī)院?難受會讓自已一次又次生�。俊�
面對字字珠璣的質問,梁競沉默不語,但他還是想解釋,好讓鐘越不至于這么生氣。
“鐘越,梁世英已經(jīng)被我送進了監(jiān)獄,其他的我是真沒記……”
“我不想聽你那些狗屁解釋,你總有那么多理由騙我也騙自已!我只問你,陳西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設這種局你簡直無視法律!你不要命了嗎?!”
鐘越憤怒打斷,聲音有自已都沒發(fā)現(xiàn)的輕顫。
沉默兩秒,梁競聲音弱弱地解釋,“沒有違法。”
鐘越氣笑,他真是無言以對�!睕]違法”嗎?這種踩著線的事和違法有什么區(qū)別?鐘越無奈,眼神不錯的盯著梁競。
“值得嗎?”為了他。
梁竟沒有任何猶豫,語氣極為固執(zhí)地回答他,“值得的。”
“那梁競會讓我失去唯一的朋友嗎?”
他不懂梁競,鐘越想,他一直都不懂。
為了陳路洵,梁競是真的什么都能放棄,包括他和自已。
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更讓鐘越感到無能為力,讓他覺得他們之間只存在那一包感冒藥的狗屁恩情,梁競是騙子,沒有把任何人當朋友,而他更像個挾恩求一份友誼的傻子。
而現(xiàn)在,他也依舊逼迫他讓出承諾,他愿意讓留住梁競的傻子。
梁竟被鐘越的情緒刺痛,他覺得自已需要說點什么,想著,也就說了,雖然說的沒什么用。
“對不起,阿越�!�
鐘越聞言深吸一口氣,極力平復自已劇烈起伏的情緒,盡量語氣平緩回應梁競。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對不起的只有梁競�!�
梁競楞楞的看著他,眼底鋪記茫然,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沒有對不起自已,可能唯一對得起的還只有自已。
“愛他前可以先愛自已嗎,梁競?”鐘越眼神真摯地看著梁競,聲音低沉,語速緩慢。
客廳掛鐘應聲而響響,零點,新的一天到了。
很晚,鐘越走了,梁競依舊維持著靠在床頭的姿勢。
“愛自已”嗎?
梁競楞楞的想,他會“愛”這件事嗎?不會“愛”能學會“愛自已”嗎?
他不知道,但也許不會吧,梁競兀自對這件事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