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14章

    14

    許知意沒有走。

    她坐在醫(yī)院走廊盡頭的角落，背靠著冷冰冰的墻，一天又一天。

    她沒想過闖進去、也沒想過再次擁有什么，她只是想看看他，好好看看。

    有時是清晨，晨光微弱，從百葉窗縫里落進病房，打在那張熟悉的臉上；有時是夜里，值夜的護工輕輕幫他翻身，然后幫他擦拭和按摩著手腳。

    她看到時婉坐在床邊，語氣驕縱的一如從前，只是眼眶卻是泛著紅的。她一邊給他擦臉，一邊說：你要再不醒過來，我就真的要把你給忘了，到時候你怎么求我，也沒用。

    她也看到醫(yī)生查房后輕聲對時婉說：病人恢復情況很好，腦部活動比前兩年活躍，隨時有可能醒過來。

    那一刻，她幾乎站不住了。

    心口像塞了一團火，燒得她喉嚨發(fā)緊、眼眶泛熱。

    許知意以為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期盼任何事了，可身體卻比她先一步誠實地顫抖起來。

    那天傍晚，病房空了下來。

    時婉不在，護工還沒來，周圍安靜得仿佛只剩下空氣流動的聲音。

    許知意靠在門邊，像往常一樣，從玻璃觀察窗里看著他。

    然后她看到那只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

    許知意呼吸一窒，以為是錯覺，屏息盯著那根手指。

    過了幾秒，它又動了一下。

    她猛地捂住嘴，激動得整個人幾乎都快貼在門上，心跳如擂。

    她猶豫了很久。

    進去嗎她不該的。

    但腳下仿佛被什么拉扯，她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病房的燈光柔和，空氣里飄著消毒水的味道。

    他還是那樣躺著，像故事里安靜沉睡的王子，沉默著，不言不語。

    許知意走近，站到了時彥之床邊。

    這是他們相隔數(shù)年后，她第一次這么近地看著他。

    一切仿佛都沒有變，他的五官依舊那么清俊，輪廓溫和，哪怕瘦了許多，依舊保留著她記憶中最溫柔的模樣。

    許知意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眉梢，卻在半空停住。

    一幕幕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撐傘站在大雨里等她；

    他在她低落時不經(jīng)意的遞來一顆糖；

    他第一次告白被她拒絕后依舊笑著說：沒關系，慢慢來。

    還有那天晚上——他追著她跑出馬路的身影，最后被遠光燈吞沒。

    ......

    許知意再也忍不住，淚水滾落下來。

    她小聲喊到：時彥之。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

    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生氣了。

    這一次，床上的人眼皮微顫著，在許知意灼灼的注視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清澈溫柔，正靜靜看著她。

    許知意楞住了。

    你...醒了許知意聲音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眨了一下眼，算是回應。

    許知意眼淚倏然掉下來，她靠近一步，聲音顫抖的幾乎不成聲：你能看到我嗎

    時彥之動了動嘴唇，說著什么。

    許知意聽不清，她俯身下去，紅著眼：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時彥之的聲音虛弱，話也講的不連貫。

    可偏偏，許知意每一個字都聽清了。她只覺心口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眼淚再也止不住，涌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她捂著臉，幾乎泣不成聲，我沒有，沒有生氣，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像是又想說什么，但沒來得及開口，眼睛里卻好似蒙上了一層霧，然后再次慢慢合上。

    時彥之時彥之，你別睡！醫(yī)生，醫(yī)生呢許知意慌亂的按著床頭的呼喚鈴。

    醫(yī)生很快趕來，確認時彥之只是短暫蘇醒，但這已是很好的跡象，代表病人的恢復是遲早的事情。

    而許知意站在床邊，整個人顫抖著，嘴唇發(fā)白，一雙眼卻亮得驚人。

    時彥之醒了。

    他記得她。

    他一睜眼，就在哄她別生氣了。

    最后，她終于忍不住撲倒在床邊，低聲哭得一塌糊涂。

    那是她這幾年第一次，哭得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