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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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錚回家的時候，孟南梔剛好把魚湯盛好，瓷白湯碗被輕輕擱在餐桌上。

    他換鞋的動作一如既往的利落。

    今天回來得挺早。孟南梔語氣里帶著幾分歡喜。

    嗯，臨時取消了晚上的飯局。梁錚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爺爺打電話說上次見到你瘦了好多，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孟南梔手里的湯勺頓了一下，笑道：那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看飯

    梁錚沒有接她的玩笑，只說：最近天氣轉(zhuǎn)涼，你身體不好，要注意。

    他總是這樣，用最得體的方式關(guān)心她，卻從來不越界半步。

    三年了。

    他們從因為一場意外機(jī)緣巧合踏入現(xiàn)在的婚姻生活，一切都像一場被安排好的合作。

    他尊重她、照顧她、每個月按時轉(zhuǎn)賬生活費(fèi)、不忘任何紀(jì)念日…但也僅止于此。

    像一臺精密運(yùn)作的儀器，每一個齒輪都精準(zhǔn)得無懈可擊，卻永遠(yuǎn)沒有溫度。

    孟南梔知道，梁錚娶她，從來不是因為愛。

    她見到梁錚，是在醫(yī)院。

    她在路邊把那位昏倒的老人送去醫(yī)院，直到對方恢復(fù)意識才松了口氣準(zhǔn)備離開。

    聽醫(yī)生說，這老人身份不簡單，非富即貴。

    孟南梔沒有在意，臨走時老人卻拉住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和她聊著天。

    那天老爺子問了她很多——家里幾口人、做什么工作、有沒有對象。

    她有些意外，卻也感受到久違的長輩關(guān)心，笑著回應(yīng)：我做珠寶設(shè)計的，賺的不多，不過挺自由的。

    老爺子忽然問：那你愿不愿意嫁給我孫子

    她愣了一下，以為是玩笑，笑著說：您孫子要是長得帥我考慮考慮。

    一個星期后，還是在這個病房，她見到了梁錚。

    他站在窗前，穿著黑襯衫，看到她進(jìn)來，沒說話。

    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指著男人，說：就是他，梁錚，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梁錚回過頭，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臉上，沒有笑意，只是點(diǎn)頭說：你好。

    那一刻，孟南梔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僅因為他的臉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看，更因為那張臉，她早已熟悉。

    那年她十七歲，站在高中走廊的盡頭，手里抱著一疊資料。

    他從理科樓出來，一身干凈的白襯衫，書包隨意背著，額發(fā)被風(fēng)吹起。

    他耳朵上掛著耳機(jī)，對周圍的動靜感知的并不明顯，所以也聽不到那一刻孟南梔撲通的心跳。

    他走過去時只說了句借過。

    她就站在陽光里，抱著資料，愣愣地回頭看他背影消失。

    再日常不過的一幕，在這個教學(xué)樓里，這樣的場景每天會重復(fù)成百上千次。

    可偏偏，孟南梔就是記住了他，并且心臟止不住的雀躍跳動著。

    她不相信一見鐘情，可在那之后，她開始相信，老天爺確實(shí)會開一些既輕巧又殘忍的玩笑。

    后來她知道了，他叫梁錚，是梁家最出色的繼承人，少年清冷，永遠(yuǎn)遙遠(yuǎn)。

    可孟南梔還是偷偷記住了他的名字、班級、放學(xué)的路線，每天繞很遠(yuǎn)的路，只為多看他一眼。

    這些年，她藏了那么久的喜歡，終于在那一刻有了出口。

    所以當(dāng)梁老爺子爺子再次玩笑似的問出那句‘怎么樣，要不要嫁給我孫子’時。

    她的心臟咚地一跳，像極了那個夏天走廊上少女情竇初開時的心動，她點(diǎn)了頭。

    但是她并沒有抱太多希望。

    梁錚是什么人，梁家又是什么地位。可他什么都沒問，只微微點(diǎn)頭道：既然爺爺希望，我沒意見。

    那一刻孟南梔才意識到，他是真的，無所謂。

    可她喜歡他啊。從十七歲到二十四歲，這份喜歡藏了七年。

    所以哪怕梁錚無所謂，孟南梔也不在意。

    她承認(rèn)，她對梁錚，是有過天真幻想的。

    她以為，嫁給梁錚，自然就能慢慢靠近他。

    她曾幻想過男人會在某個下雨天替她打傘，在她發(fā)燒時坐在床邊熬一夜粥，會在她工作累到失眠時不動聲色地抱她一下。

    可他們結(jié)婚三年了，傘是司機(jī)打的，粥是傭人熬的，失眠的夜里，他也睡得很好，從不會驚醒。

    三年過去，他的心依舊是冰冷的瓷器，捂不熱，也捧不起。

    梁錚坐在餐桌前，解開袖口，低頭看手機(jī)。

    他的信息永遠(yuǎn)堆滿：郵件、推送、會議提醒。孟南梔早就習(xí)慣了。

    我下周有個展，國內(nèi)三大珠寶品牌聯(lián)展，我有個獨(dú)立展位。她輕描淡寫地說，眼角余光卻不自覺地望著他，藏著期待。

    梁錚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太多表情：嗯。

    你如果有空——

    可能趕不回來。他抬頭，眼神坦然，梁氏的珠寶活動也安排在同一天。

    孟南梔輕輕哦了一聲。

    其實(shí)她也知道，梁錚對她的工作一向沒什么興趣。哪怕她拿下了國際設(shè)計獎，哪怕她的珠寶設(shè)計在京圈越來越受歡迎，他也只是禮貌地點(diǎn)頭，說一句恭喜。

    她低頭喝了一口湯，笑的有些勉強(qiáng)：這個湯可能煮得有點(diǎn)久。

    梁錚沒抬頭，繼續(xù)看手機(jī)。

    她原想說沒關(guān)系，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這三個字，她說了太多次了。

    每一次他的缺席、冷淡、不在意，她都替他找理由，也替自己開脫。

    孟南梔甚至不記得是哪一天開始，那種我再努力一點(diǎn)，他就會看見我的期待，變成了一種小心翼翼維系婚姻的慣性。

    可她也清楚，從頭到尾，這都是她一個人的選擇。

    你周末要不要和我回趟老宅梁錚忽然開口，把她從沉思里拉回。

    周末

    奶奶做壽。他頓了頓，爺爺會希望看到你的。

    你也希望嗎她反問。

    梁錚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你愿意，就去。

    又是你愿意。

    從來不是我希望你一起。

    他永遠(yuǎn)不給她方向，只任她自己往前走，走得筋疲力盡，然后撞上一堵冷墻。

    那堵墻，叫梁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