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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洛菲送進(jìn)醫(yī)院后,我的膝蓋突然一軟,扶著墻才沒跪倒在地。
剛才在倉庫里的鎮(zhèn)定自若全是強撐出來的,此刻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病床上的洛菲斜睨著我。
“剛剛不是很厲害嗎?現(xiàn)在知道怕了?”
我平復(fù)著呼吸,朝她伸出手,
“救命之恩,就沒什么表示?”
她表情一滯,隨即冷笑。
“果然還是看不慣你這副嘴臉。”
我無所謂地聳肩。
“這么巧,我也不喜歡你。”
洛菲甩來一張支票,我穩(wěn)穩(wěn)接住。
我對著支票上那串零吹了個口哨。
“哇哦,下次被綁架記得還找我�!�
洛菲撇嘴。
“少得意,至少我沒像某人似的,被同一個騙子耍得團團轉(zhuǎn)�!�
陸川家族里的人姍姍來遲。
我轉(zhuǎn)身要走,卻在門口停住。
“那個孩子...好好愛他,別讓他變成第二個陸川�!�
我們隔著喧囂的人群對視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眼里未說出口的警告與承諾。
我站在臺階上,俯視著蜷縮在門前的陸川。
見我警惕,他伸出了被磨得鮮血淋漓的手腕。
“沈暮雪,別怕我...傷害了你,對不起,你看,我也流血了,和你當(dāng)時一樣痛...”
我冷笑一聲。
“贖罪?你只是在表演�!�
“自殘不是贖罪,是另一種自私�!�
夜風(fēng)吹起他凌亂的額發(fā),露出那雙曾讓我沉醉其中的眼睛。
可里面盛著的不是懺悔,而是孩童般天真的困惑。
“我爸媽明明都是這么做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愛,不是應(yīng)該明碼標(biāo)價的嗎?考試得了第一名才會有擁抱,你想要成為我的妻子,當(dāng)然也需要考試啊...”
“我媽也是用傷害自己來證明愛我的...所以我才會通過傷害你的方式來確認(rèn)你還愛我�!�
“難道這一切...都是錯的嗎?”
他忽然抓住我的褲腳,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
“沈暮雪,你別不要我,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沒有你我真的會死的...”
“你告訴我,你給我明確指令...要割多深才算道歉?要流多少血才能重新開始?!”
“還是錢...我把錢都給你,我把我手中持有的股份全部給你!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掙,你要多少我都去...”
我蹲下來平視他。
“陸川,愛不是商業(yè)合同,不需要對賭協(xié)議�!�
遠(yuǎn)處傳來車的鳴笛聲,洛菲帶著保鏢疾步走來。
陸川的手指還懸在半空,像是想要抓住什么虛無的幻影。
匆匆趕來的秦沙擋在我面前。
這一次,陸川沒有繼續(xù)糾纏。
“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我會去學(xué)...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散在了夜風(fēng)里,我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內(nèi)。
一年后,春末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灑進(jìn)來。
我站在新公司的落地窗前,俯視著樓下花園里熟悉的身影。
陸川正小心翼翼地逗弄嬰兒車?yán)锏膶殞�,洛菲在一旁叉著腰商討著什么�?br />
手機震動起來,是秦沙發(fā)來的消息。
【實驗室的感官調(diào)節(jié)劑專利批下來了,投資人問要不要接受陸川先生的收購要約�!�
窗外突然傳來爭執(zhí)聲。
“陸川!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用你那沒消毒過的臟手碰我的寶寶!”
他怔了怔,收回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向上。
隔著玻璃,我們對視了。
他的眼神仍帶著熟悉的執(zhí)念,卻又多了幾分克制。
我低頭打字,唇角微揚。
【不,我要成立自己的感官科技公司�!�
【如果陸川想來分一杯羹,我可以看在往日舊情的份上賣幾支股份給他。】
樓下,陸川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查看,表情從錯愕到復(fù)雜,最后竟低低地笑了起來。
洛菲狐疑地瞪他。
“你笑什么?又瘋了?”
他沒回答,只是抬頭,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對我做了個舉杯的動作。
像是認(rèn)輸,又像是宣戰(zhàn)。
我回以舉杯。
這一次,我手中的杯盞里盛的不再是妥協(xié),而是淬煉過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