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她說離婚,他居然點頭了
民政局大廳里,空調(diào)開得很足,但紀檸的手心卻在冒汗。
她盯著自己簽完字的手指,整整一分鐘。
那枚婚戒已經(jīng)摘了,可無名指上依然有明顯的壓痕,仿佛婚姻就算解除,也沒那么容易抹去它的痕跡。
她抬起頭,看向?qū)γ孀哪腥恕憰r宴。
他西裝整潔、面無表情,簽字、按手印,全程用時不超過三分鐘,沒有提問,沒有質(zhì)疑,甚至沒有說一句為什么。
他們坐在那里像兩位合作破裂的合伙人,臨走前還禮貌點了點頭。
東西都給你了,公寓鑰匙、銀行卡、車,你隨便挑,想要哪一套都可以。
他語氣平穩(wěn)得像在談分手補償。
紀檸心里一震:你不問我為什么要離婚
沒必要。
陸時宴的聲音像冰碴子:你既然決定了,我尊重。
她突然想哭,卻死死咽下情緒,只冷笑一句:你倒是瀟灑。
可她心里最深的那一部分,卻在吼著:你為什么不攔我為什么不問我一句,是不是還愿意繼續(xù)試一試
02
她原以為他會挽留一次
從民政局出來,紀檸撐著傘站在雨里,看他走遠。
陸時宴沒回頭。他就那樣提著外套、打著傘,步子穩(wěn),像終于處理完一件繁瑣事務(wù)。
陸時宴,我們六年感情,你就沒想過再問一句‘要不要再等等’嗎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問,可他根本聽不見。
她回到出租屋,打開燈,望著空空蕩蕩的屋子,只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掏空了。
原來離婚不是撕心裂肺地哭,不是翻桌砸碗,也不是撕破臉爭財產(chǎn)。
更不是電視里那種男人跪地求復(fù)合、女人把戒指扔他臉上的狗血橋段。
而是你把心話哽在嗓子眼,他沉默地遞過離婚協(xié)議,然后你倆安靜地走出民政局,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那一夜,她夢見他們還沒離婚。夢里,他笑著揉揉她的頭,說:別瞎想,我最不想失去的人,就是你。
可她醒來時,旁邊空無一人,連夢都像個笑話。
03
她搬出去,他冷得像從沒愛過
第二天,她去收拾公寓。陸時宴不在。
她打包東西,進了他們主臥,所有她的物品——化妝品、首飾、書本、相冊——已經(jīng)被一一整理好,裝在精致的行李箱里。
放得整整齊齊,像是早就計劃好要讓她離開。
紀檸盯著那箱子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是沖動離婚,他該憤怒、該否定、該冷處理。
可現(xiàn)在看來,他是期待這一刻的。甚至提前為她打包好了行李。
她忽然想笑,但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睛。
她拖著行李走出家門,回頭看那扇門——兩人一起住了五年的地方,如今干凈得不像話,連她留下的一根發(fā)絲都找不見。
那一刻,她想起一句話:最傷人的,不是爭吵,不是出軌,而是你哭著說分開,他卻轉(zhuǎn)身就同意了。
紀檸拖著行李走出樓道,沒有回頭,仿佛再看一眼,就會再心死一次。
04
他來還鑰匙,卻帶著一個女人
紀檸搬進新小區(qū)的第三天,門鈴響了。
打開門,是陸時宴。
他身后站著一個女人,穿著溫婉知性的米白色連衣裙,披著風衣,皮膚白得有些病態(tài),一副體貼知心好女人的樣子。
鑰匙。陸時宴低聲,把一個鑰匙扣遞過來,神情平靜,你上次忘在書房了。
紀檸沒動,只盯著他身后的女人。
你是誰她開門見山。
那女人卻主動笑著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蘇婉,時宴……讓我?guī)退帐皷|西,順便帶他來看看你安頓得怎么樣。
一聲時宴,叫得太熟太親密。
紀檸心口一窒,她抬起頭,盯著陸時宴的眼睛:你現(xiàn)在都把她帶回家了,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我們還沒冷卻多久
陸時宴一言不發(fā),只低聲說:我們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這一句話,像把刀,把紀檸最后一點幻想割得干干凈凈。
05
朋友圈的合照和巧合的炫耀
那天下午,紀檸在朋友圈看到一張照片。
配圖的是蘇婉,照片里她手里拿著那只定制馬克杯,背景是一面落地窗和書架,紀檸一眼認出——那是陸時宴的書房。
配文只有一句話:
有些愛,不說出口也會留下痕跡。
下面點贊一堆熟人,有她以前共同好友,有他公司的同事,沒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人評論:
【你們也太般配了吧】
【在一起了嗎終于公開啦】
她看著屏幕,手指發(fā)抖,心卻徹底冷了。
這就叫無縫銜接嗎離婚不到一周,就能親昵到這種地步她到底是離了個丈夫,還是割了一個笑柄
第二天,她把前婚戒扔進馬桶沖掉,然后刪光了所有共同朋友圈。
有人發(fā)消息勸她:檸檸,別這樣,他其實也挺難的……
她直接拉黑。
別跟我說他難,他難怎么不跟她難
06
她不是輸給了小三,而是輸給了沉默
晚上,她喝了一點酒,坐在新家的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她和陸時宴大學認識,戀愛五年,結(jié)婚三年。起初他雖不浪漫,但勝在穩(wěn)重,事業(yè)心強,她也愿意當個配合他的好太太。
但近兩年,他開始變得沉默,晚歸、不說話、對她的熱情反應(yīng)冷淡,她以為是婚姻倦怠。
她努力溝通,他敷衍應(yīng)對;她提出旅行,他說工作太忙;她生日,他送的是公文包;她情緒崩潰時,他只說了一句:別鬧。
她以為他是不愛表達,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不是不表達,是根本不在乎了。
而現(xiàn)在,他身邊出現(xiàn)的女人,柔順體貼又懂分寸,完美詮釋了她做不到的安靜。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輸了。
不是輸給了第三者,而是輸給了他那份無聲無息、卻讓人絕望的冷漠。
07
他需要一個懂事的伴侶,不是鬧騰的前妻
那天,紀檸本想請假在家休息。
沒想到前腳剛泡好一杯咖啡,門鈴又響了。
打開門,竟然又是蘇婉。
你是不是有病紀檸冷聲道,我和你不熟,也沒必要熟。
蘇婉站在門口,提著一盒養(yǎng)生花茶,依舊一副柔柔的模樣: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時宴的事。
紀檸忍著怒氣,沒回話。
蘇婉低聲道:你們離婚那天,他回來一晚上沒睡,整個人站在陽臺發(fā)呆。我不是來挑釁的,只是想讓你明白——他其實,很辛苦。
哦紀檸冷笑,辛苦到能在離婚三天后帶你見人,還進我家?guī)退帐皷|西
蘇婉沒有接話,只垂眼輕聲: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理解他的人。
不是在他工作繁忙時鬧情緒,也不是吵架之后三天冷戰(zhàn)的女人。對不起,我不是說你不好,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
這話說得比耳光還響。
她沒有罵人,句句在理,反而把紀檸變成那個無理取鬧的、不會理解人的前妻。
蘇婉見她沒出聲,補了一句:他那天發(fā)燒很嚴重,是我陪他去醫(yī)院的。你當時……好像沒在他身邊。
那一刻,紀檸攥緊了手心。
08
她質(zhì)問他,他卻連解釋都不屑給
那天晚上,她給陸時宴發(fā)了一條微信:
【她來我家了。你同意的】
等了一小時,他才回:
【她自作主張。】
短短五個字,把所有關(guān)系撇得一干二凈。
紀檸忍不住回了一句:【她說你發(fā)燒是她送你去醫(yī)院的,是真的嗎】
這次他回復(fù)得更快:【嗯�!�
一個嗯字,把她三年的婚姻打得體無完膚。
原來她擔心得要死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人照顧;
原來她連該出現(xiàn)的角色,都已經(jīng)被另一個人頂替。
她打字的手指在屏幕上顫抖,最終發(fā)了一句:
【我是不是早就不重要了】
十分鐘后,他回了一個消息:
【別多想�!�
別多想
她盯著這三個字,突然笑了。從婚姻開始,他就一直在說這三個字。
她難過時他說別多想,她流淚時他說別多想,現(xiàn)在她懷疑他變心,他還是說別多想。
他從未正眼看過她的情緒,就像她的所有不安,都只是無理取鬧。
09
她突然意識到:他早就在等她放棄
那天深夜,她夢見自己站在陸時宴辦公室門口,看見他靠著椅子睡著,手機掉在地上,屏幕上是離婚協(xié)議書。
她想喊他,嘴卻張不開;她想進去,卻怎么都推不開門。
醒來時,她淚流滿面。
她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他沒有變心,他只是……早就做好她會離開的準備。
所以他不會攔她,也不會挽留,更不會多說半句話。
他等著她失望,等著她心灰意冷,等著她徹底放棄這段關(guān)系——
然后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xù)往前走,繼續(xù)和那個更懂他的女人生活。
紀檸看著天花板,第一次認真想一個問題:
她到底輸給了什么是小三是冷暴力還是自己從來沒被放在他心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會一直等他低頭的紀檸了。
10
朋友圈的一張病床照,把她推入深淵
清晨,紀檸還在做著整理離婚材料的工作,手機突然開始瘋狂震動。
她點開微信,幾十條未讀消息炸出來:
【你前夫怎么了】
【檸檸……你離婚是不是另有隱情】
【熱搜那個是你嗎你還好吧】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助理的電話就打進來:姐,你現(xiàn)在千萬別上網(wǎng)!你在熱搜第四!
紀檸臉一沉,立刻打開微博。
前夫住院,前妻冷漠離婚
冷血前妻無視病重丈夫
陸氏總裁重病,舊愛無情
帶圖的內(nèi)容是——一張病床照。
圖上男人面容蒼白、插著輸氧管、閉著眼昏迷,背景赫然是陸時宴病房。
發(fā)這條內(nèi)容的是——蘇婉。
配文只有一句話:【他一直是個隱忍的人,但我希望她看到這些。】
評論區(qū)瞬間炸了:
【這種前妻我是真的看不懂,男人都病成這樣了,她說離就離】
【剛離婚他就進醫(yī)院,心都不疼一下的嗎】
【感謝有你照顧他,換成我是你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有人很快扒出紀檸的資料、照片、婚姻記錄,連她搬去哪兒都快被人肉出來。
那一刻,她明白了:這不只是一次網(wǎng)絡(luò)暴力,這是一次處心積慮的公關(guān)狙擊。
而她,成了全網(wǎng)眼中的毒婦。
11
她走在街上,被陌生人指指點點
聽說了嗎,就是她,冷血前妻。
哎呦,這么年輕啊,長得還挺好看,一看就是心機女。
紀檸走在街上,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卻依然擋不住人們的指指點點。
甚至有個外賣員直接走到她面前,質(zhì)問:你怎么忍心你老公都快死了你還離婚!
她低頭快步走開,卻看見自己工作的公司群里也在討論此事:
【這種人還能繼續(xù)帶客戶客戶信任度都崩了】
【建議讓她主動辭職,省得給公司抹黑】
那天,她在公司茶水間聽到同事說:聽說她是主動離婚的,還把房子車子全拿了,貪得無厭。
她再也忍不住沖進去,冷聲道:你們八卦之前,能不能先查查真假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烧l都沒有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
原來人言可畏,不是一句玩笑,而是能活活把人逼瘋的刀。
12
婆婆登門,你要不要臉
晚上八點,紀檸剛洗完澡,敲門聲突然響起。
她打開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門外站著陸母——她曾經(jīng)的婆婆,那個曾經(jīng)最寵她的女人。
阿姨她條件反射喊出聲。
陸母卻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你還有臉叫我阿姨
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小宴怎么住進醫(yī)院了你都不知道你還離婚你有沒有心
紀檸被扇得臉頰發(fā)燙,一動不動:我不是……不是我不管他,是他什么都沒告訴我。
他就是嘴硬,他不說你就不問了陸母眼里全是失望,你到底有沒有把他當過家人
你說走就走,說離就離,你還是不是人
她哽咽著,站在門邊,覺得自己就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陸母還在罵,但她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她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精心設(shè)置的深淵,越掙扎,越顯得無情。
那一刻,她真切地意識到:
不是她不要這段婚姻,是這段婚姻從頭到尾就沒給過她活下去的解釋權(quán)。
13
她怒氣沖進醫(yī)院,準備撕破臉
紀檸再也受不了。
熱搜上被罵,公司被排擠,連前婆婆都來甩巴掌,所有人都在指著她的鼻子罵毒婦,但真正知道內(nèi)情的陸時宴呢他一句話都沒說!
她打車直奔醫(yī)院,一路上心跳得厲害,像是要逃出嗓子眼。
她不再想忍了。
到了病房樓層,她推開護士站的門:陸時宴在哪個病房
護士一愣:您是家屬
我是他前妻。紀檸冷聲,我來看他。
護士面露為難:目前是蘇小姐在負責照顧,他最近狀態(tài)不好,我們不建議他受到刺激……
呵。紀檸冷笑,你們怕他刺激,誰來管我被罵得狗血淋頭
不等護士回話,她已經(jīng)沖向病房。門被她猛地推開,發(fā)出砰一聲巨響。
房間里,蘇婉正坐在沙發(fā)上,手中捧著一張紙。
她抬起頭,有一秒的驚慌,但很快又恢復(fù)那副溫柔臉:檸檸,你來了。
別叫我!紀檸瞪著她,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你發(fā)那張病床照什么意思你知道外面罵我罵成什么樣嗎
蘇婉垂下眼眸:我沒想引起誤會……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他真實的狀況。
我不需要你代替他表達。紀檸怒吼。
那你要不要看看這個蘇婉舉起手中那張紙。
14
一張未完成的遺書,句句刺骨
紀檸冷著臉走過去,抽出那張紙。
她一眼認出是陸時宴的字跡——他寫字很規(guī)整,有點偏瘦,像他的性格一樣冷靜克制。
她盯著上面內(nèi)容,心逐漸抽緊:
紀檸,我一直都知道我不配你。
如果你能過得更好,那是我唯一的安慰。
我不知道這封信你會不會看到,也許你看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了……
她喉嚨發(fā)緊,往下讀:
我沒有告訴你病情,是我自私。
我怕你被拖下水,怕你照顧我一身狼狽的樣子,怕你后悔嫁給我。
所以我故意疏遠你,冷落你……我想逼你離開,至少這樣你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紀檸手一抖,紙差點掉到地上。
她抬起頭,眼圈發(fā)紅:這是……真的
蘇婉輕聲:我是在他昏迷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封信的。他還沒來得及寫完,但……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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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他冷血無情,其實他是想保留你最后的體面。
紀檸后退了一步,整個人搖搖欲墜:你說他是……逼我離開,是因為他……不想拖累我
蘇婉輕嘆一聲:他一直都怕你受苦。他以為這樣做是為你好。
15
她走出病房,突然不知道該恨誰
紀檸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腦子一片混亂。
陸時宴寫的那些話,像一把刀,一點點剖開她的回憶,讓那些曾經(jīng)讓她痛恨的沉默、冷漠、距離感,全都被貼上了另一個標簽——自我犧牲。
可是——
他為她好,就能決定她該不該知道他想保護她,就能剝奪她參與的人生
她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忽然想起結(jié)婚那年他發(fā)高燒,她守著他一夜沒睡,他燒得迷迷糊糊時拉著她的手說:
檸檸,我死也不會先放開你。
可是現(xiàn)在,他真的先放開了。用沉默、用冷漠、用為你好的名義,硬生生把她推開。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恨他了。
但她確定,她痛恨這種愛——痛恨他從未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抹掉眼角的淚水,低頭看著那張遺書草稿,輕輕念出一句:
你說你不想我后悔,可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是從頭到尾都沒被你信任過。
第六章:他醒了,卻不敢見她
16
她站在病房門口,被無情拒絕
第二天早上,紀檸帶著那封未完成的遺書回到醫(yī)院。
她想跟他當面說清楚。
想問他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一刀一刀的沉默,才是真正把人推遠的兇手。
可當她站在病房門口時,卻被護士攔了下來。
對不起,陸先生有交代,謝絕任何訪客,尤其是……前妻。
尤其是前妻紀檸差點笑出聲,我昨天才被罵上熱搜、家門口被拍照,現(xiàn)在連見你一面都不行了
護士露出難色:他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醫(yī)生建議靜養(yǎng),任何情緒刺激都不利于康復(fù)。
我是誰的情緒刺激紀檸聲音冷下來,我都被你們?nèi)w情緒刺激到快抑郁了,有人勸過我靜養(yǎng)嗎
護士不敢接話。
紀檸一手拎著遺書副本,一手撐著門:告訴陸時宴,要不他出來見我,要不我今天就坐在門口,誰來趕我都沒用。
說完,她真的靠著門坐下了,一動不動。
17
他隔著門聽她哭,手指都在抖
病房內(nèi),陸時宴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唇色微青。
他聽見門外的動靜,也聽見她的聲音。
陸時宴,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前妻累贅還是什么你不敢面對的‘錯誤’
你一句話都不肯說,把我送進熱搜、被罵成狼心狗肺,你倒是快活得很。
她停頓了幾秒,然后聲音低了下去:
我以為你至少……會來跟我解釋一下。
他閉上眼,手指捏緊了被子,骨節(jié)都發(fā)白。
蘇婉站在窗邊,神色猶豫:你真的不見她
他聲音沙啞而遲緩:她恨我,比心疼我,好。
如果她知道真相,還要回來怎么辦我沒力氣再拖她下水了。
我撐不了多久,她應(yīng)該有新的生活。
蘇婉低頭,沒再說話。
門外的紀檸,卻隔著一道門,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原來你拒絕我,不是因為你恨我,是因為你打算,連解釋都不要給我了。
18
她摔出那封信,像在摔她所有的真心
兩個小時后,病房門打開。
是醫(yī)生出來拿藥。
紀檸趁機沖了進去——
陸時宴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紀檸已經(jīng)把那封紙摔在他床頭柜上。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就能保護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活該感謝你
陸時宴,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柔弱的人!
她眼眶泛紅,聲音發(fā)顫:你以為你一句‘為你好’,我就能乖乖聽話地被你甩掉
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怕苦,是怕你根本沒把我當伴侶,只把我當個要被保護的責任!
她往后退一步,捂著胸口,你寫的那封遺書里,說得全是你怎么痛苦、怎么舍不得,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你有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一起走
陸時宴臉色一白,嘴唇顫了一下,卻一句話也沒說。
紀檸看著他,緩緩閉上眼睛:你永遠都不會懂,我不要你把我推出去,我只想你哪怕哪怕開口說一句——‘我很怕,但我想和你一起扛。’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還愛他,她是太恨那個用沉默代替溝通、用離開包裝愛的男人。
19
她想離開這座城市,帶著失望遠走
紀檸沒想到自己還能哭得那么狼狽。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被冷暴力磨得沒什么情緒了,結(jié)果見他一面,卻崩成了一灘泥。
回到家后,她把那張未完成的遺書鎖進了抽屜,然后打開電腦,開始申請外派交流項目。
英國、法國、新加坡,只要遠一點都好。
她要換個城市,換個圈子,換掉這段曾經(jīng)讓她患得患失、遍體鱗傷的過往。
紀檸,你確定閨蜜打電話來勸她,你這說走就走,誰都沒告訴
還能告訴誰她苦笑,告訴我前夫嗎他已經(jīng)‘好心’把我安排到人生軌道之外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不想回頭看看嗎
回頭干嘛看他怎么更委屈自己還是再看一次他死撐著不肯讓我靠近紀檸眼神冷了下去,我已經(jīng)把心丟在他身上太久了。
這次,我只想帶我自己走。
20
他躺在病床上,悄悄修改了遺囑
陸時宴醒來后第三天,終于能下床。
他沒有第一時間讓紀檸來,也沒有發(fā)任何聲明,只是默默打電話給了律師。
我需要更改一份文件。
是關(guān)于你之前的財產(chǎn)轉(zhuǎn)讓計劃律師在電話那頭聲音遲疑,您之前是要全部捐給基金會的,現(xiàn)在——
現(xiàn)在,他低聲道,我要加一個人。
她的名字是——紀檸。
律師愣了一秒:您確定她已經(jīng)是前妻身份,而且……您父母可能不同意。
我沒時間等所有人都同意了。他語氣平靜,這是我最后能為她做的事。
律師沉默幾秒:……我明白了,我會盡快安排。
電話掛斷,陸時宴盯著窗外灰蒙的天色,嗓子像堵了一團棉花。
他不是不想見紀檸——
他是真的,不敢再打擾。
她每次情緒崩潰,他都在聽;她的指責,他句句記得。
可現(xiàn)在的他,只能用這些蒼白的安排,來彌補自己曾經(jīng)的懦弱。
21
蘇婉無意發(fā)現(xiàn),他最后一筆落款是她的名字
你在看什么
蘇婉端著水果進來,正好看到桌上攤著的文件副本。
那是律師剛剛送來讓他簽字的遺囑草案。
私事。陸時宴想收回紙張,卻慢了一步。
蘇婉已經(jīng)掃了一眼,神情頓時凝�。耗惆讶控敭a(chǎn),都留給她了
她現(xiàn)在連你病了都不愿回來看你。
她不是不愿——陸時宴打斷她,聲音沙啞,她是心死了。
我讓她死心的。
蘇婉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可你有沒有想過,她要的也許不是這些。
你連解釋都不愿給她,她連自己在你人生里的位置都不知道。
現(xiàn)在你給她寫了名字,那又如何她不會知道的。
陸時宴握著簽字筆的手微微發(fā)抖,良久才低聲道:
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
起碼我這一次,做了我應(yīng)該做的選擇。
他在落款處寫下最后一筆,字跡深重如山。
那一筆,寫的是他親手放開的愛,也是最后一次——為她安排未來。
22
她登上了去倫敦的飛機,刪光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尊敬的旅客,歡迎您乘坐本次飛往倫敦的航班……
機場廣播響起時,紀檸坐在候機廳角落,低頭看著手機,指尖一頁一頁劃過通訊錄。
劃到陸字那一欄時,她頓了頓。
陸時宴。
三個字靜靜躺在那里,像她過去五年的青春,也像她過去三個月的眼淚。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一點一點點下刪除,直到手機里連一個關(guān)于他的備忘錄、錄音、照片都不剩。
連誤刪提示都沒給,她像做了場無聲的告別。
紀檸把手機放進包里,起身排隊登機。
身后人潮擁擠,她卻感覺異常輕松。
這一次,真的結(jié)束了。她喃喃。
沒人知道,她心里那個執(zhí)念,終于被熬干了。
23
他出院那天,站在醫(yī)院門口望著手機發(fā)呆
陸時宴出院那天,沒有安排司機,也沒有通知任何人。
他穿著便服,獨自站在醫(yī)院門口,手里握著手機,指尖停在微信聊天框上。
聊天框上顯示的是:紀檸(已刪除)
他刪了又加,加了又刪,最后連備注都沒寫,怕自己忍不住再說點什么。
他點開那個界面,反復(fù)輸入了一句話,又反復(fù)刪掉。
最后,他只發(fā)了一條。
別回頭了,也別原諒我。
他按下發(fā)送,然后關(guān)掉手機。
沒人能看到,他站在門口,仿佛等一個不會再來的擁抱。
蘇婉從后方走來,見他盯著遠方發(fā)呆。
你還在等她
他搖了搖頭,聲音很輕:我沒資格等。
我做了選擇,就要接受代價。
她放下我,是她最后的溫柔。
24
飛機起飛,他的微信提示消息已發(fā)出,但對方拒收
滴——
陸時宴打開手機,微信上那條消息下方,赫然多了八個字:
消息已發(fā)出,但對方拒收。
他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終于露出一點笑,笑容卻像個被扔進雨水里的孩子。
他很清楚紀檸不是狠心的人。
但她如果狠下心來,那就是絕情。
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不是病得太重,不是離婚時簽字太快。
是他太晚明白,所謂為你好,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瞞著、扛著、裝出我不在意。
是并肩。
是你哭我陪你哭,你瘋我陪你鬧,你崩潰我也絕不后退。
可惜,他懂得太晚了。
他合上手機,望著醫(yī)院外的車流,喃喃一句:
檸檸,如果有來世,我再也不會替你做決定了。
25
她在倫敦的日子,終于不再失眠
紀檸落地倫敦的第三個月,陽光終于多了起來。
她住在南岸一個小公寓里,窗戶外能看到泰晤士河,地鐵兩站就是公司。
每天早上八點起床,九點準時打卡,晚上六點準時下班,偶爾加班也會給自己煮點面、聽點老歌,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軌。
她以為自己會很難熬——畢竟,曾經(jīng)那個叫陸時宴的人,是她過去整整五年的心頭執(zhí)念。
可真正離開那座城市,離開那間只屬于他們的房子,甚至把他的微信刪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
原來人真的可以不帶怨恨地徹底忘記一個人。
她不恨了。
也不愛了。
他是她人生的一個章節(jié),濃墨重彩,卻不再續(xù)寫。
—
那天,她下班回家,剛走到公寓門口,管理員攔住她。
Miss
Ji,有你的掛號信,從國內(nèi)寄來的。
她愣了一下,接過來——
沒有寄件人名字,沒有電話,甚至郵戳也被風吹得模糊不清。
她心里猛地一跳,手指顫了顫。
—
26
熟悉的字跡,紙張泛黃的一頁頁告白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拆開信封時,指腹竟有點發(fā)涼。
信紙是普通A4打印紙,可她一眼就認出那上面熟悉的字體——
是陸時宴的字。
他寫字總是那么規(guī)整,間距統(tǒng)一,像他人一樣克制又沉穩(wěn)。
她一頁頁翻下去。
紀檸:
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jīng)出院了,或者……已經(jīng)出你的世界很久了。
我一直想寫一封像樣的告別信,卻總是寫到一半就后悔。
我不是個好丈夫,甚至連‘好人’都稱不上。
但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謝謝你。
謝謝你曾陪我走過那些年,謝謝你比我還相信這段婚姻。
我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也沒敢讓你留下來為我收拾殘局。
你以為我狠心,我卻是在自私地想——至少你不會因為我病倒。
如果你恨我,那很好。
如果你忘了我,那更好。
但我還是想寫下這些字,因為你是我此生最后的牽掛。
信的末尾,是一張復(fù)印件——那封她之前在醫(yī)院看到過的遺書,現(xiàn)在已經(jīng)寫完了。
沒有撕裂的愧疚,沒有死死拽住的眷戀,有的只是深深的道別:
紀檸,你活得快樂一點,我才能放心去活著,或者……去死。
她看完,眼淚倏然滑落。
卻沒有再哭出聲。
她輕聲說:陸時宴,你到底,還是沒有問我一句——我愿不愿意陪你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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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寫回信,只發(fā)了一條短信:別再道謝了
信放在桌子上整整一夜,她卻沒碰手機。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她穿上風衣,準備出門上班,忽然又折回來,拿起手機。
她早就刪掉他的微信,連電話也屏蔽了,可他的號碼……她一直沒徹底忘掉。
她撥通,然后掛斷。
接著發(fā)了一條短信——
你不用謝我,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曾愛過你,不是為了你感激我。
現(xiàn)在我不愛了,你也別再寫這些讓我心軟的字了。
祝你以后的人生,安靜、平穩(wěn)、無我。
短信發(fā)出后,她徹底刪掉了通話記錄、短信、信件,一切關(guān)于他的東西。
她重新出門,站在倫敦的大街上,陽光溫暖,風微涼,仿佛從未有過陰霾。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
所謂放下,不是忘記一個人,而是終于不需要再等他改變了。
第十章:他病情惡化,悄悄錄下最后一段音頻
【第一節(jié)】醫(yī)生的一句話,讓他意識到時間不多了
病房的窗外陽光明媚,可陸時宴的世界卻越來越暗。
例行復(fù)查后,主治醫(yī)生皺著眉看著一摞檢查報告:陸先生,你的病情復(fù)發(fā)了,而且進展速度比我們預(yù)估得快。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控制的問題,是……準備后事的問題。
我們建議你盡快安排護理團隊,同時考慮是否通知你的直系親屬。
陸時宴沉默了整整十秒,然后點頭:……不用通知他們,我自己會處理。
醫(yī)生看著他沉著到可怕的神情,輕聲嘆了口氣:你真打算一個人扛過去
你之前不肯手術(shù),是因為你怕拖累別人,現(xiàn)在情況變了,難道還不打算留下什么
陸時宴望向窗外,眼神疲憊又清醒:
我要留下的東西……早就已經(jīng)沒資格親口說出口了。
—
他回到病房后,關(guān)上門,拉下窗簾,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鍵。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異常堅定:
紀檸,這段話,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讓你聽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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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錄音里,講了那個她永遠不知道的夜晚
還記得那年你摔門離開家那晚嗎
你說我太冷漠,說你像在跟一堵墻談戀愛。
其實那晚我剛接到醫(yī)院電話——確診了,胰腺癌。
醫(yī)生說可能就一年時間,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你不能陪我一起掉進這個坑。
所以我裝作更冷,甚至故意在家留下一些‘曖昧證據(jù)’,讓你覺得我出軌。
我故意放縱蘇婉接近我,讓你討厭她,好離開我。
你以為我是不愛你了,其實……是我太怕我死的時候,你還在我身邊哭著等我。
我不敢讓你在我病床前陪我熬夜,我不敢想象你手捧骨灰的樣子。
我以為我這是愛你,結(jié)果你走的那天,我才知道,原來我連自己愛人的方式都不會。
對不起。
錄音到這,他停頓了好久。
這三個字,我這輩子只說過一次,還沒來得及當面。
如果你真的哪天聽到這段話,我只求你——別原諒我,別回頭。
你已經(jīng)走出來了,就別再來救我了。
這一次,輪到我放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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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錄音交給蘇婉,留下一句遺言
錄完音的那一刻,陸時宴癱坐在沙發(fā)上,像整個人被掏空了。
蘇婉進來時,他正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你錄完了
嗯。他把手機遞給她,密碼你知道,文件在‘Last
Gift’那個文件夾里。
蘇婉接過手機,沉默了很久:你真的……不讓她知道你復(fù)發(fā)的事
她走得那么干凈利落,我已經(jīng)沒資格再讓她回頭。
這段錄音,就當是……等她想知道真相那一天,給她一個答案。
蘇婉咬了咬牙:你信她會想知道
陸時宴苦笑:如果她真的一輩子都不回來,那我這段話也算徹底塵封了。
那樣也挺好。
就當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真心話,藏在風里了。
他靠在床頭,閉上眼睛,像一個終于把秘密交付出去的囚徒。
外頭的風吹進來,帶著點六月的燥熱,也帶著他最后一絲清醒。
他低聲道:
蘇婉,如果她哪天回來了,就把錄音給她。
如果她沒回來……就當它,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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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國參加聚會,意外撞見了蘇婉
紀檸回國,是為了參加大學室友的婚禮。
她從沒想過,這一趟回程,會像一場命運伏筆的回溯。
宴會設(shè)在市區(qū)五星級酒店的露臺,香檳塔在夜色里晶瑩剔透,樂隊唱著輕快的老歌。
紀檸端著一杯無酒精雞尾酒,正要找個角落坐下,忽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紀檸
她轉(zhuǎn)頭一看——竟然是蘇婉。
對方一襲銀灰色長裙,頭發(fā)挽起,眼角眉梢依舊是那副溫婉中帶刺的樣子。
但今天的她,沒有諷刺,沒有挑釁,反倒像個……疲倦的旁觀者。
你也來了紀檸眼神一冷,下意識想走。
別走。蘇婉苦笑一聲,我這次,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她舉起手中酒杯,像是投降:我想跟你說件事,不說……我怕一輩子會后悔。
紀檸望著她的眼神,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坐回了位置。
畢竟,她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情緒沖動的自己。
31
蘇婉醉眼朦朧,把手機遞給她聽錄音
蘇婉喝得不多,但她的眼睛卻泛著一點醉意,也泛著些許復(fù)雜情緒。
你還以為……他是渣男吧
你覺得他冷暴力你,覺得他出軌,覺得他心狠手辣讓你凈身出戶,對吧
紀檸沉默,沒有接話。
蘇婉低頭笑了一下,把手機從包里掏出來,點開錄音文件夾:可惜啊,連罵他渣男的資格……你都沒有。
她點開那個名為【Last
Gift】的錄音文件,將手機遞給紀檸。
聽完它,你愛恨隨便。
紀檸愣住,猶豫了三秒,才接過手機。
耳機塞進耳朵的那一刻,她聽到了那道久違的、熟悉到讓人心碎的男聲。
紀檸,這段話,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讓你聽見……
是陸時宴。
是他平靜卻顫抖的告白,是他將所有隱瞞說出口的時刻。
她坐在露臺角落的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地聽著那段長達七分鐘的錄音。
七分鐘,像七年那么漫長。
那段話里,他講到自己確診那夜的恐懼、他制造小三的偽裝、他對她說過每一句冷漠背后的掙扎。
而最后那句:
你放下我,是你最后的溫柔。
卻成了擊垮她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
32
她淚流滿面,追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紀檸摘下耳機時,眼淚早已模糊了妝容。
蘇婉靠在椅背上,望著天上的星星,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啊,從頭到尾,都在裝英雄。
連死,都想死得體面點。
你知道他為什么從來沒打擾你嗎因為他怕你一回頭,他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他怕……你最后連自己都搭進去。
紀檸嘴唇顫了顫,啞聲問:他現(xiàn)在……在哪
蘇婉這才轉(zhuǎn)過頭,直視她:
重癥監(jiān)護室。
你走之后不到三個月,病情復(fù)發(fā)了,現(xiàn)在情況非常不樂觀。
你要去,就趁現(xiàn)在。
紀檸猛地站起身,椅子都被推得倒了。
她眼中再沒了猶豫和怨恨,只有一種近乎決絕的清晰——
他不是不愛她。
他只是太怕死,也太怕她為他哭。
她奔出宴會廳時,手機還握在手里,那段錄音仍在反復(fù)播放。
他在錄音里說:如果你哪天聽見這段話,就請你別回來。
可她心里卻只剩一個念頭:
陸時宴,你說完了,那輪到我說了。
這一次,換我陪你。
33
她連夜趕到醫(yī)院,回到那座她發(fā)誓不再踏入的城市
深夜十一點半,紀檸從酒店沖出來,什么都沒帶,連外套都落在椅背上。
她只抓著手機和錢包,打車直奔機場。
整整六個小時飛行,她一路上沒合眼。
飛機落地,天還未亮,她拖著行李箱沖出航站樓,直奔醫(yī)院——那座她曾哭著離開的地方。
醫(yī)院門口依舊是熟悉的冷白燈光和消毒水味,一如那年冬天她簽下離婚協(xié)議時的麻木。
只是這一次,她不是來離開的。
她是來追回那個曾經(jīng)讓她心碎至死的男人。
前臺護士見她神情慌亂,連忙問:請問找哪位病人
紀檸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那三個字:
陸,時,宴。
護士表情頓了頓,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三號樓,重癥監(jiān)護室,家屬已經(jīng)通知說……情況不太樂觀。
她來不及問太多,幾乎是飛奔上樓。
心跳亂成一團,像過去所有藏著的情緒此刻一股腦爆炸。
他怎么敢瞞她到現(xiàn)在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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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著眼,氣息微弱,像即將凋謝的燈
ICU外頭的走廊異常安靜,燈光打在雪白的地板上,冰冷得像沒有體溫的骨頭。
紀檸站在病房外,隔著玻璃窗,看見病床上那個熟悉又憔悴的身影。
陸時宴瘦得幾乎變了形,臉頰凹陷,手腕上插著輸液針,呼吸機聲嗚嗚作響。
他的眼睛緊閉,嘴唇泛白。
而她站在外面,手死死按著玻璃窗,顫抖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什么都沒說,就一個人扛到這個地步
他怎么敢不告訴我
他以為他死得干干凈凈,我就不會恨他了嗎
她轉(zhuǎn)頭看向護士,眼淚終于壓不住地滾落:
我能進去嗎
護士輕輕搖頭:現(xiàn)在是觀察期,非直系親屬不能進。
但你可以寫申請,我們交給主治醫(yī)生評估。
紀檸哽住,整個人癱坐在走廊長椅上。
這一次,她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只是不斷重復(fù)一句話,像是念經(jīng):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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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哭出聲,對著玻璃怒吼:你憑什么替我決定我要不要留下
凌晨三點半,醫(yī)院的空調(diào)溫度很低,紀檸窩在長椅角落,裹著從護士站借來的毯子,眼神一動不動盯著那扇緊閉的ICU門。
她像一尊雕像,沉默地等待,等待那個病床上的人睜眼。
哪怕只是動一下手指。
蘇婉來了,手里拿著一杯熱牛奶。
你還沒走
紀檸沒答話,只盯著玻璃窗里的人。
他昏迷之前一直想錄第二段話,但沒來得及。醫(yī)生說……現(xiàn)在能不能醒來,全靠運氣。
蘇婉輕嘆一聲:他真的已經(jīng)做好要走的準備了。
紀檸閉了閉眼,眼淚終于如洪水決堤般落下。
她靠近玻璃,抬手拍在冰冷的表面,對著那張蒼白的臉怒吼:
陸時宴!你到底憑什么替我決定!
我愿不愿意留下,不是你說了算!
你怕我難過,你就替我難過
你怕我崩潰,你就讓我一個人背負崩潰后的真相
她說著說著,嗓音啞到幾乎發(fā)不出聲。
你以為你走了我就能重新開始
你知不知道我過去這半年怎么熬過來的!
你知不知道我……我還愛你啊……
她終于崩潰大哭,整個人跌坐在門口,哭得像個孩子。
蘇婉走過去,將她輕輕抱住,卻一句話都沒說。
她知道——
從這一刻起,紀檸再也不想逃了。
她不管結(jié)果了,也不管命運愿不愿意善待他們了。
她只知道:
他不能死。
她還有話沒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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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脫離危險,醫(yī)生說可能會醒
紀檸在醫(yī)院走廊守了整整兩天兩夜。
她幾乎沒怎么合眼,蘇婉勸她休息,她只是搖頭:等他醒。
只要他醒來,我就有機會說清楚。
第三天清晨,主治醫(yī)生在例行查房后走出來,帶著一絲難得的輕松語氣:
情況穩(wěn)定下來了,呼吸機可以先撤。
雖然還在昏迷期,但……我們預(yù)估他有蘇醒可能。
接下來這段時間很關(guān)鍵,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了。
紀檸握著熱水杯的手一抖,差點潑出來。
她站起身,聲音發(fā)顫:我……我可以進去嗎
醫(yī)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進去吧,說不定你的聲音能讓他有反應(yīng)。
—
她穿上隔離衣,戴上帽子、口罩,像進行一場莊重的朝圣。
她走進ICU,走近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病床——
那是她曾經(jīng)最親近的男人,現(xiàn)在卻像被命運擊垮的少年。
她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
陸時宴……
她聲音哽咽,喉嚨發(fā)緊,我回來了。
我這次,不走了。
—
37
她為他念聊天記錄,念那些藏在日常的愛
她不敢說太多沉重的話。
她怕哭,也怕嚇到他。
于是,她拿出手機,點開他們曾經(jīng)的聊天記錄,開始念——
2019年9月14日,我說‘下雨了,好冷’,你回我‘窗關(guān)緊了沒我讓司機給你送外套’。
2019年12月25日,我發(fā)‘圣誕快樂’,你回‘今天加班,明天補’,然后凌晨一點偷偷給我送了那只雪地靴。
2020年4月9日,我生日,你回了一句‘今天不工作’。
那天晚上你做了一桌菜,我還罵你咸了……
她念著念著,聲音越來越小。
你看……你明明也愛過我的,對不對
你不是沒有心,你只是不會說。
我也是。
可惜……我們都沒學會好好愛人,就已經(jīng)被生活拆散。
她頓了頓,把手機合上,低頭望著他的臉,眼淚終于滑落:
但我還在。
你醒醒,聽我說完這句話——我還在,陸時宴,我還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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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卻是:你怎么還沒走
也許是命運也動了惻隱之心。
紀檸在他床前守到第五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她正在念著《傲慢與偏見》——
那本他們當年一起看過的。
她正讀到達西先生對伊麗莎白告白的那一頁,手忽然被什么輕輕抓了一下。
她一愣,猛地抬頭——
陸時宴睜開了眼。
他眼神還有些渙散,似乎認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但手,確實在握她的。
他張了張嘴,嗓音微弱到幾乎聽不清:
你怎么……還沒走
紀檸眼淚頓時滑落,卻笑著握緊他的手:
你昏了六天,我走去哪兒
這次,你醒了,我就不會走了。
你不準再裝冷淡了,不準再什么都替我決定。
以后你所有的爛攤子,病也好、痛也好、怕死也好,都得跟我一起扛。
陸時宴望著她,眼角濕潤,一行淚緩緩滑下。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
原來不讓她留下,是這輩子最愚蠢的決定。
而她,還愿意回來,是這輩子最大的恩賜。
39
她替他整理公司事務(wù),開始為未來做打算
陸時宴醒來的第二天,紀檸就開始幫他處理公司積壓的事務(wù)。
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離開那座高樓大廈、離開那些繁雜的合約文件,就可以徹底過上自由的生活。
但當她坐回那張董事長辦公室的臨時椅子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
自己并不抗拒。
因為那是為他打理的,是替他撐起的來日。
陸時宴康復(fù)期還不能久坐,每天都靠視頻電話和她溝通。
她一邊翻文件一邊吐槽:你以前公司這賬目管理簡直離譜。
他笑:你別以為我不在就能騎在我頭上。
你已經(jīng)簽字放棄股份了,技術(shù)上我不屬于你了。
他咳了一下,嗓音還虛弱,卻眼神堅定:
紀檸,從現(xiàn)在開始,我的命、我的公司、我的卡……統(tǒng)統(tǒng)都屬于你。
她沒理他,翻了頁財報:你先把命保住再說吧。
這公司我先替你守著——你要真哪天咽氣了,我就把它賣了養(yǎng)老。
視頻那頭他笑了出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看著鏡頭里那個皺著眉頭、認真工作的女人,心里某個地方忽然安定下來。
她還在這里。
他的未來也在。
—
40
他偷偷準備求婚,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陸時宴身體好轉(zhuǎn)得比預(yù)期快。
一個月后,他已經(jīng)能自主下床活動,雖然走路還不太穩(wěn),但醫(yī)生表示:恢復(fù)良好,樂觀。
就在這段康復(fù)期里,他暗中拜托蘇婉,定制了一枚戒指。
紀檸是那種你給她驚喜,她能反手嚇你一跳的性格,所以這次,他選了一種最老派的方式——
在醫(yī)院病房里求婚。
他讓護士把病房布置得像小型電影院,投影儀里播放的不是電影,而是他偷偷錄制的vlog:
他從確診開始、從他們離婚那天開始,到紀檸重新出現(xiàn)在他ICU病床前的畫面——
所有影像,他都盡力拼湊了一個我們。
紀檸剛從會議趕來,一進病房就被嚇了一跳:你搞什么
他一身病號服坐在床邊,臉色還蒼白,但眼神卻前所未有地堅定:
陸太太,第一次求婚那年,你嫌我太冷淡,說我像在朗誦合同。
這一次,我要親口問你——
紀檸,你愿意嫁給一個不會說情話、但愿意用命來愛你的男人嗎
我沒有以后了,我只有你。
她盯著他看了好久,眼圈早就紅了。
你是不是傻
求婚就求婚,還剪什么視頻。
想哭還要藏著掖著,生怕我發(fā)現(xiàn)。
他低頭笑笑:那你答不答應(yīng)
—
41
她含淚點頭:這一次,我要你活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她走上前,跪在病床邊,伸出手輕輕握住他還微涼的手。
陸時宴,從前是我太倔。
你總用沉默保護我,我卻把你的沉默當成冷暴力。
我們兩個誰也沒學會怎么好好愛。
但既然老天爺還愿意讓你活下來……
那我不要‘以后’了。
我只要這一次,你活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他聲音顫抖:你說。
她抬起頭,眼里帶淚卻堅定如初:
以后不管什么事,我們都一起說、一起做、一起扛。
你哪怕再痛,也不準替我決定‘別讓我看見你難受’。
我不是來送你的,我是來救你的。
他眼淚終于滑落。
在那間病房里,兩個曾經(jīng)遍體鱗傷的人,終于完成了彼此人生中最溫柔的一次告白。
戒指套在她手上時,他低聲道:
紀檸,謝謝你還愿意回來。
她笑著回:我沒回來。
我只是,從沒真正離開過。
42
醫(yī)生說他可以出院,她牽著他回家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
陸時宴終于完成了最后一次全身檢查,主治醫(yī)生站在病房門口笑著宣布:可以出院了。
他望著窗外蔚藍的天,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我本以為……看不見這個天了。
紀檸站在一旁,一邊收拾出院文件一邊咕噥:你要是沒挺過來,我就跟你一起去拉你回來。
死都別想撇下我一個人。
陸時宴扭頭看她:你這是求婚
她笑了一下:你想聽幾次,我可以說到你七老八十。
他握住她的手,手心已恢復(fù)些許溫度——不像初見那樣冰冷,像未來一樣有溫度。
他們沒有車,沒有保鏢,沒有儀式感,紀檸直接推著輪椅帶他從醫(yī)院側(cè)門走出來。
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忽然抬頭問:
我們?nèi)ツ膬?br />
紀檸笑:你帶我放過一次,現(xiàn)在該輪到我?guī)慊丶伊恕?br />
他望著她的背影,眼神一寸寸柔軟下來。
這一刻,回家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個人。
—
43
他們回到海邊,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他們沒有直接回別墅,而是去了海邊。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很多年前,兩人都還年輕,他笨拙地給她買了一支冰淇淋,她故意裝作摔倒撲進他懷里。
那年風也大,心跳也快。
他下車時走得有些慢,紀檸沒催他,只是一邊拿手機錄像一邊說:你要是瘸了,以后就是我拖著你走了。
婚禮上你要跳舞,就給我練好膝蓋。
陸時宴低頭笑著,把手塞進她口袋里:我會練好的。
他們并肩走到沙灘邊,海浪輕拍著岸邊,夕陽染紅了整片天空。
陸時宴忽然停下,側(cè)過臉望著她。
他沒再繞圈子,沒再藏話。
紀檸。
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裝作不愛你。
我以為冷漠可以割斷愛,以為讓你走才是最好的成全。
可那天在ICU,你哭著喊我名字的樣子……我永遠不會忘。
紀檸盯著他,忽然眼眶一熱。
她強忍著淚,走近他一步,輕輕踮腳,吻在他額頭。
然后貼著他的額頭,低聲說:
那你就用下半生,好好學怎么愛我。
我教你。
我們一起從頭開始。
—
44
尾聲:這是重逢,不是重來
他們沒有重新辦婚禮。
也沒有邀請賓客,也沒請神父宣誓。
只是在那天回到老宅后,她把一張婚書攤在他面前。
簽吧,這次我先寫名字。
他接過筆,認認真真在那張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陸時宴。
她也落筆,寫下:
紀檸。
他們沒有交換戒指,而是把對方手上的舊戒指重新戴上。
陸時宴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口,語氣低沉又篤定:
紀檸,這一次,我一定撐到你不想再愛我的那天。
紀檸眨了眨眼,笑得帶點頑皮:
那你可能要活到一百歲,我不打算停。
—
這一年秋天,陸氏重新召開股東大會。
陸時宴復(fù)出,重新出任CEO。
但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冷漠寡言,他在會議上提到紀檸時,語氣溫柔得驚人。
我很慶幸,她沒有丟下我。
是她讓我明白——世上最深的愛,從來不是‘為你好’,而是‘你不好,我也不走’。
臺下掌聲雷動。
而她,就站在門口,望著臺上的他,嘴角含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