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謝明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靈識都快飄到天外天了，還悟什么心境？”
言翊皺著眉頭摸屁股：“你這幾天怎么回事啊，為什么突然開始對我嚴(yán)厲了很多？像是想讓我一夜之間成為你這樣的高手似的。”
謝明瞥他一眼：“少廢話，讓你變強(qiáng)你還不樂意了，趕緊練�！�
言翊抿著唇繼續(xù)。
他當(dāng)時小，只覺得自己的師尊竟然是天下第一劍修，那便定然無人能傷害他們。
他同謝明走過了那么多地方，時至今日，連一絲委屈都沒受過。
卻沒看見樹枝之上謝明唇角的那抹苦笑。
也不說劍修第一，縱使是天下第一，也是無法以一人之力去對抗整個世間的。
他確實(shí)很希望言翊能在一夜之間成為他這樣的高手，至少，在他死后，言翊可以好好保護(hù)自己。
這是他的夙愿。
太陽西落又東升。
謝明徹夜未眠。
山腳下聚攏的殺意幾乎快要將整座山都包圍起來，躺在桌子上的落雪不知道發(fā)出了多少聲震鳴，卻次次都在謝明警告的眼神里沉住了氣。
落雪護(hù)主。
但謝明只擔(dān)心這震鳴聲會吵醒還在熟睡的言翊。
他以前沒有帶過孩子，自己的父母對于自己的管教又向來以講道理為主，所以在這最后和言翊相處的時光里，他竟……竟不知道要和言翊交代些什么。
他其實(shí)什么都知道。
此次來清凈山者，全都是強(qiáng)者中的強(qiáng)者。
劍修、陣修、醫(yī)修……還有可以療愈的醫(yī)修，源源不斷的進(jìn)攻里，他敗下陣來是遲早的事。
但他不能讓言翊死在這里。
他當(dāng)初收言翊為徒的原因，便是希望他日后能有保護(hù)自己和保護(hù)想保護(hù)的人的能力。他既然還在言翊身邊，定然不會讓他的生命止步于此。
他明白這是必死局。
但他一定要為言翊殺出一條血路。
以他的死，換言翊的生。
許是他的念實(shí)在是太強(qiáng)烈，這個夢境真實(shí)地有些窒息。
他站在清凈山上，左手牽著言翊，右手握著落雪。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與一望無際的高山，后面是仙門百家“正義”的圍剿。
五顏六色的靈力尚且分不清哪個顏色是誰使出來的，他回頭，那么多人里面，自己能叫出名字的，好像沒有多少。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這么想殺了他。
“你若交出蒼云劍并自刎于清凈山，我們可保你徒弟不死�！�
聽上去，那莫名其妙的要求好像是對他的賞賜。
可蒼云劍本就是言翊的東西，他們憑什么要交出去。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到如今這個年紀(jì)依舊弱得不行�！敝x明緩緩將手中之劍抬起，劍尖直指眾人，“實(shí)力不行便想走旁門左道�！�
他笑得沒什么感情，道：“我若是將這劍交給你，不知你要如何處置？”
千人臉色皆變。
這里這么多人，但是蒼云劍只有一把。
“萬象宗乃仙門百家之首，得此劍，必將永久塵封于萬象宗鎮(zhèn)印之塔，以防其為禍?zhǔn)篱g�！蹦侨苏Z氣平靜，好像沒發(fā)覺自己此刻的強(qiáng)盜行徑。
謝明懶得再和他們講道理。
他根本叫不醒一群被貪婪迷住了眼睛的怪物。
“謝某不欲多言�！�
他抬眸，剎那間寒氣朝著眾人席卷而去：“以往比試謝某總是留了手，如今倒是不想再遷就各位了�！�
他以劍氣在自己和言翊身前不遠(yuǎn)處劃了一條線，冷冷道：“過此線者，謝某必殺之�！�
而言翊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忽然有種很強(qiáng)烈的預(yù)感——
這約莫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師尊在一起了。
他開始感覺到慌亂，扯著謝明袖子的手緊了又緊，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但最后謝明還是放開了他。
他說到做到，過了那條線的人，沒一人能活著離開。
只是終究是精力不濟(jì)。
在那凝聚了自己全部力氣的一劍揮出去之前，謝明甚至來不及和言翊說上些什么。
而其實(shí)八月飄雪的奇景足以讓清凈山保持片刻的沉靜，但……但那時候謝明嘴里早已經(jīng)被血腥味占滿，就連想出聲安慰一下言翊都做不到。
一劍下去，二人面前的人所剩無幾。
但能在這一劍下活下來的人，都不是什么能讓人小看的角色。
“謝明，你早已失去劍意，如今你已是強(qiáng)弩之末，沒辦法再激起什么火花——”
“是嗎？”
謝明笑著，腳下瞬時連伸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法陣。
剎那間，漫山飛雪齊舞，每一片雪花都成了殺人的利器。
后有史書記載，那是這個世間最讓人震撼的畫面。
卻無人知曉，那鋒利至殺人利器的雪花，在言翊周圍形成了一具堅固無比的鎧甲。
在這個漫天白色看不清一切的時刻，有人在他身前，為他擋下了萬千風(fēng)雪。
謝明最后甚至說不出一個跑字。
這是條死路。
是他必須要為自己滔天罪行所付出的償還。
額間似乎有了一股冰冷，謝明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睛。
目之所及，是客棧的床頂。
言翊在為他擦額頭上的虛汗。
“你又做噩夢了是嗎？”言翊坐于床沿，聲音很輕，“你剛剛又發(fā)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