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突如其來的蠱蟲讓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里。
直到藏酒散人拳頭握緊的聲音響起，直到一旁的微昊……不，應(yīng)該說是術(shù)風(fēng)，發(fā)出喪心病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謝明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呃——”
藏酒散人一拳狠狠掄在了術(shù)風(fēng)的臉上，向來不把事當(dāng)事的他臉上很罕見地露出了暴怒的神色，若非是想著讓言翊親手處決他，他定然已經(jīng)對術(shù)風(fēng)下了死手。
言翊卻沒有看向一旁，他只是盯著謝明一動不動的身體，有些不可置信地、不愿相信地伸出了手。
然后又有些害怕地收了回來。
他不去碰謝明的話，也許謝明就沒有死。
而那兩只蠱蟲逐漸靠近，似乎是見了許久沒見的老朋友，依偎在一起的時候，散發(fā)出了淡淡的黃色光芒。
他們吐出了一段記憶。
言翊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眼眶猝然通紅。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朝著謝明爬了過去。
火，到處都是因為雷電而引發(fā)的大火。
謝明手上拿著劍，劍上還滴著微昊的血。
先前那個看著普通但長相極為正義的男人撕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朝著謝明露出了一個淡淡的、不屑的笑容。
小溪村幾乎已經(jīng)成了一片火海，哭嚎聲漸漸弱下來，聽起來，已經(jīng)沒幾個人活人了。
“你騙我……”謝明目眥盡裂，“你騙我？！”
“只是想借你的手拿到蒼云劍而已，只是沒想到你這么不配合�！蔽㈥徊[著眼睛看向他，“非得我動手屠村是嗎？”
謝明像是聽到什么很難理解的話，眉頭死死皺了起來：“你要劍便要劍，你屠村做什么？！”
他約莫是已經(jīng)氣糊涂了，說的話簡單又幼稚，聽得讓人有些想發(fā)笑。
微昊嘆了口氣。
謝明畢竟是十九歲便已經(jīng)名滿天下的劍修，和謝明對上幾招后，他也受了不輕的傷，這會覺得心力交瘁，不太想說話。
不過看著這個天之驕子這般模樣，忽地又生出一股想誅他心的興致出來。
他側(cè)過身，讓謝明看清楚他身后已然有了裂痕的結(jié)界：“不屠村的話，你怎么生氣？你不生氣，如何使出全力？不使出全力，如何幫我破開這個最外層的結(jié)界？”
自問自答，帶出一股無可奈何的荒唐出來。
那個時候的微昊已經(jīng)有了一番大業(yè)，他本身修行之路又比謝明多走了十年，這會和他對峙上，實力上相當(dāng)，竟是造就了一番誰也殺不了誰的場面。
直到火海里跑出來一個已經(jīng)快要失去意識的孩子。
那孩子沒有修行過，加之吸入太多濃煙，這會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遠的地方還站著兩個拿著劍的人。
謝明朝著那孩子沖了過去，與此同時，雷電閃了下來。
“謝明，你太年輕了�！蔽㈥徽f。
白光和雷電狠狠撞在一起，天空中颶風(fēng)不受控制地亂撞，將小溪村的火吹得更大了一些。
謝明死死將那孩子護在懷里，后背狠狠撞上了某戶人家的外墻。
與此同時，半空中白色巨劍朝著微昊狠狠劈去！
他們實力相當(dāng)，所以只能落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
濃煙四起。
謝明幾乎快要失去意識，他撐著墻站起來，胳膊輕輕下滑，露出了懷里男孩昏迷的臉。
那是言翊的臉。
真相
其實毀掉一個人很簡單，只需要篡改一下他的記憶就行。
讓他被兩百多人的性命壓得喘不過氣，讓他被身邊帶著的徒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愈合自己的傷口——
甚至不能這么說，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未曾懷疑那兩百多人不是自己殺的過。
他一次又一次迷茫，一次又一次痛苦。
他從神壇被一扯而下，從人人羨畏的第一劍修，變成了一個連自己劍意都沒有的笑話。
背著痛苦過日子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約莫占大多數(shù)，他們表面看著平靜，深夜里會因為一點小事抱著被子崩潰大哭。一邊唾罵這個世界不公平，一邊抱怨自己的命運如此坎坷。
謝明不抱怨。
謝明只是將一個一定會殺了自己的人養(yǎng)大，竭盡所能地教給他一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
只是，他沒想到會和把他當(dāng)仇人的徒弟相互愛慕上。
兩年的時間其實很短。
人從出生開始，日出日落便看一次少一次。
會遇見很多人，會有不同的感情。
但兩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少年愛上一個竭盡全力對自己好的人。
不論性別，不論外界如何看待。
于言翊來說，那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港灣，在自己走出那座大山后唯一的依靠。
所以他才會自剖劍魂，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
謝明總是怪罪自己看透言翊的感情看透得太晚。
沒人教過他。
等他知道了的時候，一切又都太晚了。
好像于他來說，什么事情都總是太晚了。
譬如現(xiàn)在——
他在虛空中看著自己將還在昏迷中的、年僅十三歲的言翊抱到一個還算安全的山洞里，自己也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直至洞外又響起雷鳴聲，他幾乎是瞬間清醒，提著劍走了出去。
幾招對壘，看樣子，自己是要贏了。
微昊卻忽然說那孩子出來了，剎那間謝明猛地回頭，那一刻，被微昊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