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可他卻知道易情吻他時,心中并無溫存之意。易情要想辦法接近他,要讓他露出破綻。若是要將縛魔鏈纏上他的脖頸,那便得接近他,教他分神,于是易情使了個下作的法子,吻住了他。
羞惱的焰苗從心尖燒到臉上,祝陰的面龐一片赤紅,他磨牙鑿齒,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
“你…竟敢……”
易情看起來卻滿不在乎,“我竟敢甚么?”他牽著縛魔鏈,腳下一瘸一拐地踱開步子,“竟敢吻你么?你覺得我這叫欺侮了你么?你說甚么玩笑話!”
他拿袍袖用力抹了抹嘴,呸道,“老子才不興和男人親嘴呢!我還沒怪你玷了我嘴巴的清白,你還在這兒撒甚么火?”
說著,易情又往地上呸了幾口,顯是十分嫌惡。
“不知羞恥!”祝陰怒喝。謙雅的面具似是從他臉上揭下,他氣得直跳腳。
“哼,不知羞恥又如何?”易情撇著嘴角道,“甭管是甚么法子,能治得了你便成�!�
他攤開兩手,道,“如今你也被縛魔鏈捆住啦,恭喜你成為和我一樣的凡人,師弟�!�
祝陰動了動手指,確覺平日里纏繞指間的流風已然散得無影無蹤�?`魔鏈仿佛鎖制寶術的沉枷,讓他仿佛寸步難行,如今的他確已是個尋常人。
即便如此,祝陰卻還是冷笑,再度擰起水漉漉的袍袖,打了個結(jié)兒,系在壁上,慢條斯理地道,“師兄以為…若是有縛魔鏈在,祝某便贏不過你么?”
易情冷哼道,“用不了寶術,你要怎么贏我?”
紅衣門生緩緩道,“師兄手無縛雞之力,軟弱無能,弱不禁風,您卻還問祝某,要怎樣贏您?”
話音落畢,一道疾風突而襲向易情的面門!
那烈風勢猛,易情迎面接上,只覺五官仿佛要被吹個七零八落。他頰邊逸出血痕,口齒里散出血沫,待反應過來時,卻是已被祝陰一拳擊打在面上。
那不是山間吹拂的寒風,而是祝陰的拳腳。易情忘了,祝陰這廝是天廷的武官,若論身手,定然是比人間的習武之人要強勁,遑論手足無力的他了。
祝陰猛出一拳,將他打翻在地,又如狼似虎地直撲而上。被猝不及防地親吻之后,這小子心中帶了怨氣,每一拳都似在發(fā)力捶鼓,易情被打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直打滾,生怕身上骨頭都被打折。
“你竟敢…污褻祝某,竟敢……搶奪神君大人牌位!”祝陰厲聲喝道,“交出牌位!祝某要教你以死謝罪!”
易情兀地一扯頸中縛魔鏈,水墨繪就的鏈子緊緊鎖住祝陰喉間。祝陰當即身形不穩(wěn),一個趔趄,向前摔去。雨洼里濺開大片水花,祝陰忿恨地抬頭,利齒咬著唇,像是欲將他一口咬斃。
白袍少年乘機動用寶術,流溢的水墨將縛魔鏈畫長,蛇一樣地纏繞在祝陰周身。祝陰惱怒掙動,卻難以脫開這身上的桎梏。
待做罷這一切,易情跳起來,拍拍袖擺,笑道,“我偏不交,你又能奈我何?師弟,你的身手確實不錯,可腦瓜子卻愚駑。我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先人能以四兩撥千斤,我一只快活小妖,也能將天廷靈鬼官打個屁滾尿流!”
他得意洋洋地說畢,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傳來。
那笑聲像唧唧蟲鳴般細碎,教人著實不快。易情蹙眉,低頭一看,卻發(fā)覺那笑聲是自祝陰口中瀉出的。祝陰以袖掩口,方才的忿怒之色已然消失一空。
易情蹙眉,“你笑甚么?”
祝陰輕笑了幾聲,道,“祝某在笑師兄見識短淺,連死到臨頭了也不自知�!�
這廝像是突然轉(zhuǎn)了性子,瞧他這般模樣,易情面上露出警色。
紅衣門生又緩聲道,“師兄可還記得,入門比試的那一日?”
易情蹙眉:“記得,打死我也不會忘。”
他記得自己方摸上天壇山山頭,到了無為觀后墻邊,便被眼前這小子動用寶術,被烈風裹挾著重重撞到石墻上,肋骨不知斷了幾根。祝陰扯著縛魔鏈,像牽喚狗兒一般將他拽上石臺,踢斷了腿骨,還召出兇魂,給他心口開了個血窟窿。
如此想來,祝陰坑害過他數(shù)回,他倆之間早該有血海深仇。
祝陰微笑道:“祝某記得,師兄那時可是動用了‘形諸筆墨’的寶術?那時師兄被祝某撞折了肋骨、腿骨,因而用寶術將三個月后的自己‘畫’了出來,這才免得拖著一副重傷之軀與祝某對陣�!�
易情點頭:“不錯�!�
紅衣門生又說:“那師兄想一想,從入門比試那日算起,如今已過了多少時候?”
像有一塊沉甸甸的巨岳壓在心上,易情如鯁在喉,許久才艱難地道:“三個月�!�
祝陰笑靨如花,“三月之期已到,師兄,您覺得您會在今夜變成甚么模樣?”
還會變成甚么模樣?他用寶術將三個月前的他與今日的他調(diào)換了一下,三個月前入門比試時受的傷便會于今夜顯現(xiàn)。
身上已開始隱隱作痛,疼痛猶如裂紋般在身軀上綻開。易情冷汗涔涔,對祝陰怒目而視,“你怎地知道我那時用的寶術…是將自己與三個月后的自己對調(diào)?我不曾與你說過日期,你又怎知是‘三個月’?”
“方才的話,不過是祝某瞎猜的�!弊j幮σ鉂u深,“祝某憑觀察而得知,師兄的寶術‘形諸筆墨’既然動用時皆要付出代價,那時的傷卻能一瞬便好,定然也是付出了甚么代價。于是祝某便捏了個日子,試著套了套師兄的話,不想師兄真如一條咬鉤肥魚,不一時便上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