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科進士進戶部

    嘉靖二年庚申（三月十九）日，賜進士宴于禮部，成國公朱輔主席。因恰逢武宗皇帝朱厚照兩周年祭日，特免去簪花和奏樂。

    嘉靖二年壬戌（三月二十一）日，賜狀元姚淶朝服冠帶，諸進士寶鈔。

    嘉靖二年庚午（三月二十九）日，授第一甲進士姚淶為翰林院修撰，王教、徐階為編修。同日，二甲李斌，辭館選，著戶部觀政

    嘉靖二年辛未（三月三十）日，戶部上言：國家令番夷納馬，酬之以茶，名曰差發(fā)，非中國果無良馬而欲市之番夷也，亦以番夷中國藩籬，故以是羈糜之耳。

    自金牌制廢，私販盛行，各番不中馬而自得茶，邊吏不能禁，顧私委所屬抽稅馬。且販者不由天全、六番故道，私開小路，徑通嗒葛，而松、茂、黎雅私摘尤多。

    自是茶禁日弛，馬政日壞，而邊方曰多事矣。

    今宜嚴禁私茶，陜西責(zé)之巡茶御史，四川、湖廣責(zé)之守巡兵備，一切市茶，未賣者驗引，己賣者繳引截角。

    凡引俱南京戶部印發(fā)，郡縣無得檀印，痛革私稅，一歸于批驗茶引所茶課司。

    其總鎮(zhèn)、守備家人、頭目豪販者，撫按論劾無赦。

    仍以大明會典及律例所載申明榜示。

    同日，一名頭戴網(wǎng)巾，身著圓領(lǐng)大袖衫的青年人，正邁著中正平和的腳步，來到了京師奉天門外的戶部衙門。

    “勞煩通稟，二甲李斌，前來戶部觀政。這是手本名帖與堪合�！壁s在衙門口的門子開口問詢前，那年輕人便微微拱手，道明來意。

    “不敢當(dāng)大人一聲勞煩，小的這就引您進去�！�

    年輕人本就一副士子打扮，在見過名帖與禮部頒發(fā)的堪合后，門子的臉色立馬變得訕媚了許多。

    先是彎腰作揖，后欠身于李斌身前引路。

    “辛苦了！”

    李斌微微點頭，不顧那門子略有驚異的神情，邁步跟上。

    兩人沉默地穿過戶部大門，進入戶部衙門的外院。印入李斌眼簾的是一大兩小，三扇鑲嵌在院墻上的門楣。

    其中，最大的一間門，為儀門。日常關(guān)閉，只有在重大儀式，比如接圣旨時，才會開啟。想要進入內(nèi)院，只能走另外兩側(cè)的東西便門。

    除此以外，在外院，東西便門的兩側(cè)，亦是坐落著些許屋舍。不少頭戴四方平定巾、身著青布盤領(lǐng)衣的吏員，正頻繁地出入其中。

    “李大人，可是第一次來戶部衙門？需要小的為您介紹一二嗎？”

    李斌那好奇的，四下打量的眼神，根本瞞不過慣會察言觀色的門子。許是想到不久前，李斌那溫和的態(tài)度，門子大膽地提了一嘴。

    “那是再好不過了，辛苦你了。”

    眼前的戶部衙門院落，與李斌前世曾經(jīng)參觀過的明朝縣衙院落，布局基本一致。但既然有“本地人”當(dāng)向?qū)�，李斌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哎喲，大人太客氣了。這都是小的們應(yīng)該做的這外院呢，主要就是書吏、典吏，還有我們這些門子、皂隸的班房。以后您上值的地兒，在內(nèi)院，我這就引您進去”

    引著李斌由東便門進入內(nèi)院后，門子繼續(xù)介紹著：“這正前方，戒石坊后面就是咱們戶部衙門大堂。平日里只用于朝會和奏事，除此以外，就是各省布政司的歲計冊到京時，會在大堂核驗、蓋印。”

    “東邊這片，是十三清吏司班房，從二進院一直延伸到三進院內(nèi)里；西邊則是司務(wù)廳、照磨所。各倉各庫以及寶鈔提舉司，則在最后，燕居堂的后面。按制，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先去司務(wù)廳，拜訪張、王二位司務(wù)�！�

    跟著門子介紹的話音，站在戒石坊處，環(huán)顧了一圈忙碌的戶部各職能部門辦公點后，李斌點頭轉(zhuǎn)向司務(wù)廳。

    戶部司務(wù)廳，頗有點前世財政部辦公廳的味道。

    掌官署文書收發(fā)、督促辦事進度以及整個戶部衙門內(nèi)，所有吏員管理的司務(wù)廳，完全就是戶部的“大管家”。但偏偏，這司務(wù)廳的主官，二位司務(wù)，卻只有可憐的從九品，堪堪入流。

    即便是李斌這個尚在實習(xí)期的觀政進士，按制度，雖未授予實際官職，但在觀政期間，卻可享受正八品的待遇。

    待到觀政，也就是實習(xí)期結(jié)束，只要能留在戶部，大概率也會被授予正六品主事的官銜。

    無論是眼下，還是未來，“前途無量”的李大人與司務(wù)廳的司務(wù)那都是兩個世界里的人。是以，在面對李斌時，張、王二位司務(wù)的態(tài)度充滿了職場式的冷漠。

    不諂媚、不懼怕，但也不刁難、不為難。

    規(guī)規(guī)矩矩地登記了李斌帶來的堪合，并告知會盡快制作好李斌的腰牌后，其中一位司務(wù)便接過了門子的活，帶著李斌繞過戶部大堂，繼續(xù)向著戶部衙門更深處的三進院出發(fā)。

    剛一邁進三進院，李斌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座在規(guī)制上，比大堂略小的堂屋，上書“退思堂”。按照李斌對古代官衙的了解，這里便是所謂的二堂，也就是官老爺們?nèi)粘＾k公的地方。

    張司務(wù)引路的腳步，也同時佐證著李斌的猜想。

    走下臺階，張司務(wù)順著院落中軸的甬道，筆直地走向退思堂。跟著張司務(wù)的腳步上前，在退思堂門前停步，等待通稟時，李斌果然透過大開的堂門，看到了其中尚書、侍郎的班房。

    但令李斌意外的是，張司務(wù)并沒有敲響正中的尚書房門，反而是來到了東側(cè)。敲響了，按照“東貴西賤”這一傳統(tǒng)來區(qū)分，應(yīng)該是屬于戶部左侍郎的房門。

    “秦大人，新科觀政進士李斌，李大人來了�！�

    “進來吧！”

    簡單的通稟后，班房內(nèi)傳來一聲滄桑中，帶著些許疲憊的聲音。

    一名看上去年約六十，身著大紅袍服的精瘦老頭，正端坐于實木桌案之后。案頭上擺著湖筆、徽墨與宣紙，以及一個非常能夠彰顯戶部職能的七珠大算盤。班房的兩側(cè)，則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省呈送的賦役黃冊。

    在極其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屋內(nèi)陳設(shè)后，李斌上前一步，至辦公桌案前莫約一丈處站定。接著雙手抱拳，一邊彎腰行深揖禮，一邊將手本高舉過額，并言道：

    “晚生新科觀政李斌，拜見左堂大人�！�

    “免禮！”

    不等李斌將腰彎到位，秦侍郎的聲音便傳到了李斌的耳邊：

    “近日來，戶部事多且雜。這些虛禮，能省則省”

    “你回頭記得在手本上，注明‘因事急，乞簡禮’。往后每日辰時，來公廊庭參，聽候差遣。你可記得？”

    “晚生謹記�！�

    “好！手本注錄完畢后，交給陳書吏。今日，你就暫且先去陜西司，找鄭郎中吧，聽他安排�！�

    “是，晚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