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杜晚楓滿面不解，“晚楓可是說錯了什么，先生為何笑話于我？”
“不敢取笑公子，只是想著公子這般聰慧之人，卻忽略了一些最基本的事情。”
“嗯？我忽略了什么？”
“公子年紀(jì)輕輕就聰明絕世，心性堅忍、決斷果敢，天下間少有人能及�？晒�，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你這樣啊。許多人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弱點，或剛愎自用，或猶豫不決，或膽小怕事。咱們大閩的君主，說到底在某些方面，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父子情深
“先生是讓我對他多一點耐心和信心？”杜晚楓搖搖頭，“先生的話固然有道理，可作為大閩朝的君，他可以是個普通人，卻不能安于做一個普通人。更不能明明是個普通人，卻自以為魄力果斷堪比太祖，永遠不知道反省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反反復(fù)復(fù)�！�
杜晚楓這些年也是心累，如果他真要是個昏庸無道的君，那他也就不對他抱有什么期待。偏偏他還有心做個好皇帝，有時候也能聽得進去臣下的意見。但總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心性也太容易被動搖和左右。需要別人小心呵護著、哄著、鼓勵著，他才能做得好。
但一個不留神呢，又不知道他會給大閩朝埋下什么樣的雷。
這種不確定、不踏實感，是最讓人頭疼的。
“然而先生說得也對，理想的君王本來就少有，與其去抱怨他做得不夠好，還是我以后想得盡可能周到些。”
“公子，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杜晚楓搖搖頭，“權(quán)力斗爭最是磨人，父親以前便深陷朝堂漩渦不得擺脫。但他比我要剛強果決，有著大刀闊斧改革的決心，有直面任何挫折和阻礙的勇氣。我顧慮的東西太多，也無法像父親那般堅強。”
井賓發(fā)現(xiàn)了公子今日似乎有點點消沉，可能是這些年太累了吧。
“公子，有一些話屬下放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未能對你言說。但今日，屬下決定跟你坦誠相待。”
“先生請說�！�
“井某跟在老爺身邊多年，對他做事風(fēng)格和為人最是清楚。甚至有許多公子不知道的事情，井某也看得分明�！�
杜晚楓認(rèn)真聽著，但他一時間竟猜不到井賓要說什么。
“在公子看來，老爺對認(rèn)準(zhǔn)的事情永遠堅定向前，也不懼怕任何艱難險阻�？晒�，你也曾看到過老爺在庭院里痛哭吧，哭那個行將就木的大閩王朝？”
杜晚楓神情肅穆，眼里深藏著對自己父親的敬意和心疼。
“數(shù)十年朝堂生涯，老爺也不止一次陷入兩難，也忍不住想打退堂鼓。尤其當(dāng)對面人站著的還是自己的恩師、好友，面對著所有人的不理解時，老爺真的想放棄�？勺罱K，他寧愿背負(fù)著絕情絕義的罵名，也要將改革推行下去。公子，你知道么，在老爺最難以抉擇的一次，是你幫他堅定了決心�！�
杜晚楓一怔，“我？”
“你還記得你十歲那年，幫助過一對老夫婦嗎？”
杜晚楓仔細想了想，在記憶深處十歲那年確實發(fā)生過那么一樁事。
他點了點頭。
“那對老夫婦的兒媳楊氏，因與人通奸還合謀殺害丈夫的罪名被打入死牢，被世人唾棄。罪證確鑿，刑部也定了案�？晒訌哪菍戏驄D那里了解到楊氏與丈夫感情相當(dāng)好，也一直對二老孝順有加�！�
“兒子出事后，老夫婦根本不相信是兒媳做的，一直聲稱她是冤枉的。在兒子出事兒媳又被判了斬刑后，還哭瞎了眼。公子堅信如果楊氏平日里不是個好兒媳，老夫婦斷然不會在痛失兒子后還為她做到這一步�！�
“公子認(rèn)為這個案子另有隱情，央求老爺出面讓刑部重新調(diào)查，但老爺拒絕了你�！�
“不錯�！倍磐項鬟@會兒已經(jīng)完全想起來了，那些塵封的過去，一旦揭開又仿佛還是昨天發(fā)生的一樣�！拔业f刑部定的案，就很少有翻過來的，他雖然是首輔，也不能隨意干涉刑部的事情。”
“但公子并沒有放棄，當(dāng)年只有十歲的你，在案發(fā)現(xiàn)場還有周圍流連了大半月，沒事就跑去刑部央求著陳大人讓你見見楊氏。那時候每個人都認(rèn)為你只是貪玩，沒有人會真相信一個十歲的孩子能斷得了這殺人大案。”
“我自己也沒想到。”杜晚楓說。
“可公子比對著楊氏和刑部的說辭，發(fā)現(xiàn)雙方都沒說謊，卻遺漏了一種可能。你認(rèn)為當(dāng)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場，就是這第三個人，殺了楊氏的丈夫，還栽贓于她�！�
“那一段時間，你將方圓百里都走遍了，為了就是找到那個可能存在的第三人。后來你鎖定了隔壁村的一個跛子，因為你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門后，曾發(fā)現(xiàn)過半對一深一淺的腳印。你當(dāng)時還不知道是什么，可在看到他后突然有了靈感。進一步調(diào)查下去，才發(fā)現(xiàn)這個跛子和楊氏還真有淵源�！�
“他和楊氏青梅竹馬，但楊氏只拿他當(dāng)兄長，嫁給了自己從小就愛慕的人。而這個跛子以為楊氏是嫌棄他身有殘疾才不肯和他在一起，又看到楊氏夫婦生活得那般幸福，便起了殺心�！�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先生竟記得這般清楚�！倍磐項鞲袊@。
“因為那段時間，我一直奉老爺之命跟在公子身后�！�
“我爹嘴上說得狠，還是不放心我�！倍磐項餍α�，笑得還有點兒嬌。
作為杜家最受寵的幺子，被所有人嬌慣著長大，過去也是一顆又嬌又活潑的小甜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