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楊初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下一秒?yún)s聽到宋穗用無比真誠的語氣，對這一問題做出答復(fù)——
“菜單上標(biāo)的是原價，兩位貴客頭一回來宋記，為表示歡迎，今天無論是堂食，還是打包外帶，所有消費通通打九折�！�
宋穗微笑。
時陌、胡靈儷：“……”
講真的，他們一點兒也不想注意到加重音的“外帶”兩個字。
楊初無語凝噎：“……”
宋記飯館的通用菜單上，一道紅燒肉不過35元，現(xiàn)如今一鍋蔬菜粥打九折也要270元……
穗啊，你確定自己不是開黑店嗎？
然而，更讓楊初驚呆下巴的是，寸頭酷哥和美艷御姐只猶豫了三秒不到，之后竟然不還價、不爭論，真的點了一大桌沒有大葷和高檔食材的家常菜。
末了，那個寸頭酷哥還補上一句：“不夠再加�！�
如果以300元一鍋蔬菜粥為標(biāo)準(zhǔn)，這頓飯至少要花掉這兩位帥哥美女3000多元。
在一家位于蕭條老街、裝修極其簡陋、沒有某底撈精致的服務(wù)的小飯館，花這個價位吃一頓大多是素菜、小葷的便餐……
楊初仔細(xì)一算，人都傻了。
這是黑店老板碰上冤大頭金主，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是吧？
看隊友還沒回來，楊初在隊內(nèi)頻道打了一聲招呼，快步跟上宋穗。
一等走進(jìn)后廚，楊初立馬把人拉住，憂心忡忡地問：“老幺，你這個價格差別也太大了，確定不會被投訴宰客嗎？”
她可不想在微博熱搜、法治新聞上看見室友的身影。
宋穗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要不要打個賭？他們不僅能接受這個價格，還會打包一些菜帶走，以后甚至?xí)榻B別的客人過來�！�
楊初難以置信地“哈”了一聲，顯然不認(rèn)為世界上的傻子有這么多，但見宋穗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深覺再勸也沒用，只能按捺住心中擔(dān)憂。
緊接著，她突然一臉驚色，后知后覺地問：“靠！那我這兩天的一日三餐，豈不是每頓都要一兩千？”
宋穗挑眉：“如果你真要這么算，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楊初腦袋一片空白：“……”
那她得給穗穗打多長時間的工，才能抵飯錢�。�
楊初暈暈乎乎地往大堂走去，留宋穗和白澤在后廚準(zhǔn)備餐品。
她坐回電腦面前的時候，拿外賣的隊友剛回來不久。
盯著游戲頁面，楊初滿心迷茫，鬼使神差地在隊伍頻道里發(fā)了一句感嘆。
【朋友們，我算是知道天天吃2000標(biāo)準(zhǔn)的一日三餐，是個什么滋味了�！�
空虛，極致的空虛感。
痛并快樂著！
對于隊友發(fā)來一串問號，楊初默默按下“開始匹配”的按鈕，全神貫注地打起游戲。
說來奇怪，這兩天她的游戲操作莫名提高不少，每隔一兩局就能拿到五殺。
楊初思考幾秒，決定把原因歸結(jié)于“高檔料理”的潛在作用。
打完三把匹配，她借口“最近有事，下次再約”，然后果斷退出游戲界面，打開辦公軟件，繼續(xù)任勞任怨地弄起宋記開學(xué)季宣傳的相關(guān)事情。
多么讓人感動啊，她當(dāng)初準(zhǔn)備保研，都沒這么認(rèn)真過！
同一時間，相對而坐的時陌和胡靈儷，正在輕聲交談。
胡靈儷笑吟吟道：“今天讓搭檔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待會兒我打包一些菜回局里，這就就不用你出錢了。”
時陌：“……既然答應(yīng)請客，今天所有的賬單都由我來付�！�
胡靈儷立馬順坡下驢：“那我先替胡局謝謝你�！�
時陌：“……”
果然，你剛剛只是假客氣吧，精明狐貍！
即便如此，時陌也沒說什么，而是拿起宋穗沒帶走的特制菜單，研究起要外帶哪些菜肴，帶回局里送給歸老。
胡靈儷倒是不著急挑菜，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道：“如今一看，宋老板當(dāng)初的確是有備而來，特意為咱們準(zhǔn)備的蔬菜餅�！�
這個都廣市鄉(xiāng)下來的小妖怪，表面看上去對妖管局、監(jiān)察處很敬畏，實際上膽子很大嘛。
“嗯，不意外。”時陌眼皮子都不抬，默默選好幾道歸老可能喜歡的菜。
胡靈儷見狀，忽而提起另一茬，嘖嘖道：“果然，你的第六感就沒出過錯。人家的確不害命，但謀財呀�！�
她揶揄道：“時前輩，你這么些年攢的家底，夠用嗎？”
時陌的動作僵住：“……”
見狀，胡靈儷捂嘴，手動掩住笑意。
對于如她一般的普通妖族而言，靈菜是錦上添花的好東西。長期食用，加快修煉效率；短期暴食，能提高戰(zhàn)斗中的爆發(fā)力。
換言之，有靈菜固然好，但沒有靈菜，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可對于時陌這樣的特殊妖族、歸老那樣有沉疴舊疾的大妖怪來說，靈菜的出現(xiàn)，無異于雪中送炭。
普通靈菜之于后者，可以緩慢治愈舊傷。如果是加了靈植的靈菜，甚至能突破境界，延年益壽。
時陌出于種族特性，每晚都會不由自主地出去巡邏，吸走人類的噩夢、負(fù)面念力，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到日出。
誠然，負(fù)念可以轉(zhuǎn)化為他自身的實力，但這個過程極其消耗時陌的精神力。
早些年，他每日吸取的負(fù)念在可承受范圍內(nèi)，日子過得游刃有余。
近些年來，人族不僅人數(shù)變多，還因為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等等方面的壓力，有的熬夜，有的通宵，負(fù)念濃度呈指數(shù)級上升。
如果時陌能自主控制吸食量，這事倒還好說。
偏偏在種族特性的作用下，深夜來臨后，他根本沒法停下吸食負(fù)念的行為，弄得自己日復(fù)一日地疲憊。
長此以往，他的壽命必然會被損耗。比如近兩年，已經(jīng)隱隱出現(xiàn)了脫發(fā)危機(jī)，于是他被迫改變發(fā)型，從高冷文藝男青年變成了寸頭酷哥。
直至昨天，這種無解的局面終于迎來轉(zhuǎn)機(jī)。
時陌吃完蔬菜餅后，終于感受到身體里濃厚的負(fù)念減輕些許，難得度過了一個相對輕松的白天。
面對好搭檔的揶揄，時陌沉默片刻，嘆氣：“如果其他菜也有這種功效……”
他閉了閉眼，神色略有些扭曲，咬牙道：“我就去找寫懸疑的堂弟，試著發(fā)展一下副業(yè)。”
沒辦法，誰讓這世上能做靈菜的人族或妖族，目前他只知道宋穗一位呢？
靈菜之于妖族，有價無市，是完完全全的供方市場，價格都由賣家來定。
他作為一位擁有強(qiáng)烈需求的買家，哪有什么談價的余地。
甚至于，他還要真心誠意地感謝宋記賣靈菜，所收的是人類貨幣，而非妖族內(nèi)部流通所用的靈石。
不然，他真的會被掏空六百年積累下的所有家產(chǎn)。
你說貘能怎么辦，貘只能努力攢錢��！
胡靈儷笑得花枝亂顫。
時陌無聲嘆氣，默默接受了“從今天開始給宋記送錢”的命運。
很快，他們點的前菜之一涼拌萵筍絲上桌。
淺底盤子里，粗細(xì)一致的碧綠萵筍絲被團(tuán)成小山，蒜泥、小米辣圈成了錯落點綴在山間的白草紅樹，頂頭淋過一勺熱油，香氣四溢。
老搭檔之間用不客氣，時陌直接夾起一筷子萵筍絲。
萵筍絲切得很細(xì)，咀嚼時，口感十分脆爽。因為萵筍切絲之前，被細(xì)致剃掉白筋，咬著一點也不塞牙。
熱油激發(fā)了辣味和蒜香，萵筍在香油的襯托下，更顯清甜。
“細(xì)節(jié)見真功夫，好吃，”胡靈儷點頭，望向時陌，用詞隱晦，“你怎么樣？”
時陌頷首，簡明扼要：“很有用。”
這還只是一道技術(shù)難度不高、用時不長的涼拌菜，已經(jīng)能讓他清晰感受到體內(nèi)郁氣漸漸消減，同時妖力在以極緩慢地速度增加。
時陌又夾起一大筷子萵筍絲，忍不住期待起接下來的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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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廚內(nèi)，宋穗手持雙刀，正在剁做虎皮青椒釀肉會用到的肉餡。
這是今早和白澤、朱雀去菜市場，精挑細(xì)選的新鮮五花肉，三肥七瘦，顏色漂亮。
做釀肉，肉餡剁得太細(xì)膩，反而會丟失肉粒的顆粒感。姜末則與之相反，需要剁得細(xì)碎一些，免得入口時姜辣味喧賓奪主。
宋穗拿捏著其中的分寸，及時停手，將肉餡匯聚到盆里，依次倒入蔥姜末、料酒、生抽等配料，把肉餡順著一個方向攪拌上勁。
不一會兒，她把裝有肉餡的盆推向旁邊：“白澤，填肉�！�
“好�！卑诐山o青椒除掉根、去完籽，接過肉餡盆，細(xì)心地將每一根青椒填到八分滿。
原本，朱雀縮在窗臺上，正用宋穗的手機(jī)刷微博，美滋滋地看過每一條夸獎紅毛小鳥的評論。
隨著廚房內(nèi)的細(xì)碎聲響變多，它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宋穗、白澤之間默契的配合，莫名有些不自在。
朱雀底氣不足地想——
怎，怎么回事！
你們這樣顯得本神鳥很沒用，像是微博上吐槽的那些吃干飯的軟腳小白臉一樣！
本神鳥靈力通天，無所不能！
不過，如果它特別熱情地毛遂自薦，是不是看著又有些掉價？
朱雀猶豫半天，一直等到宋穗調(diào)完醬汁、開始煎塞好肉餡的青椒了，才終于下定決心，撲打著翅膀，試圖飛過去，看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不曾料到，剛一靠近，它就被宋穗銳利的眼神釘在半空中。
雖然有白澤的術(shù)法隔絕大部分聲音，但宋穗顧及大堂有妖管局的人在，下意識地壓低聲音，皺眉：“優(yōu)先客人的量，你的份待會兒會給你。”
朱雀一頓，呆毛倏地立起來。
黑心小樹妖怎么這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