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外走了幾步，又回來，默默地再拿走一盒。

    明亮的燈光驅(qū)散夜色，單人宿舍內(nèi)，明聞將購物袋放在桌上，打開食堂帶回來的飯菜。

    小黑球從他的袖口里鉆出，對熱騰騰的飯菜沒什么興趣，爬進(jìn)了購物袋里。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傳出，很快，一盒冰淇淋被細(xì)細(xì)的觸手推了出來。

    明聞低頭，小黑球趴在冰淇淋盒上，警惕地盯著包裝紙中那個黑巧克力球的圖案，看看它，再看看明聞。

    明聞似乎懂了什么，拆開盒蓋，圓滾滾的黑色巧克力球，旁邊是探頭探腦的小黑球。

    不說一模一樣，也是十分相似。

    小黑球愈發(fā)警惕，陰森森地伸長觸手。明聞默默挖了一勺冰淇淋，當(dāng)著它的面吃掉了。

    【……】

    觸手收了回去，小黑球又變回了乖乖巧巧的模樣。

    明聞挖了勺冰淇淋喂它，小黑球嘗了一點(diǎn)，被冷得抖了抖，飛快挪遠(yuǎn)。

    不喜歡。

    明聞拆開餐盒：“餓不餓？吃點(diǎn)肉�！�

    小黑球完全沒有興趣，蠕動到明聞手邊，貼著他手背蹭蹭，似乎十分依戀他的體溫。

    明聞發(fā)現(xiàn)，e-01從未表現(xiàn)過主動進(jìn)食的欲望，只吃過他喂的一點(diǎn)水果。還有更早的地下停車場，受傷的它主動吸收了他的血液。

    他沒養(yǎng)過其他污染物，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行為。不過，他有點(diǎn)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把小黑球給養(yǎng)死。

    【哥哥……】

    輕輕的少年聲在耳畔響起，明聞回神，垂下視線。

    小黑球似乎很喜歡那個方方正正的冰淇淋盒，用觸手拿起，晃啊晃。

    明聞：“你想要？”

    他飛快吃完冰淇淋，把盒子洗干凈，放到小黑球旁邊。

    小黑球蠕動著鉆進(jìn)盒子里，伸長觸手，輕輕關(guān)上盒蓋。

    有較強(qiáng)的自我管理意識。

    明聞敲敲盒蓋：“可以進(jìn)來嗎？”

    一根觸手推開蓋子，做了個“請進(jìn)”的動作。

    明聞輕笑出聲。

    吃完飯，明聞收拾了一下宿舍，添置的日常用品全部擺出來。他買了個新杯子，一不留神，杯底就多了一坨黑乎乎的小圓球，還會自己蓋蓋子。

    明聞拿起杯子，與杯底的小黑球?qū)σ�，想了想，從購物袋里翻出一罐包裝精美的果糖。

    果糖用橢圓的透明罐子裝著，明聞倒出來，洗干凈，里面鋪上軟布，把空的小糖罐放在杯子旁邊。

    過了一會，他再回頭，糖果罐里趴著一只小黑球。

    明聞往里面丟了幾顆甜橙味的糖，小黑球嗅嗅，當(dāng)成玩具一樣用觸手?jǐn)[弄。

    再過一會，那幾顆糖也不見了，小黑球變成了甜橙味的。

    ——

    夜色漸深，基地的燈火漸隱，只剩下寥寥幾盞。

    明聞靠在枕上，輕敲床頭的小糖罐：“晚安�！�

    小黑球?qū)W著他的樣子敲敲。

    【哥哥……晚安】

    明聞闔眼。

    窗畔框住一輪彎月，靜謐的夜紗籠罩房間，在那透著淡淡月光的夜色里，似乎有某種更加冰寒深邃的黑暗悄然蔓延。

    e-01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明聞?wù)磉�，圓潤而幼小的身軀驟然裂開。

    無數(shù)觸手鉆破偽裝的皮囊，從鮮紅的血肉之上生長出來，張揚(yáng)揮舞，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撕開皮肉，冰冷地轉(zhuǎn)動，猙獰而詭異的污染物從黑暗之中現(xiàn)出原貌，密閉的房間里，多了一絲淡淡的血?dú)狻?br />
    觸手堆聚成龐大的陰影，遮蔽月光，占據(jù)床畔，覆蓋了那道安靜闔目的頎長身影，數(shù)不清的猩紅眼睛一眨不眨，緊緊鎖住明聞在月光之下，沉靜而美麗的臉龐。

    人類的皮囊如此脆弱，不需要用力就能輕易撕碎，e-01能嗅到流淌在這具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皮囊之下鮮血的芬芳，濃烈得仿佛引人墮落的瓊漿。

    和其他人不同，只有這個人是最好的，最特殊的。

    只屬于它的……

    無數(shù)觸手如蔓延的黑潮，向那束皎潔的月光吞沒而來。

    明聞翻身，臉龐埋向枕間，微闔的唇無意識擦過一根冰涼觸手。

    e-01：【……】

    所有的觸手瞬間收回，仿佛被燙到一般，這只危險而猙獰的污染物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飛快退去，撒腿狂奔。

    撲通。

    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明聞睜眼。

    窗邊的彎月依然皎潔，他沒有在意床頭的糖罐，而是直接看向了地面。

    一只小黑球在地板上蹦跶，委屈巴巴地伸出觸手扒拉著垂地的床單，努力想要往上爬。

    爬不上去，又蹦跶兩下，夠不著。

    急得原地轉(zhuǎn)圈圈。

    明聞：“……”

    明聞伸手，撈起這團(tuán)小黑球。

    一碰到他的手指，小黑球立刻伸出軟軟的觸手緊緊地抱住，癱在他掌心。

    一動不動，癟癟的，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明聞：“不小心摔下去了？”

    小黑球點(diǎn)點(diǎn)腦袋。

    明聞摸摸這只郁郁悶悶的小污染物，把它放進(jìn)被子里。

    輕軟的被褥里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小黑球似乎有點(diǎn)愣愣的，從被子里冒出一點(diǎn)點(diǎn)，偷看明聞。

    明聞：“睡吧�！�

    他靠回了枕間。

    “……”

    片刻的沉寂后，e-01悄悄地，不吱一聲地貼上明聞頸窩，冰涼的幼小身軀輕蹭他溫暖的肌膚，安靜地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