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淡淡的白霧從窗外飄進(jìn)，籠罩在宿舍里。那是不尋常的霧氣，透著難言的詭異。
明聞側(cè)首，枕邊空蕩蕩的，不見小黑球的身影。
他立刻坐起，環(huán)顧房間一圈，徑直打開宿舍的門。
門外依然是黑夜，只是被濃稠的白霧所籠罩，幾乎遮蓋了夜色，縈繞在眼前，匯聚成一片揮之不散的白茫。
考核開始了？
明聞掃過四周，墨色眼眸沒有一點波動。
不，不像。
更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
他再回頭，宿舍里空蕩蕩的，沒有那只小黑球的身影。
“白熠？”
“……”
毫無回應(yīng)。
明聞眼眸冰冷，修長手指懸于身前，冰雪自他腳下積聚，一柄烏金黑沉的唐刀自雪中升起。
他握住唐刀，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那片茫茫的白霧之中。
……
發(fā)白的霧氣緩緩流淌，熟悉的基地似乎已經(jīng)改變了樣貌，走著走著，明聞的兩側(cè)忽然生出雪白的墻壁，他的前方，霧氣延伸，構(gòu)成一個陌生的房間。
像是一間實驗室。
無端的，明聞莫名覺得那間實驗室似乎有些眼熟，封存的記憶，仿佛再次出現(xiàn)了松動。
他走進(jìn)了實驗室內(nèi)。
白霧散去，室內(nèi)沒有開燈，只有一個臺式電腦亮著屏幕，于昏暗中格外醒目。
“……”
明聞凝視那臺老舊的電腦，回過神時，自己已經(jīng)站在電腦前，手指落在了鼠標(biāo)上。
仿佛過去的身體記憶忽然浮現(xiàn)，他沉默而自然地點開了一份文件。
那里面藏著一段日志文檔。
【7日，1號實驗體，一切正常】
【13日，1號實驗體，一切正�！�
【26日，1號實驗體，一切正常。今天比昨天少吃了半碗飯，因為被同伴欺負(fù)了嗎？】
【……】
【16日，一號實驗體，又被同伴欺負(fù)了，沒吃午飯，一個人蹲在墻角】
【23日，一號實驗體，被搶走了僅有的一顆糖，一個人蹲在墻角，沒有哭】
【6日，一號實驗體，偷偷養(yǎng)的小鳥被人發(fā)現(xiàn)，小鳥死了，蹲在墻角哭了很久】
【……】
【3日，無意義的觀測結(jié)束】
【我們決定收養(yǎng)他】
“……”
泛白的屏幕，發(fā)黑的字跡，電腦的微光，冰冷地閃爍在黑暗中。
明聞的眼眸沉沒于光暗的交界里，晦暗不清。
這是……他曾經(jīng)的記憶？
這場未知來源的災(zāi)難，可以讀取他的記憶？
明聞后退一步，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確忘記了很多東西，就像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這臺老式電腦，記錄著他根本不知道的過往。
小時候，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待在孤兒院里，沒什么同伴，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個時候，他的父母，也在默默地注視他嗎？
他們，為什么會收養(yǎng)他？
唐刀刀鞘緊緊貼著掌心，沉重而冷硬的觸感，清晰地咯著指節(jié)。
電腦屏幕反復(fù)地閃爍，跳躍著的黑白字體，仿佛一雙雙無機質(zh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明聞。
明聞?wù)驹陔娔X前，眸底依然一片晦暗，糅雜了光影，混沌而模糊。
剛才還隱沒的霧氣再次出現(xiàn)，悄無聲息地彌漫，森森霧氣仿佛扭曲的厲鬼，幽幽抓向明聞——
噠。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白霧驟然退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腦屏幕一片空白，詭異的光芒不再閃爍，明聞回頭。
實驗室門口，一道修長高挑的人影靠著門框，姿態(tài)悠閑，像是不經(jīng)意地朝明聞偏過了臉。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發(fā)絲如落下的霜雪，泛著銀白的冷色，他的膚色亦是極白，似乎久不見陽光，只有一雙眼眸，鮮紅如明亮的太陽光輝。
白發(fā)紅瞳，已經(jīng)足夠惹眼，少年的容貌卻更加出眾。那是肆意張揚，極具沖擊力與侵略性的美——然而他的氣質(zhì)又是陰沉幽冷的，像開在深淵，艷麗糜爛的食人之花。
頂著這么一張人皮，此刻，少年正一眨不眨，靜靜地盯著明聞。
沉默片刻，明聞向他走去，沒有再看一眼身后熄滅的電腦。
“你有見過一只小污染物嗎？”
他對這個陌生的少年說。
“是個黑色的小圓球，很乖，只有一點點大。”
“沒有，”少年面上沒什么特殊的表情，嗓音幽冷而悅耳，“可能死了吧。”
明聞：“……”
明聞：“你叫什么�！�
少年：“不知道�！�
明聞看著他。
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少年直接與那雙沉靜而美麗的眼眸對視，忽然間，一言不發(fā)地扭過臉。
明聞：“這里很危險，你跟我走吧�！�
少年的臉龐依然別向一邊，沒有看他，似乎也不想讓他看自己。停頓了幾秒，幽幽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很喜歡撿莫名其妙的東西回去。”
明聞：“什么？”
“只要是被你遇到了，不管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你都會撿回去，都不管家里同不同意�！�
無端的，少年的聲音聽起來酸溜溜的。
明聞：“哦——”
他說：“你很眼熟，我們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