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呆呆看著鄧暢被西裝包裹著的肩,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
“我很欣賞你,鄧�!狈▏媚镂⑿χf道。
她念「鄧」這個音時兩片殷紅的唇輕啟,露出貝殼一樣細白的牙齒,表情還隱隱地含著笑,仿佛這名字是什么珍貴的寶貝。
“謝謝�!编嚂痴f。
“要邀請我跳支舞嗎?”法國姑娘又問。
路西突然像是被爬山虎纏住了,難受的失落的情緒在嘈雜的燈紅酒綠里沿著他的身體瘋了一樣往上爬,幾乎把他淹沒。
鄧暢笑笑:“不了,抱歉�!�
路西心里的爬山虎停了一瞬。
可也沒有立刻消退,依然不依不饒地扼著他。
法國姑娘愣了愣,問:“你喜歡黑頭發(fā)女孩是嗎?”
按理說鄧暢不會答的,但他居然答了:“你可以這么認為�!�
法國姑娘笑著說了句「好遺憾」就走了,鄧暢沒再說什么,禮節(jié)性地目送了她,然后轉(zhuǎn)回來,一眼看見蔫巴巴趴在吧臺上的路西,吃了一驚:“你怎么了?”
——
我怎么了。
路西想我也不知道,鄧暢沒去跳舞,他似乎好了一點,但沒完全好。
“沒怎么,我就是覺得你和那個女孩子挺般配的�!甭肺髡f。
這樣說話很不路西。
鄧暢一愣,沒回話。
“為什么不去跳舞呢。”路西說,“她邀請你了啊�!�
鄧暢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為不想跟她跳�!�
“這都不想你可真是眼光太高了�!甭肺餍ζ饋�,“那個女生真的很漂亮�!�
說完這話路西自己都覺得怪,這不像他會說的話,帶著并不強烈但明顯的進攻性,他詫異于自己會這樣說,但確實是說了。
心臟跳動的聲音透過自己的耳膜傳過來,帶著回音。
也許是早已習慣了鄧暢在身邊,所以突然有人要把鄧暢搶走,他接受不了。
是這樣嗎。
鄧暢沒搭理路西,這話顯然也沒辦法接。閃爍的射燈照出他清瘦到甚至有些冷清的輪廓,少年的肩頸線條流暢分明。
他手指攥著酒杯,不知為什么在用力,手腕內(nèi)側(cè)繃出一條清晰的筋。
路西想他應(yīng)該是生氣了吧,因為自己這話說的確實不怎么高明。就在他想著再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時,鄧暢轉(zhuǎn)過臉來看著他。
鄧暢眼睛的形狀很好看,路西一直這么覺得,也許因為空氣中彌漫著的熱意,或者是鄧暢手里那杯酒顏色很惹眼,他莫名覺得呼吸有些緊。
變幻的光線映著鄧暢的眼眸,讓里面的情緒也像燈光一樣看不分明。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鄧暢問。
「我」這個字,
鄧暢說得很輕,路西的心跳卻突地急促起來。
連血流都變快了,短暫沉默的幾秒鐘里,
他耳朵發(fā)著燙,
心臟像被根絲線懸吊在半空,
急速地晃個不停,跳個不停。
不明白鄧暢在問什么。
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路西張了張嘴,
聲帶卻仿佛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里,沒能說出話。
鄧暢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倒沒為難他,突地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
你是覺得我很想跟女孩子跳舞嗎?”
……哦。
原來是說這個。
還以為什么呢。
路西自我安慰般的念叨了兩句,如同總算回到熟悉地盤的小狗,
又精神地翹起了尾巴。
“倒也不是�!甭肺髡f,“就是覺得那個女孩子很漂亮嘛,
要是換成文博肯定樂顛顛地邀請她了�!�
賀文博是路西的發(fā)小,其實路西不太會把他和鄧暢類比。他甚至現(xiàn)在都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刻意。
這么一想也很奇怪,為什么不類比,
明明都是好朋友。
不過路西不打算再去想,
從順口答了一句「我們倆是一起啊」開始,今晚的所有場景都在預(yù)料之外。
實話說已經(jīng)豬腦過載了。
鄧暢「嗯」了一聲,彎了彎嘴角,
喝了口酒然后問路西:“要去跳舞嗎?”
“咱們倆嗎?”路西問。
“嗯�!�
路西剛才是下意識覺得跳舞得找個女孩當舞伴,
但鄧暢這樣說了,
他又想到剛剛老瓦也拉了折原跳舞,
好像確實也是可以的。
“行。”路西說,
“不過我跳得很爛�!�
鄧暢又彎了下嘴角,這個笑看起來比剛才由衷不少:“這我清楚得很。”
路舞蹈教室殺手西:“……”
——
舞池里大家正展現(xiàn)著各種流派的舞蹈姿勢,換言之全員亂跳,有的在跳交誼舞,有的在蹦迪,還有的好像完全把舞池當成了冰場。
路西和鄧暢并肩走下舞池,他有點懵,但這里和冰場一樣,必須時刻保持移動,否則不但礙事還會被人踩著腳。
閃轉(zhuǎn)騰挪躲了幾組人之后,路西知道這個舞不跳是不行了,剛好鄧暢伸手過來,他就順手抓住了鄧暢的手。
鄧暢一帶,路西就知道他要跳什么了,是他們國家隊那對冰舞組合的自由舞動作。
這套自由舞動作因為姜涵覺得自己編的賊好,天天在他們面前顯擺,所以路西印象還挺深刻。
有很多旋進旋出的動作,鄧暢拽著他手腕舉起胳膊,他就在那轉(zhuǎn)進來,轉(zhuǎn)出去,轉(zhuǎn)出去,轉(zhuǎn)進來,跟個小陀螺似的很有樂趣。
等到發(fā)現(xiàn)鄧暢在盯著他看,路西的動作瞬間定住。
拿鄧暢當旋轉(zhuǎn)門玩被發(fā)現(xiàn)了。
他立刻滿臉乖慫地小碎步倒到鄧暢身邊,一副「剛才轉(zhuǎn)圈的不是我」的乖巧表情。
鄧暢:“……”
——
跳著跳著,瓦里琴科一路轉(zhuǎn)著圈來到了他們倆面前,手里還端著一杯酒,老瓦臉喝得都有點紅了,以滑行的優(yōu)美姿勢腿一抬胳膊一遞:“cheers!”
愣了愣又滿臉遺憾地說:“哦,你們沒有酒�!�
路西:“……”
鄧暢:“……”
本以為老瓦就是來講段醉話,結(jié)果老瓦反倒在這停下來了,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兩小只:“路西——”
路西飛快地閃過一對跳過來的舞者,看了看舞池中隨時可能踩過來的腳,清了清嗓子:“我們移動著說吧�!�
“有道理,很有道理�!崩贤呱钜詾槿唬杆匍_始移動小碎步。
路西和鄧暢立刻也開始跟著移動小碎步。
三個人仿佛三只繞場一周的螃蟹,邊移動老瓦邊說,“我要退役了,路,我很高興是你接過我的金牌�!�
他用「接過」這種說法,雖然不是公開說,但意思很明顯,老瓦覺得路西是他的接班人。
路西受寵若驚,邊移著小碎步邊說:“什什什么?”
“我非常喜歡你的風格�!蓖呃锴倏撇戎∷椴秸f。
路西趕緊說謝謝,其實心里想的是,我什么風格?我還有「風格」?
“我也很喜歡你,鄧�!蓖呃锴倏朴謱︵嚂痴f,“你的跳躍非常強,路是tough,你是talented”
路西愣了半天,他想,「tough」?
什么東西?
英語書上好像說的是強硬?
再考慮到是說風格。
“老瓦是說我動作僵硬嗎?”路西有點委屈,“剛夸完我就說我,我不跟他好了�!�
鄧暢正客氣地跟老瓦道謝,被他一句話問的差點噎死在那,勉勉強強把謝謝說完才嘆了口氣:“他是夸你有韌勁�!�
路西:“……”
——
鄧暢跟老瓦又小碎步寒暄了幾分鐘后回到吧臺,找出正蹲在吧臺底下試圖假裝自己是一朵小香菇的路西。
“沒事�!彼曇衾飵е鴰追中σ猓皠e人又聽不懂�!�
“你聽得懂已經(jīng)很丟人了好么!雙重丟人!”路西悲憤道,“社死的丟人還有學渣的丟人!”
鄧暢偏過頭去笑了一會兒,又伸手,“再去跳會兒舞吧�!�
路西猶豫了下,從吧臺底下鉆出來,把手搭在了鄧暢手里。
“剛才老瓦說,希望未來看到更強的你�!痹谖璩乩镛D(zhuǎn)悠時鄧暢說。他們跳舞的節(jié)奏不快,自然有很多可以閑聊的空隙,“老瓦很欣賞你。”
路西現(xiàn)在提到老瓦就想到剛剛的烏龍,怪尷尬的,不過聽鄧暢這么說又有點得意,抬了抬下巴,“那肯定會更強的�!�
鄧暢說:“嗯�!�
花滑訓(xùn)練課時,也會有雙人協(xié)作的舞蹈課,路西跟祝思白、崔笑他們都手拉手很多次,所以跟鄧暢手拉著手倒也不會覺得別扭,反倒感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