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不需要說任何話。
體育館外暴雨如注，大雨落在半圓形的屋頂又傾瀉而下，雨霧仿佛為場館增加了一層柔和的光幕。
錄音機里《暴風雨奏鳴曲》的旋律還在響著，的音調(diào)焦灼急切，仿佛將體育館外黑壓壓的云層和瓢潑大雨都帶進了館里。
冰場唯一開的那盞照明燈仿佛雨夜里僅有的光暈，光芒散射成線，在鏡子一樣的冰面上鋪散開來。
所有的光落在冰場上的人身上，除此之外都是一片夜幕般的漆黑，冰面構(gòu)筑成夢幻的世界，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路西仰起頭，湊過去，在鄧暢閉上眼時輕緩地吻了上去。
鄧暢捧住路西的臉時手套上還殘留著冰化成的水，訓練場里氣溫很低，兩個人嘴唇起初都是冰涼的，卻在觸碰到彼此時終于變得溫熱。
在傾盆大雨的夜晚，在奏鳴曲急驟紛亂的樂章里，兩個少年跪在訓練館空無一人的冰面上，擁抱著細致熨帖地接吻。
是絕望里的安慰，是心臟無聲而熱烈的糾纏。
路西和鄧暢相伴了近十年，是對手，是戰(zhàn)友，是知己，是戀人，沒有哪一刻，他們與彼此比現(xiàn)在更貼近。
冰場的低溫，館外的暴雨，甚至這幾個月來的一切風雨飄搖、荊棘遍地，都成為這一幕的注腳。
漫無止境的長夜里。
有你，有我。
做彼此的星辰。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
七夕的夜晚我在加班但還是讓小西和小暢過好七夕了！
所以，明天咕了（理不直氣也壯）謝謝諒解——
這場暴風雨后，
時間晃眼而過。
2019-2020賽季的大獎賽，就在這似乎一切都未塵埃落定的飄搖氣氛中到來。
大獎賽是每年戰(zhàn)線拉得最長的賽事，從11月到次年2月，
共有6個分站和最終的總決賽。
期間選手要參加兩站分站賽，
綜合排名前6的選手進入總決賽。去年和前年，
鄧暢都進了總決賽，今年肯定也至少要闖進去。
不管對國家隊而言，
還是對鄧暢而言，這個賽季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賽季。
雖然上賽季他一度拿下了男單世界紀錄和大獎賽銀牌，但路西的世錦賽金牌一下蓋過了他的風頭。
在競技體育領(lǐng)域，銀牌和銅牌也許相差不多，
但和金牌就差得遠了，
這也讓鄧暢在國內(nèi)的關(guān)注度一時被路西甩開。
之后路西受傷，今年國家隊能打的男單就鄧暢一個，
可是關(guān)于他「遇到發(fā)育關(guān)卡」以及「被場外事務(wù)纏身」的小道消息卻層出不窮。
他們的部分訓練對冰迷開放，鄧暢并沒有特意避開他們練四周，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最近跳躍的成功率不高。
反正就算避開公開訓練日，“為什么鄧暢不練四周了”這個問題也會引發(fā)討論。
如果在單兵作戰(zhàn)的這年不能證明自己，恐怕之后很長時間在冰迷眼里，
鄧暢都得被路西壓一頭。
對鄧暢本人來說這倒不是什么問題，
但對運動員身份的鄧暢來說，他必須盡最大努力避免這種情況。
不光是因為「保三爭一」的口號，更重要的，
他要對自己的成績負責，
也得對他的冰迷負責。
今年大獎賽國家隊有三人參賽，
在只能6人晉級總決賽的情況下，
祝思白和劉新宇基本是炮灰，
安排分站時可著鄧暢來。
最后給鄧暢報了有主場優(yōu)勢的中國站，以及所有頂級選手都沒主場優(yōu)勢的法國站。
——
總決賽至少要拿到一個分站賽冠軍，才能有晉級的把握，所以頂級選手會默契的互相避開。
杰爾斯還有折原千里都默契地避開了鄧暢，不過在法國站，鄧暢和杰爾斯那個師弟，尼克艾斯碰上了。
尼克艾斯是去年的世青賽冠軍，技術(shù)強勁，并且比賽風格非常特別。
花滑選手整體走的是優(yōu)雅美麗的冰上芭蕾路線，金發(fā)碧眼的白人選手年輕時更是大多走小王子定位，但是艾斯不一樣。
他是一個瘋子，一頭野狼。梳著花滑選手里極少見的，和寸頭沒什么區(qū)別的短發(fā)，有一對顏色很淺的灰眼珠。
所有艾斯的宣傳視頻里，都少不了去年世青賽，他在短節(jié)目上的一幕。
他穿著深v開口的灰色考斯滕，胸口有爪痕撕裂圖樣的花紋，白金色頭發(fā)剪得極短，造型就給人尖銳的危險感。
在一段令人眼花繚亂的步法之后，銜接一個騰空高度很夸張的跳步，落冰時雙手箕張成爪。
攝像機剛好掃過來，按說選手在比賽間隙不會注意攝像頭的，可艾斯那對平時因為顏色很淺而看起來幾乎沒有焦距的灰色眼睛突然盯向鏡頭，隨后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一個近乎瘋狂的笑容，比了一個「loser」（失敗者）的口型。
這是極少在花滑賽場上會看到的場景。
比完論壇就炸鍋了，艾斯的行為過于挑釁，但他在世青賽上確實是以巨大的優(yōu)勢獲勝。
賽后采訪時，他又說了一句震驚四座的話：“我當然會得冠軍，我會碾碎每一個對手的脖子�！�
當時現(xiàn)場一片倒吸涼氣聲。
這句話在各國體育媒體轉(zhuǎn)發(fā)時，都被不同程度打碼。
有網(wǎng)友說「這t狂的就像是路西翻版啊」，然后被罵了三天，路西的狂是只狂自己，這人已經(jīng)不能說狂了，該說他像條瘋狗。
“他今年是加拿大站和法國站�！甭肺鞣刃騼�，“一站是你，一站是淺野昴�！�
“估計就是沖著我們倆來的�！编嚂痴f。
艾斯今年剛剛升組，和折原千里差了7歲，巔峰期重合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但是鄧暢和淺野昴大他3歲，可預(yù)見的是還能對抗好一陣子。
他要挑釁，自然是先挑釁鄧暢和淺野昴兩人。
——
大獎賽開始后，最先進行的是中國站比賽。不管什么體育比賽，因為是人工裁判，主場多多少少會有點優(yōu)勢，所以中國站根本沒有大咖來和鄧暢對手，只有韓國小將金秉權(quán)還算能打。
中國站上，鄧暢的發(fā)揮對于自己來說一般般，4f+3lo+3t的魔鬼連跳根本沒上，最后拿了個298的成績。
依然是分站冠軍，但是對比他去年每場大賽都300+，這個298可以說是滑得很保守很保守了。
又等了三組時間，
終于輪到淺野昴所在的最后一組上場熱身。
在這段時間里，論壇關(guān)于艾斯挑釁事件的帖子已經(jīng)刷了屏。
-【這艾斯瘋了嗎？挑釁選手已經(jīng)不能稱為簡單的「狂」了吧？】
-【跟他師兄杰爾斯倒是一樣的沒品�！�
-【小貓好乖好有禮貌嗚嗚憐愛了】
-【我雙標我承認，艾斯確實有那技術(shù)，
狂一點就狂一點唄�！�
最后這個帖子居然也搭起了很高的樓。
“他好像確實容易吸死忠粉哦�！甭肺鞣切┨�，
“又狂又中二，
喜歡他這一款的估計喜歡慘了�！�
他又往下翻了翻，笑容凝固。
“不是，
為什么都拿我和他比��？我們倆很像嗎？”
鄧暢本來對帖子沒太大興趣，聽路西這么說，倒是立刻拿過了他手機。
他一邊切到跟帖模式輸出那個比較路西和艾斯的網(wǎng)友，一邊堅定地說：“你們倆完全不像。你是驕傲，
他……”
鄧暢想了想說：“他讓我覺得很危險�！�
“危險？”路西立刻忘了生氣，
追問道。
鄧暢點了點頭：“歇斯底里的感覺，說不上具體的，
反正就是有這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