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良久，他問：“那你現(xiàn)在要不要看？”
“啊？”她有點猝不及防，待反應(yīng)過來后立馬點頭，“要要要。”
他似是有點不放心的樣子，張口似要說點什么，喬歲安立馬伸手發(fā)誓：“我看不懂籃球賽的，你打得不好也絕對不會影響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的�！�
丁斯時盯著她豎著的四根手指頭，提醒：“發(fā)誓是三根手指�！�
喬歲安扭頭看了眼，立刻折下一根手指頭，沖他眨眨眼，笑了笑。
丁斯時起了身把手機搭在包上，立起來，調(diào)整了下角度。
“喬同學(xué)�！贝嵌日{(diào)整好了，他蹲下身子，盯了她兩秒，道，“其實我剛是想問，距離有點遠(yuǎn)所以會有點糊，但是你不會認(rèn)不出我的吧？”
喬歲安向他滿口保證：“你放心，以我對你的熟悉程度，哪怕你只露出一根手指頭，我都能精準(zhǔn)認(rèn)出你�！�
他哼笑了聲：“你最好是這樣。”
喬歲安上下掃了眼他的衣服，信心滿滿。
直到丁斯時轉(zhuǎn)了身往另一面跑，露出了整個球場的樣貌，她才清楚地感知到這個“有點遠(yuǎn)”是個什么遠(yuǎn)法。
一個大型體育館，他放包和手機在這一頭，籃球場在另一頭，中間隔了一片羽毛球場�；@球場上的所有人都統(tǒng)一穿著白t黑褲子，套著件紫色的套頭籃球服。
別說臉了，也別說號碼牌了，她甚至有時候連視線都會被羽毛球網(wǎng)擋住。
喬歲安：“……”
她沉默了兩秒，在室友疑惑的目光中，打開陽臺門進(jìn)來滴了兩滴眼藥水，隨后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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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的初賽抽中是和六班比，在周一下午的那節(jié)體育課上打籃球賽。球場兩邊分別圍了兩個班級的人，聚在一起加油打氣。
裁判哨聲一響，體育委員率先搶到了球。
球場一側(cè)，一班的人聲嘶力竭：“加油！一班加油！顧杰與！沖！”
“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羅落喊得正起勁，眼睛一抬，望向球場另一側(cè)，驀地一愣，戳了戳邊上的林時蟄示意她看：“臥槽！陣仗那么大！”
林時蟄跟著望過去，同樣也是一句“臥槽”。
六班的人音量比不過一班，拿出了橫幅，高舉著，視覺效果拉滿。
“花里胡哨！”林時蟄擼起外套袖管，氣勢洶洶，大吼，“顧杰與！丁斯時！季也！張恰嶸！湯覽博！沖！”
一班配合默契，六班終究不敵，裁判哨聲響起，一班以五分的差距贏得了比賽。
丁斯時下了場，從邊上的椅子上撈起自己的那瓶水，身側(cè)有人靠近了，他扭過頭去看。
女生拎著攝像機和支架，站在他身旁，見他望過來，笑了下：“同學(xué)你好，我是校記者站的，能采訪你幾個問題嗎？”
丁斯時頓了頓，淡淡道：“我記得，高三生無論是社團還是學(xué)生會活動，一律都停了。”
女生愣了下，聲音弱了點，道：“幫學(xué)妹的忙�！�
他垂眼，思考了兩秒，飲了口水，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女生忙擺好了攝像機，按下錄像鍵。她問的幾個問題都是比較常規(guī)的，丁斯時答得順溜，沒什么卡殼，很快就錄完了。
他轉(zhuǎn)身剛要走，身后女生又急急叫住他。
“同學(xué)，可以再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女生鼓起勇氣，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抿了下唇，垂眼沒看繼續(xù)看他，問，“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呢？”
聽見這個問題，丁斯時眉梢微挑，驀地低頭笑了聲。
“看過微博超話里的cp帖嗎？”他問。
女生一怔，他又接著說了下去，指向性明顯：“會跳舞，陪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種，是我的理想型。”
作者有話說：
情侶座
運動會結(jié)束后，
高三生又重新投入了緊張的學(xué)習(xí)之中。
課間時，羅落趴在桌上嘆氣，大腦好像被知識裝滿了，
但真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卻又好像腦袋空空如也，
什么知識點也沒撈住。
她問林時蟄：“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林時蟄正抓緊時間抄著黑板上的數(shù)學(xué)解題步驟，
聞言冷笑一聲，選擇做得毫不猶豫：“壞消息。我倒是想聽聽，能壞成什么樣，能壞得過今天數(shù)學(xué)作業(yè)兩套卷子嗎？”
“壞消息是，
運動會過了，
咱高三能參加的活動只剩下觀看元旦晚會一個了�！绷_落再嘆氣，“好消息就是，
喬喬還有五天就回來了�！�
……
“集訓(xùn)只剩下五天了！”晚功下來回了宿舍，室友淚流滿面，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終于！終于！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入了初冬，溫度已然降了下來，但一天練下來仍然汗流浹背，
疲憊得不行，
喬歲安先是沖了個澡，
才去樓下老師那邊拿了手機回來，
開了機。
“喬喬�！笔矣押八澳闶谴蛩阍趺椿厝グ�？這兒離你家好像可遠(yuǎn)了�！�
“乘動車�！笔謾C連上網(wǎng)，
消息彈出來，
除了丁斯時照例的每天一句“加油”之外，
還有喬媽的消息，是一張手機截圖，喬歲安點開大圖一看，是動車票的信息，早上九點半鐘的。
親愛的媽媽：“等你到鹽桐了，我和你爸爸開車去車站接你哈�！�
室友在邊上問：“你一個人嗎？我感覺行李好重啊�！�
喬歲安笑了下，收了手機，道：“我來的時候不也是一個人嗎？來回要好久呢，難不成讓我爸媽提早一天過來找個賓館住下，第二天再來接我一起走嗎？”
室友想了想也是，這也太辛苦了。她往床上一癱，感慨：“還好我家近啊，我爸媽能開車來接我�！�
十一月中旬的風(fēng)重新凜冽起來，攜著絲絲涼意滲過來。窗外天陰沉沉的，好似輕輕一觸就會下起雨來。
集訓(xùn)的最后一天，晚功取消了，老師征求了大家的意見后，在舞蹈房的大屏幕上投了部電影——《尋夢環(huán)游記》。
燈關(guān)了，只剩下前面電影熒幕上的光亮，落在人身上，人影搖晃，昏暗一片。
電影里，米格彈響德拉庫斯的吉他，落葉隨之飄起，活人再看不見他，米格能所觸碰到的只剩下亡靈。
這部片子很有名，也算是老片子了，剛上映時喬歲安才剛上初中，那會兒就已經(jīng)看過了，也是跟丁斯時一起。
當(dāng)時周末電影票難搶，最后他們沒買到兩個連著的座位，丁斯時的票在前面，喬歲安的票在則在倒數(shù)第二排。零花錢有限，爆米花只買了一份，讓喬歲安抱著到后面去了。
電影結(jié)束，燈光亮起，丁斯時跑過去找她，驀地就見到一張哭到通紅的眼睛。周圍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在往外走。只有喬歲安坐在椅子上不動，一邊哭一邊等他過來找她。
見著他人時，喬歲安剛哭完身上最后一張餐巾紙，摻著濃濃的鼻音，朝他伸出手，問：“你還有紙嗎？”
丁斯時從口袋里撈出一整包遞給她。
“一張就夠了，我差不多哭完了�！眴虤q安抽噎著，接過了那一包，抽出一張，又把剩下的塞回他口袋里，“不客氣。”
“……”丁斯時站在她身側(cè)，垂著眼瞧著她在椅子上坐著，狠狠抽了下鼻涕，隨后把餐巾紙丟進(jìn)早已經(jīng)吃完的爆米花桶里。
“我好了�！彼酒饋�，把裝滿了餐巾紙的爆米花桶順勢往他手上一塞，又拎起自己的小包，往他脖子上一掛，眼睛還是通紅的，“我們走吧。”
出了電影院，迎面的風(fēng)一吹，喬歲安方才把情緒收攏點。
丁斯時把爆米花桶丟進(jìn)垃圾桶，聽見她在身側(cè)興致勃勃道：“哎，我剛才看見最后一排居然是雙人沙發(fā)座！看起來好爽哎！我們下次買最后一排試試吧！”
他頓了下，眉頭皺了下，張口拒絕：“不好，不合適�！�
“為什么�。俊眴虤q安問。
他寂了片刻，最后憋出一個理由：“貴，零花錢不夠�！�
喬歲安的勃勃興致被一個“貴”字打消了一半，卻還是不死心地問：“多貴？都一個電影院的還不是最佳觀影區(qū)，怎么票價還不一樣的？”
丁斯時簡直想閉眼。
片刻后，他把脖子上的包拿下來給她背上，隨口胡扯：“小幾百，別想了。”
喬歲安震驚地捂住了自己裝著零花錢的口袋。
后來喬歲安才知道，那個雙人沙發(fā)座的名字叫作情侶座。
不過價格沒丁斯時說的那么離譜，喬歲安偷偷在心里想，或許未來可以試一試。
身側(cè)室友哭得稀里嘩啦的。周圍也隱隱傳出幾聲抽泣。喬歲安再看一遍，即使早已知道情節(jié)，也不可避免手里攥了幾張餐巾紙。
電影播完了，大屏幕暗下來，燈光重新亮起后，老師難得地給每個人發(fā)了一顆水果糖，道：“明天大家就要離開了！所以老師呢，就自掏腰包，給大家買了點糖。只是難得吃一次過一下嘴癮，不代表體重就不需要維持了啊�！�
發(fā)完了糖，她站回前面，含笑掃視底下人，開了口：“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拉韌帶、體能訓(xùn)練等等�！�
頓了頓，調(diào)侃：“我懷疑可能還有同學(xué)私底下吐槽我，覺得我給你們壓腿的時候下手太狠，是吧？”
室友正哭著的手一僵。喬歲安余光里注意到了，抿著唇拼命把笑壓下去，低著頭假裝什么也不知道。
“沒關(guān)系，老師也知道你們每天都很辛苦，人總是有情緒的，可以理解。”她樂呵呵的，也沒怪誰，只是一攤手，“只是沒辦法。藝考不是捷徑，你們選擇了這條路，就得承受這些痛苦，為了將來去拼搏一回。”
底下又有人在哭了，小聲抽泣著。
“真是的�！鄙韨�(cè)，室友吸著鼻涕，小聲嘀咕，“為什么煽情環(huán)節(jié)要放在煽情的影片之后��？搞得我又想哭了�！�
“老師！”不知是誰喊了聲，“我會想你的！”
老師笑著望著她們，故作嫌棄，開了句玩笑：“想我可以，但不用來看我，明年我可不想在這里重新見到熟悉的臉，哭著跟我說，‘老師，我去年沒考上’。”
底下又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帶著哭腔的。
“好了�！崩蠋熉柫讼录纾樟诵Γ�(jīng)道，“祝大家前途似錦，考上自己心儀的高校。明早大家就要離開了，我在這里呢，就跟大家說聲，再見！”
“再見�！�
“老師再見！”
室友抱住喬歲安，忍不住一下哭出聲：“喬喬，我會想你的。嗚嗚嗚哪怕不住一起了，你也要跟我發(fā)消息�！�
喬歲安回抱住她，眼眶通紅：“會的，我也會想你的。”
說來奇怪，集訓(xùn)的這段日子里，總是苦得很，生活千篇一律，練舞練到頭皮發(fā)麻，累到晚上一碰床就能一秒入睡。于是，就抱怨，張嘴就是疲憊，盼星星盼月亮等著三個月什么時候結(jié)束。
但就在真的要結(jié)束的那一刻，總是多了些不舍。
天空終究抵不過烏云的進(jìn)軍與占領(lǐng)，敗下陣來，于是，小雨淅淅瀝瀝降下來，濕氣彌漫開。
喬歲安東西其實沒帶太多，都是必需的生活用品，只是好說歹說也生活了三個月，行李整理下來也要兩個大行李箱。
“你這要怎么去動車站啊？”室友擔(dān)心地望了眼外頭的天氣，“有手撐傘嗎你？要不然我叫我爸媽順便送你去車站吧�！�
“沒事�！笔矣鸭液蛣榆囌臼莾蓚�相反的方向，而且室友家說是在本市，其實也不近，開車過來也要倆小時，她不是很想麻煩別人，“我自己打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