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挽：“你要的東西此前已被我給了九清宗。

    ”褚殃顯然一副并不好糊弄的樣子。

    她略帶緊張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九清宗乃天下第一宗，說是送出去，其實(shí)是逼著我交出的。

    ”“是真是假，你肯定心里自有定奪。

    ”“真與假，去了便知。

    ”他話里夾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

    她心里發(fā)毛：“你不會現(xiàn)在就要去吧？！”“怎么，不可？”少挽緊張地要冒汗。

    為了側(cè)面反映原書男主后期的厲害，原書里將褚殃塑造地很有實(shí)力，不容小覷。

    萬一現(xiàn)在就去，到時(shí)正面相對，那她說的話不戳自破，自己的處境豈不是仍岌岌可危。

    “你不是準(zhǔn)備去天堯宗嗎，咱們先去那兒吧。

    ”她看了眼對面二人，又對他商量道，“給你提供信息無過也有功吧，不奢求你能給我什么好處，但你不能害他們兩個(gè)。

    ”想了想又補(bǔ)充：“也不能再隨便殺人害人。

    ”他聽罷離她更近，情緒意味不明，語氣里含著微微的怒意：“在你眼里的我就只有濫殺無辜，惡貫滿盈嗎？”少挽內(nèi)心只覺莫名其妙，原書里他可是冷薄無情，暴戾恣睢，六親俱不認(rèn)，不會在意無關(guān)緊要之人性命。

    剛剛他還殘忍殺害兩名宗門弟子。

    他似被氣笑，說出的話調(diào)更為奇怪：“我再可惡也不是背信棄義，不守諾之人。

    ”“再者你憑何認(rèn)為我需要聽你的擺布？”褚殃轉(zhuǎn)身睨向倪天手中的閽吝鼎，他又怒道：“若我沒猜錯(cuò)，這法器乃楚陵左家的，有價(jià)無市，難得一見。

    ”倪天傲然挑眉：“算你識相，看你年紀(jì)不大，但有見識，咳咳，只要你放人，我可以放你一馬。

    ”這出場費(fèi)屬實(shí)昂貴，能動口就不動手。

    “是嗎？”褚殃手中幻出一柄劍，劍身通體冰寒，刃如霜月，一副不容退讓的氣勢。

    倪天見狀讓姜方稚往后退了退，捏起法訣，手中閽吝鼎升浮半空，竹林嘩啦啦一片被壓彎搖擺，月華無光，云層里時(shí)有紫白閃電。

    這閽吝鼎天然可吸附天地靈氣，還可引天雷助陣，普通人和它對抗，幾乎無勝算可能。

    人會疲退，而這鼎不會，只會靈氣吸收越來越多，貔貅一般，不知疲倦且越戰(zhàn)越勇。

    不愧是大法器，一出場自帶電影特效，一看就值錢，非常排面。

    少挽心里暗暗開心，還得是氪金大佬，不用等男主弒殺反派，今晚就把他干掉。

    紫白明滅中，她悄悄打量起褚殃，卻未見他有慌亂之色，心底又沒把握了。

    褚殃提劍向前，倪天也絲毫不慌，他還沒見過誰，也沒聽過誰的劍能近得了這鼎的身。

    倪天下一秒就愣住了，是的，他從前沒見過，今天見著了。

    褚殃像劈柴似的一道劍氣把他花了大價(jià)錢租來的閽吝鼎劈了個(gè)對半，里面聚集的磅礴靈氣砰地散出，在場之人均被震退。

    而他仍穩(wěn)若山石，靈風(fēng)掠過，衣袂飄揚(yáng)，仿若他才是演繹臺中主宰一切之人。

    那把劍仍光潔如新，剔透流光，劈完鼎后朝著倪天走了過去，準(zhǔn)備劈人。

    劍尖劃過地上，壓下深深溝壑，他整個(gè)人猶如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聲線冰冷陰蝕：“可惜了，我這柄劍無價(jià)亦無市。

    ”姜方稚一躍而起，袖中毒針朝他擲去。

    毒針卻在靠近他時(shí)，停滯周空，根根彎曲斷裂。

    天更暗了。

    四周嘁嘁嗚嗚，黏黏膩膩，掠地聲，羽翅聲不斷逼近。

    魑魅魍魎，夜行百鬼。

    蒼黑竹林納著源源邪物，恍成九幽煉獄。

    只聽得褚殃桀然一笑：“它們應(yīng)該也餓了。

    ”少挽瞬間明白過來，褚殃如今可遣派天下魔物，周圍均是他召喚來的。

    她踉蹌著憑聲音摸索過去，抓住他柔順冰涼的衣擺，懷著命折于此的勇氣：“不要再殺人了。

    ”褚殃聞言，似是清醒幾分，煩躁地分出幾道劍氣又將召喚而來的邪物盡數(shù)驅(qū)退，寒劍也慢慢消逝在手間。

    少挽大著膽子，拉住他拿劍的胳膊：“你這人真是壞極了。

    ”他愣神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俯身，將她打橫抱起。

    她一時(shí)怔住，心跳似被無限放大，肌膚之間如此貼近，相觸間每寸皮膚異常敏感，觸覺被放大數(shù)倍，令她不由自主繃緊身子。

    輕易便能聞到對方玄衣上清甜不膩的花香，還有獨(dú)屬于男子的迫人氣息。

    褚殃喚來點(diǎn)朱，粗暴地將少挽扔了上去。

    他們離去后，倪天呆望著被劈開的閽吝鼎，身形不穩(wěn)。

    姜方稚走上前寬慰：“人沒事就行。

    ”她從手里拿出一個(gè)竹片遞給對方，倪天接過查看，竹片上有刻得歪歪扭扭的新痕。

    「無生崖底」“小挽妹妹方才給的。

    ”“倪叔叔，我想她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用意，那個(gè)戴面具怪人，居然如此強(qiáng)大，能一劍斬分閽吝鼎。

    ”“他拿的那把劍也好生厲害，貌似比我爹的還厲害許多，不知什么來頭。

    ”“他沒放了小挽妹妹，萬幸人還活著。

    ”“我真是越來越?jīng)]用了……”倪天把竹片收好，“不管什么情況，這無生崖我都要去一趟，這怪人應(yīng)是有什么把柄在她身上，一時(shí)半會兒不會傷人，活著便好，活著便好，不然我真是沒臉呀……”姜方稚：“倪叔叔別這么說，你這些年也辛苦了。

    ”-獵獵風(fēng)中，褚殃貌似很不對勁，怒氣沖沖的，不知是哪個(gè)火星子又點(diǎn)燃了他這個(gè)炸藥桶，語氣很不好：“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出事？”少挽眨巴眨巴眼睛，心口不一道：“哪有，哪有。

    ”“可我剛才見你以為我會折于那破鼎，明明很開心。

    ”“有嗎？……我那是見到相熟的人……”她聲音漸小，難道自己剛才表現(xiàn)得很明顯？失策失策，她略顯尷尬把目光挪向點(diǎn)朱揮舞的流金羽翅上。

    她小聲道：“你就是多想。

    ”“我也希望從來都只是我多想！”“你既已忘了我，那可還記得左家的人。

    ”少挽更為困惑：“不記得有什么交集。

    ”“呵，挺好，允你再活幾日。

    ”那真是謝謝您嘞。

    不知是不是她聽錯(cuò)了，明明是冰冷殘忍的話，竟聽出他話里居然有賭氣的意思，還有幾分她不理解的悲傷隱忍。

    而且對方整個(gè)人變紅溫了，物理意義上的升溫，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從冰涼觸感漸漸溫?zé)岚l(fā)燙。

    他似是極難抑制，身體微微顫抖，艱難地把手抽離，用短刃在肩膀劃了一刀，血水里泛著黑氣，汩汩流出。

    “你怎么了。

    ”她驚訝問。

    “你別怕。

    ”他虛弱應(yīng)道，戾氣少了許多。

    點(diǎn)朱很默契地加快速度，穩(wěn)了穩(wěn)身形，飛速回到硯湖后山。

    他身上仍滾燙，氣息也不穩(wěn)，腳步踉蹌上了濯玉臺，打坐固息，順道將少挽也拽了上去。

    濯玉臺上如玉如冰，滲出絲絲涼意。

    少挽護(hù)住胸前：“……你別亂來啊。

    ”褚殃：“你這是做什么？”少挽觀察他特征，身子發(fā)燙，意識散亂，小心問道：“你是不是中了什么媚毒，合歡散什么的？”褚殃噎了一下：“你腦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誰告訴你的？”少挽：“我看小……話本里都這么寫的……”褚殃欲要吐血：“那也不用你！”少挽：“那自然，那自然，我去給你喊個(gè)貌美的，我看那個(gè)褚蘭少姬就不錯(cuò)，也喜歡你。

    ”褚殃一個(gè)用力將她拽入懷中：“不需要。

    ”少挽：“你莫沖動，很快的……”“閉嘴！”就當(dāng)少挽以為他要饑不擇食時(shí)，對方卻只是把她抱得更緊，沒再做其他什么動作。

    平日里的他威風(fēng)凜凜，輕狂凌人，此刻卻像拔了牙的老虎依偎她頸間，連說出口的話都柔和了很多：“我好痛……”“你抱一抱我。

    ”“不要走……”少挽頓然，這是什么怪病，抱一下就可以減輕病痛。

    她被迫躺在他寬闊溫?zé)岬膽牙�，一時(shí)不知道手該怎么放，平日里見不到他容貌，但單從身影來看，玄衣倜儻，身姿綽約，只會令人意想到是個(gè)美男子。

    實(shí)有其表又怎么會遮遮掩掩，她忽然很好奇面具下這人的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刺激自己想起些什么。

    她有些出神地想著，手不自覺地移上他的面具。

    褚殃如被碰了逆鱗，先一步把她的手扣下，情緒暴躁，推她下了濯玉臺：“……你走！”少挽：？？？走還是不走？點(diǎn)朱很有眼色地銜起少挽的衣領(lǐng)出了后山，這個(gè)姿勢有些勒脖子，她喘上氣罵道：“你個(gè)狗腿子，你倆都莫名其妙！”到了先前住的薔薇閣，吃食，衣裳，洗澡的熱水皆準(zhǔn)備好了，面面俱到，這點(diǎn)兒挺好。

    她看向床榻，又不自覺想起那晚的夢境，擔(dān)心晚上還會做噩夢，睡不踏實(shí)：“少君他還在硯湖，不早些休息嗎？”輕眉：“少君自有安排，姑娘只管安心歇下。

    ”少挽吐了口氣，無人打擾，終于能睡個(gè)好覺。

    不自由的是輕眉時(shí)時(shí)刻刻跟著她，一點(diǎn)兒隱私也沒有。

    她一個(gè)人，沒個(gè)搭話的，白日里便追著輕眉問東問西，嘮天嘮地。

    輕眉開始還會認(rèn)真答復(fù)一下，到后面越來越敷衍，問多了就說隱秘之事，不便透露。

    下午躺椅上看書的少挽將攤開的書扣上：“你帶我去四處逛一逛，一直這樣待著好無聊呀。

    ”輕眉：“少君交代過，要好生看顧姑娘。

    ”少挽扯出一個(gè)甜甜的笑：“你要?jiǎng)觿幽X筋嘛，他又沒說不讓出去走動，再說我只是看看，又不會做什么，況且我靈力尚不如你。

    ”輕眉仍不為所動，少挽起身，眼睛忽然亮亮的，望向她身后表現(xiàn)夸張道：“你出關(guān)了，這么快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