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腳滑,腳滑了一下!剛剛那里有小石子!”盛知意從季扶光懷里起身,一臉認真地出聲解釋道。
聽了她的話,季扶光輕輕掀起眼皮,看向她旁邊的地面。
盛知意跟著去看,臉上的認真立刻維持不下去了。
青石地面光滑平坦,百里之內(nèi),未見絲毫雜物。
為了避免季扶光再說出什么堵心的話,盛知意連忙拿起手中銀綢遞過去。
“師兄,多謝你的銀綢,真是幫了我大忙!”此時她也不敢說什么這銀綢是不是讓她上吊的話,滿臉真誠與感激。
“是么?”季扶光瞥了一眼,輕輕捻起銀綢,忽而笑道:“小師妹,你可知,這銀綢為何是打了結(jié)飄下去的?”“為何?”盛知意仰著臉,很敬業(yè)地捧哏。
“我昨日是否說過……”季扶光薄唇勾起,聲音如同泠泠溪水,“卯時一刻,小師妹若是不至……”“崖下無全尸?”盛知意捂著自己的脖子,表情驚懼恐慌。
“此話自然是玩笑。
”季扶光笑容溫雅。
盛知意剛松了一口氣,果然,季扶光怎么會突然黑化!“不過,小師妹該受的罰,是逃不掉的。
”盛知意猛地抬頭,聲音發(fā)顫:“什么罰?”她都已經(jīng)爬上霜華峰了,歷經(jīng)坎坷,難道就是為了受罰的?季扶光將手中銀綢一拋,輕飄飄的銀綢飛向天空,他的聲音隱帶笑意:“適才,我對銀綢掐了一個法訣,心中暗想,小師妹能否在一盞茶時間內(nèi)登至山巔,大半盞茶時間后,小師妹出現(xiàn)了。
”……大哥你的聲音聽起來怎么還暗暗有點惋惜的樣子?!“因此,銀綢并未在峭壁之上對小師妹動手。
”“但小師妹登上霜華峰時,已經(jīng)是卯時二刻,因此……”隨著他的話,銀綢慢慢地從空中往下飄落,看起來隨風(fēng)而動,輕薄若紗,毫無攻擊性。
直到落到與盛知意視線齊平時,銀綢突然朝著盛知意的雙眸之間激射而來。
“小師妹還是要在銀綢攻擊下?lián)芜^兩刻鐘。
銀綢的攻擊力堪比內(nèi)門弟子——”季扶光雙手負于身后,站在一旁,鳳眸含笑,聲音清朗。
“小師妹,小心別丟了性命。
”盛知意手忙腳亂地抽出神族神兵“驚鴻羽”招架。
“驚鴻羽”劍身鋒銳,然而銀綢柔韌異常,劍刃不能將其割斷,反倒差點被纏個正著。
盛知意連忙挽劍回撤,才讓“驚鴻羽”免于一劫。
她心中暗暗憂慮,銀綢確實是極難對付的法器,尤其打結(jié)之后,更是變幻多端。
時而兩股絞纏在一起,如同短鞭,狠狠抽打在她的手臂上。
時而回環(huán)往復(fù),差點將她整個人套在其中。
盛知意打起一百二十個小心警惕,改劈為刺,避免銀綢纏上劍身,同時注意腳下步法,與銀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時之間,她又要考慮手中劍法,又要考慮身法走位。
左支右絀,手忙腳亂,一個頭忙成兩大個,額頭密密麻麻出了一層汗珠。
頓時,她覺得爬山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她寧愿再去爬十座山!果然,有對比才能認識到自己之前過得多幸福!拼命抵抗了不到一盞茶時分,銀綢纏上劍身,狠狠一甩。
“驚鴻羽”從盛知意手中被奪走,被銀綢卷著,飄到季扶光身旁。
季扶光瞥了一眼清泓秋水般的劍身,細窄的劍身上,照映出他如同點漆一般的眼眸。
忽地一下,銀綢裹著“驚鴻羽”,直朝盛知意飛來。
劍尖對著她的xiong口心臟,迅如驚雷。
千鈞一發(fā)之際,已經(jīng)認主的“驚鴻羽”向旁邊閃去,割開了盛知意的衣袖。
她一顆心跳到嗓子眼,整個人徹底被嚇到,呆呆地順著劍勢轉(zhuǎn)過頭。
“驚鴻羽”重重插入青石地面,露出大半個劍身。
石板周圍,龜裂的縫隙四散開來,延伸成幾道長長的裂縫。
“這柄劍,倒是忠心護主。
”季扶光淡淡道。
銀綢裹著長劍從縫隙中出來,飄到盛知意面前。
她有些木訥地伸出手,握住劍柄。
銀綢又飄到季扶光身旁,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將銀綢收起,憑空消失不見。
……人嚇人嚇?biāo)廊�,劍嚇人更嚇人��!盛知意這才心有余悸地打了個冷顫,手掌握緊劍柄,怒瞪著季扶光。
這家伙到底在干嘛!要不是“驚鴻羽”是神族神兵,帶有劍靈,她就被自己的劍捅死了!看看剛才chajin石板里的力度,她的血肉之軀,早就被一劍捅穿了。
盛知意收劍入鞘,一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捂住xiong口心跳處。
以后除了掉腦袋,還要擔(dān)心被捅心臟。
活著也太艱難了!“神族神兵,果然名不虛傳。
”季扶光倒是依舊語調(diào)柔和,“小師妹,以后,你可要好好對待‘驚鴻羽’。
”諄諄教導(dǎo),如同親切威嚴的師長。
但是誰家?guī)熼L會用這么殘忍的手法教學(xué)��!“看小師妹如此精神,正好,是時候該學(xué)入門劍法了。
”季扶光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她知道一開始她是有點精神不濟。
但是,凌晨三四點起來爬山,一路提心吊膽,終于爬上山頂,就不允許她神游一會?難道這是要拍什么19歲高能量外門雜役弟子一天的vlog?用這種方式提神醒腦,季扶光,真有你的!盛知意心里咬牙切齒。
不等她繼續(xù)積攢憤怒,準(zhǔn)備推翻季扶光暴政,一道清澈透骨的聲音傳來:“對了,小師妹,今日是修習(xí)劍術(shù)的第一日,自然各方面都松懈一些……”松懈???盛知意捂著心口,難以置信地看向季扶光。
她都差點沒命了,季扶光還好意思說今天各方面松懈?那不松懈是什么樣子,直接一劍捅死她么?“明日,若是小師妹仍未在銀綢之下?lián)芜^一盞茶時分……”季扶光勾起唇角,輕輕笑起來。
“小師妹便被銀綢吊著,宿在崖壁之上好了。
”季扶光沒說吊什么部位,但盛知意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脖頸。
該不會是吊著她的脖子,讓她整個人堅持一晚上吧?這比魔鬼訓(xùn)練還要魔鬼!真的是麻辣教師季扶光!偏偏她還要硬著頭皮卑微逢迎:“多謝師兄諄諄教導(dǎo),我一定殫精竭慮,勤學(xué)苦思,不枉負師兄的教導(dǎo)!”盛知意,你有這么能屈能伸,干什么都會成功的!“是么……”季扶光微微沉吟,勾唇笑道:“既然小師妹這么勤勉用功,今日就將入門劍法練習(xí)一萬遍吧。
”“一萬遍……???”盛知意艱難重復(fù)。
她練三遍已經(jīng)是極限,一萬遍?揮劍揮到胳膊肘都斷了也練不完�。∷e了,她練劍是根本成功不了的!盛知意可憐巴巴地看向季扶光。
天光大亮,春陽和煦,照射在霜華峰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上。
季扶光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手指一動,銀綢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cè)。
“小師妹,你在此練劍,我還另有其他事情,練完之后,銀綢會將你送下山崖。
”盛知意看著季扶光御劍遠去的背影,臊眉耷眼地跟銀綢套近乎。
“哥哥?姐姐?前輩?師祖?……”亂七八糟的稱呼喊了一堆,終于,銀綢動了。
盛知意剛有些驚喜,想要求饒。
季扶光走之前,把任務(wù)改成練習(xí)入門劍法千遍,但對她這種廢柴來說,還是太過艱難!反正他本人又不在此處,若是銀綢能夠減減分量,讓她練習(xí)個百遍……她正在暗自肖想,銀綢猛地裹住“驚鴻羽”的劍柄,準(zhǔn)備拔劍朝她刺來。
“我練!我練!我這就練!”嚇得盛知意連忙開口,手掌也立刻抓住劍柄,不等催促,馬上練習(xí)起來。
暮色四合,天邊流霞舒卷,柳外殘陽照簾鉤。
盛知意雙手握緊劍柄,用力刺出最后一劍,“1000……”“撲通”一聲,她整個人就地倒下,伸開雙臂,平躺在青石地面,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這一千遍入門劍法,終于讓她練完了!什么愛恨情仇,什么攻略季扶光,什么內(nèi)門選拔……她現(xiàn)在根本就不想管。
天殺的,她只想閉上雙眼好好睡一覺!不等盛知意閉眼,一旁的銀綢伸了過來,裹纏著她的腰肢,把她送下霜華峰。
盛知意站在山腳下,一臉生無可戀,看著銀綢飄飄蕩蕩,獨自飄向山巔。
倒是把她送回雜役小院�。∠氲竭有那么長的路要走,盛知意恨不得立刻暈倒。
她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四肢都不怎么聽話。
忽然,樹木掩映之后,似乎有交談聲傳來。
她不想多事,轉(zhuǎn)身躲了起來。
就聽到交談聲越來越大,似乎是兩三名外門弟子在議論近期的內(nèi)門選拔。
“你說,如果這次入選,是不是就能成為掌門親傳弟子了?”“肯定是��!說起來,這比內(nèi)外門大比還要更好,大比進入內(nèi)門的,不一定會分到哪個師叔師伯門下,但這次一定會分到掌門門下。
”“掌門門下哪里好了?掌門平時事務(wù)繁忙,哪里有空能夠教導(dǎo)弟子?”“掌門繁忙,但還有師兄��!這不比別的更好?”“話說回來,這次入門試煉,師兄似乎對那名外門雜役頗為關(guān)照。
”“師兄只怕是出于同門之誼,但那位雜役……我瞧著心機不淺……”“雜役嘛,實力不行,想要上位,自然有些旁門左道的功夫……”盛知意在旁邊越聽越不爽,她現(xiàn)在都成為天衍宗八卦中心人物了,一個個說她不是好東西。
她承認,她是對季扶光有那么點心思,但季扶光也沒少塊肉��!本來練完劍就累,這些話越聽越煩。
她猛地出劍,清寒劍光從林間刺出。
“唰”的一下,又歸劍入鞘。
這招式她剛練了一千遍,純熟無比。
聊天那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彼此頭頂上都輕飄飄落了什么東西。
他們伸手一摸,每個人的腦門都落下半片葉子。
葉子順著葉脈裁開,整整齊齊,嚴絲合縫。
盛知意淡淡道:“此處夕照刺眼,請諸位師弟師妹遮遮太陽。
”也順便遮遮嘴,少編排點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