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天我就知道了,原來他親愛的柳皎皎是福星��!</p>
她來的第一周就把謝凌云旺成了會元,這才過了一個月又把人旺成了狀元。</p>
再旺下去,說不定皇帝都要改姓謝了。</p>
我這才想起來,那本被我和我媽一起吐槽的小說叫《福星降臨,京城權(quán)貴排隊寵》,主角福星就是柳皎皎,而男主謝凌云是排隊寵里面的001號選手。</p>
一時間我都不由得心動了,要是我能跟這姓柳的談談戀愛摸個小手啥的,以后出門買彩票豈不是相當于直接在ATM機上取錢?</p>
我媽連連搖頭,罵我:「資本的走狗!」</p>
轉(zhuǎn)頭她就對著那些正在府中布置紅綢的仆人咋咋呼呼:「什么?這塊紅綢是柳姑娘摸過的?快,給我拆下來送我房里去。」</p>
「千萬要放床頭��!」</p>
我搖了搖頭,原來當資本的走狗也是會遺傳的。</p>
謝凌云考上狀元是一件完完全全光宗耀祖的大事,敲鑼打鼓的動靜從東街一直傳到西街,報喜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賞錢都給出去了幾籮筐。</p>
我媽穿著一件棗紅色的衣裳,站在人群中神采奕奕:「小兔崽子還挺爭氣,不枉費老娘花這么多心思給他找輔導老師�!�</p>
謝凌云師從前朝太傅孫老,換到現(xiàn)代就是考研肖秀榮給你一對一輔導,你還只用考政治。</p>
這么個旁的達官貴人連見一面都難的老先生,是我媽大冬天爬雪山,爬了幾十趟,每趟幾萬級臺階求來的。</p>
她的膝蓋現(xiàn)在每逢刮風下雨還疼得厲害。</p>
今日又起了風,我媽站在院子中卻似乎忘記了所有疼痛,紅光滿面。</p>
街坊四鄰老的小的都擠進了我們家,恭賀著我媽「教導有方」,說她有誥命夫人的命。</p>
我媽一邊擺手「這才中了狀元,還沒當上大官,早著呢早著呢」,一邊笑得合不攏嘴。</p>
謝凌云身穿狀元紅衣,騎著高頭大馬,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堆吉祥話迎了進來。他嘴唇微微抿著,臉上看不出太大的喜色。</p>
只是一雙眼睛看向我們時,亮得如同璀璨的星星。</p>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媽:「全國第一的后媽誒,老媽你要青史留名了!」</p>
「全國第一的妹妹誒,你小丫頭也是混上好日子了。」我媽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p>
「全國第一」面色平靜,神色謙恭地聽著面前的族老講話。</p>
那族老說是要開祠堂,供謝凌云敬天神、敬祖宗、敬爹娘。</p>
我媽一聽要敬爹娘,立馬嗑也不嘮了嬌也不傲了轉(zhuǎn)身就往臥室跑了。</p>
過了一會兒再出來,那身棗紅色的衣服已經(jīng)被她嫌棄不夠莊重換了下來,又穿上了一身正紅繡金絲的衣裳,站在祠堂門口左動動右動動搓搓手跺跺腳,怎么都鎮(zhèn)靜不下來。</p>
我問她:「你今天這是要結(jié)婚嗎?穿這么喜慶�!�</p>
她白了我一眼:「那小子高中狀元,待會兒敬爹娘我總得給他撐個臉面,不能給人家丟臉�!�</p>
我無奈地陪著她等,卻沒想到等到祠堂的大門一開,那爹娘的尊位上坐著的是卻是兩個漆黑的牌位。</p>
燭光搖晃,照得牌位上金漆大字格外晃眼。</p>
我媽的臉刷地一下白了下來。</p>
謝凌云走上前,一臉早已知悉并且理所應當?shù)哪�,恭恭敬敬地給那兩個牌位磕了頭,得到了一個「孝子賢孫」的稱贊。</p>
柳皎皎站在我們身旁,像一只驕傲的天鵝一般挺直脖頸:「飛黃騰達日,不忘生母恩�!�</p>
「我就知道我的謝哥哥是個不會為蠅營狗茍之輩動搖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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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啊,費盡所有心思,不過是一場空而已……」</p>
她鄙夷的眼神看向我們母女兩個,我們兩個外人在這個祠堂里忽然變得顯眼又突兀起來。</p>
我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p>
我看著一臉從容的謝凌云,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惡狠狠拽著他胸前的狀元大紅花就開噴:</p>
「為何不敬阿娘?自從你生父生母死后,你這些所謂的族人把你當叫花子看,連飯都不肯賞一口,是阿娘一天一天帶大了你�!�</p>
「你讓她在這么高興的日子里被當眾打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p>
不等謝凌云張口,柳皎皎就婷婷裊裊地走了上來,她背對著謝凌云的眉目間全是鄙夷:「牌位上是生下謝哥哥的人,他祭拜他們并沒有錯。」</p>
「那我娘呢?」我問。</p>
謝凌云突然接了一句:「你也說了,那是你的娘�!�</p>
「好,好得很!」我氣極反笑,「那我的娘親給你做衣服,給你錢花,給你打理整個謝府,你生病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給你端茶倒水衣不解帶,你要求學的時候為你爬了幾十趟雪山,至今一逢風吹雨打哪腿都疼得站不起來�!�</p>
「這些你拿什么來賠?」</p>
柳皎皎握緊他的手看向我:「那些都是你娘心甘情愿,與謝哥哥何干?」</p>
我直直盯著謝凌云:「你也是這么想的嗎?」截斷位截斷位截斷位截斷位</p>
他不置可否。</p>
我攥緊手中的紅花:「謝凌云,你要是認同這蠢貨的話,那你不如畜生�!�</p>
柳皎皎氣急:「你!」</p>
話還沒說出口,謝凌云卻已經(jīng)伸出一只手安撫下了她,看向我的時候,他的眼里滿是復雜:「你敢說,你們母女這么多年不是在贖罪嗎?」</p>
「我的生父怎么死的,你們心里清楚�!�</p>
我望向他,他望向我。</p>
兩兩相望,唯余失望。</p>
當年他才五歲,我和我媽為了送被他爹打得只剩一口氣的他去醫(yī)館,忽略了他那個喝醉了就打人的爹,導致他爹醉倒在雪地里生生凍死。</p>
可那,真的是我們的錯嗎?</p>
有多少仆人路過而不報,有多少親戚等著他爹死掉好侵吞他家的家產(chǎn),有多少人慫恿他爹打死他這個掃把星。</p>
他如今忘記了這些人對他所有的惡,卻只記得我們害死了他爹,即使那是因為他。</p>
我們一開始心或許的確不純,要不是見到?jīng)]了親娘的小孩被他爹趕到冬日的河里,滿眼是淚,卻沒有一人在意,我們絕不會留下。</p>
但渡人者,先渡己,沒了自己,怎么可能對他好呢?</p>
回過頭,我媽一張臉平靜得嚇人,眼圈都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紅起來,只有手中撕爛的手帕能彰顯出她內(nèi)心的不平靜。</p>
「寧寧,別鬧,我們走�!�</p>
她伸出手接我,那只手微微抖著,十分可憐。</p>
我惡狠狠地瞪了那對狗男女一眼,轉(zhuǎn)身牽著我媽的手決絕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