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聽月微微出神。</p>
現(xiàn)下,找心腹可以往后推推,她著急的是沒銀子。</p>
在宮里活著,有銀子使和沒銀子使完全是兩碼事。</p>
若是有銀錢打點(diǎn)太監(jiān)宮女,先前御膳房的為難,就不必挨到崔皇后出手管制,她花上點(diǎn)銀錢就能擺平。</p>
再者,有些銀子是必須花出去的。</p>
例如給安公公賞銀。</p>
她能一次不給、兩次不給,但不能一直不給。</p>
這種身份的內(nèi)官,她開罪不起。</p>
才人的份例遠(yuǎn)遠(yuǎn)不夠開支,她得想辦法弄些銀子到手。</p>
裴聽月眼神落回實(shí)處,抬手蓋上了那斛珍珠,“行了,別喪眉耷眼的。我這不是晉升了嗎?一會兒旨意就會下來,皇上那里可能會有賞銀�!�</p>
要是沒有,她再想辦法從皇帝那里弄點(diǎn)出來。</p>
云舒精神一振,趕忙點(diǎn)頭:“是呢,也許皇上會賞賜主子呢�!�</p>
“這些東西收起來吧,咱們有了銀錢再議�!�</p>
“是�!�</p>
收拾好東西后,云舒帶著個小宮女給林昭容送經(jīng)書去了,裴聽月歪在榻上,繼續(xù)繡著香囊。</p>
天色漸暗,裴聽月讓人點(diǎn)了一盞宮燈放在小幾上,不緊不慢做著活。</p>
不多時(shí),云舒帶著一身冷氣推開了殿門,“才人,下雪了呢!”</p>
聞言,裴聽月停下手中的活,透過窗外一看,外邊正下著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p>
云舒撣完雪進(jìn)了殿內(nèi),嘀咕道:“前些日子就已立春,午時(shí)日頭還那樣好,怎么忽然下雪了呢,有些忒古怪了。”</p>
她連忙找出銀絲炭,放在炭盆燒了起來。</p>
裴聽月圍過去的一瞬,就暖到了心里,她舒服地瞇眼:“這叫春雪,是吉兆。百姓們最喜立春后下雪,雪水入地,這一年的收成必定足足的�!�</p>
云舒目露崇拜的光芒:“才人知道的好多�!�</p>
裴聽月笑笑,隨即又正了臉色:“你去送經(jīng)書,林昭容可有說什么?”</p>
云舒搖搖頭:“并沒有說什么,只讓奴婢放下東西就離開了。只不過,奴婢覺得昭容娘娘眼神怪怪的,就像…就像帶著深意在奴婢身上探尋什么�!�</p>
裴聽月垂下眸子:“不用理會。”</p>
她早有預(yù)料,林昭容會防備她。</p>
但防備歸防備,林昭容不會對她出手的。</p>
云舒應(yīng)下:“奴婢知道了。”</p>
因著下雪不能出門,裴聽月簡單用了晚膳后,就坐在炭盆旁邊縫制香囊。</p>
一天下來,她已經(jīng)把花樣繡好,繩子和穗子也縫制好了,只待往里面裝香料。</p>
裴聽月看著自己宮里的香料盒,止不住地嘆息。</p>
對于帝后來說,這香料過于低劣廉價(jià)了。</p>
還不如裝點(diǎn)別的。</p>
想了下,她讓云舒尋了些干花花瓣過來。主仆兩人挑挑揀揀,終于裝好了香囊。</p>
“好了,放著吧。”</p>
云舒聽了吩咐,將兩枚香囊放好。</p>
今日乏累了一天,裴聽月揉揉眉心,打算早點(diǎn)歇息。</p>
剛洗凈了臉,就聽小宮女通報(bào),說梁總管來了。</p>
裴聽月連忙放下熱巾子,到門口去迎接。</p>
她打趣道:“我還以為,今日梁總管不會來了呢�!�</p>
梁堯臉上帶著笑,向她欠身:“回才人,今日皇上和諸位大人議事議得久了點(diǎn),才剛散場。不過皇上心里記掛著才人呢,剛得空就吩咐奴才前來宣旨。”</p>
裴聽月微微一笑:“外面天寒地凍,總管進(jìn)來降旨吧。”</p>
梁堯身子弓得更低了:“多謝才人�!�</p>
一行人移步到了殿內(nèi)。</p>
裴聽月在正間跪聽了升位旨意,又讓人接過賞賜。</p>
梁堯宣讀完旨意,注意到次間的臉盆,他笑呵呵問道:“才人這是準(zhǔn)備入寢?”</p>
裴聽月點(diǎn)頭:“是呢�!�</p>
梁堯臉上笑意更盛:“恐怕才人早歇息不得了,皇上今夜又召了您侍寢。”</p>
裴聽月:“…”</p>
聽到還要上班,她兩眼一黑。</p>
快速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后,裴聽月?lián)Q上欣喜的笑顏,“真的嗎?”</p>
還得裝,真的累。</p>
梁堯恭敬道:“奴才不敢亂傳旨意,估摸著,一會鸞轎就該來接您了。”</p>
裴聽月眼含笑意,不著痕跡褪了腕間的鐲子遞過去:“多謝總管告知,一點(diǎn)心意。”</p>
梁堯再三出聲推辭,終究抵不過這熱情好意,只得謝恩收下了。</p>
等他走后,裴聽月讓云舒把旨意收好,連忙去一旁看了賞賜。</p>
一對碧瑩瑩的翡翠手鐲,一套赤金寶石頭面,還有一個玉雕擺件。</p>
并沒有她想要的銀子。</p>
裴聽月嘆了口氣,開始琢磨,怎么委婉地向皇帝討銀子。</p>
*</p>
梁堯頂著風(fēng)雪回程,及至宮門,就有內(nèi)官急急忙忙迎了上來,那人焦急開口:“總管,出事了�!�</p>
梁堯眼神一凜,這內(nèi)官是他的心腹,平日里性子很是沉穩(wěn),若不是出了萬分緊急的事,他斷斷不會是這副樣子。</p>
梁堯聲音沉了下來:“怎么回事?”</p>
那內(nèi)官語速很快:“您離開承明殿后,里面是安子伺候著的,不知怎的,竟觸怒了龍顏。”</p>
“皇上罰他板刑,可又沒說打多少。”</p>
“如今安子就跪在殿外,什么話也不說,只讓我們快尋您回來�!�</p>
“算算時(shí)間,刑房的人快來了�!�</p>
梁堯的心跌入潭底,臉上的風(fēng)雪猶如刀割,他的聲音在雪夜顯得晦澀:“沒說打多少,就代表著,打死為止�!�</p>
那內(nèi)官一驚,微微發(fā)白的唇張張合合,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p>
及至殿門口,梁堯看見了跪著的單薄身影,走至跟前壓低了嗓音:“到底發(fā)生了何事?”</p>
梁安臉色一片灰敗,嘴里喘著粗氣,明明是極冷的天氣,可他額頭出了豆大的汗粒,順著鬢角不斷往下流。</p>
直至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他瞳孔才慢慢聚焦,但還是沒從驚懼的情緒中緩過來,說不出話。</p>
見養(yǎng)子這樣,梁堯狠狠一巴扇過去,又拽著他衣襟到了跟前:“再不說,你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p>
直到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梁安才從死亡的陰影中回神,他慌亂地抓住梁堯的胳膊,斷續(xù)道:“剛才…我問皇上…那涼藥…是不是不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