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首都之后,軍區(qū)大院那邊,不用去了。</p>
陸振華那句話,像一顆石子投進死水,在張月攬心里激起一圈圈漣漪,然后又迅速沉寂下去。</p>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有一種詭異的平靜。</p>
白日里,他照常出操,訓練,一身汗味地回來。</p>
她則在那個小小的院子里,洗衣服,打掃屋子,學著像一個真正的軍嫂那樣生活。</p>
王嫂那些人沒有再來招惹她。</p>
或許是陸振華做了什么,又或許是她們覺得無趣,總之,張月攬獲得了暫時的安寧。</p>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安寧是表象,內(nèi)里是翻滾的巖漿。</p>
每當夜幕降臨,那種熟悉的恐懼便會準時攫住她的心臟。</p>
他身上那股強大的、帶著侵略性的男性氣息,在狹小的房間里無處不在,他睡在外側(cè),像一堵山,隔絕了她和外面的一切,也斷了她所有的退路。</p>
身體的酸痛一日重過一日。</p>
后腰的傷,在反復的折騰下,舊痛添新傷。</p>
她晚上睡不著,白天精神恍惚,常常對著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樹發(fā)呆,一坐就是半天。</p>
一半是白日里那個努力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陸太太”,一半是深夜里那個在屈辱中掙扎的囚徒。</p>
這天夜里,窗外月色清冷,屋內(nèi)一片昏暗。</p>
身邊的男人翻了個身。</p>
張月攬的身體瞬間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p>
來了。</p>
又來了。</p>
她真的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p>
不是身體上的死,是精神上的徹底崩潰。</p>
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疼痛讓她獲得了一點孤注一擲的勇氣。</p>
“陸振華……”</p>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破碎和顫抖。</p>
男人撫摸的動作停了下來。</p>
他沒有出聲,只是安靜地等著她的下文。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后,帶來一陣陣戰(zhàn)栗。</p>
張月攬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耳膜。</p>
“我們能不能……”她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吃力,“能不能不要每天晚上都……”</p>
最后那幾個字,她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用沉默代替。</p>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p>
張月攬甚至能感覺到,身后那具身體的肌肉,正在一寸寸變得僵硬。</p>
她害怕了。</p>
她怕他會像第一晚那樣,用更粗暴的方式來懲罰她的“不順從”。</p>
他只是撐起身子,從她上方俯視著她。</p>
黑暗中,他的臉隱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駭人。</p>
“為什么?”</p>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聽不出情緒。</p>
為什么?</p>
張月攬的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p>
因為我疼。</p>
因為我怕。</p>
因為每一次,對我來說都是一場凌遲。</p>
這些話,她不敢說。</p>
她只能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出最站得住腳的理由:“我身體受不了,太累了�!�</p>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不可聞。</p>
他沉默了很久。</p>
久到張月攬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p>
然后,她聽到他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精力太旺盛了?”</p>
張月攬愣住了。</p>
她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問出來。</p>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妥,只能僵著身體,一動不動。</p>
她聽到他發(fā)出一聲極低的、像是嘆息又像是自嘲的輕哼。</p>
“每天在訓練場上跑二十公里,跟人對打格斗,回來還要跟你耗力氣,你不覺得奇怪?”他問。</p>
張月攬的腦子一片空白。</p>
是啊。</p>
她怎么沒想過。</p>
他每天的訓練量那么大,怎么還會有那樣的精力。</p>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感覺身邊的床墊微微下陷。</p>
他靠了過來,湊到了她的耳邊,灼熱的呼吸吹得她耳廓發(fā)癢。</p>
張月攬的身體僵直,不敢動彈。</p>
“當兵的,身上都憋著一股勁。”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分享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那股勁,在訓練場上用不完,就會在別的地方燒起來,不泄出去,人會瘋�!�</p>
他的話語簡單又粗糙,帶著軍人特有的直白。</p>
張月攬的心,卻因為這番話,狠狠地顫動了一下。</p>
他說,不泄出去,人會瘋。</p>
“我……”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p>
“轉(zhuǎn)過來�!彼畹�。</p>
張月攬遲疑了一下,還是順從地,慢慢地轉(zhuǎn)過身,與他面對面。</p>
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終于能看清他的臉,他的輪廓很深邃,眉眼英挺,只是此刻,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p>
“你怕我。”</p>
他用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p>
張月攬的心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想否認,可對上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謊言都無所遁形。</p>
她只能咬著唇,不說話。</p>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p>
陸振華看著她,看了很久。</p>
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p>
張月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p>
他要干什么?</p>
他沒有做別的,只是拉著她的手。</p>
“別動。”</p>
他的聲音很啞,帶著一種克制的、繃緊的力道。</p>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p>
“你不是說身體受不了嗎?”他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那這樣,行不行?”</p>
張月攬徹底僵住了。</p>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臉頰的溫度瞬間升高,從臉頰燒到耳根,再蔓延到全身。</p>
這和之前有什么區(qū)別?</p>
可心底深處,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說,還是有區(qū)別的。</p>
她被困在他的氣息和絕對的力量之間,無路可逃。</p>
……</p>
一切都結(jié)束了。</p>
(這還不行嗎?審核!什么都沒有了,審核�。。。�</p>
他松開了她的手,張月攬立刻把手抽了回來。</p>
陸振華平復了很久。</p>
他從床上坐起來,摸索著點了一根煙。</p>
張月攬蜷縮在床的另一頭,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一言不發(fā)。</p>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p>
“以后,”煙霧中,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就這樣�!�</p>
張月攬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p>
就這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