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蔣熙然語調(diào)中夾著陰狠:“一個本該拿錢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親生兒子身邊,還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嗯?”</p>
“周黎,你拍著良心告訴我,天底下真有這么巧的事嗎?”</p>
“還是說……你處心積慮,一直在等這個機(jī)會?”</p>
‘良心’這個詞,從蔣熙然嘴里說出來就很諷刺。</p>
周黎神色很淡:“該解釋的我已經(jīng)解釋了,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p>
蔣熙然咄咄逼人:“周黎,那你告訴我,作為一個急診科醫(yī)生,此時此刻你為什么不守在工作一線,而是跑到了住院部?”</p>
這個問題,確實(shí)讓她有些啞口無言。</p>
“我只是……只是想再最后看一眼錚錚�!敝芾枵遄冒肷危硢≈_口。</p>
蔣熙然顯然是霍家長輩欽定的未來兒媳人選,那么……她將成為霍錚的繼母。</p>
周黎鼓足勇氣,斂了眉眼,甚至有些低聲下氣:“蔣熙然,你以后,可不可以……善待錚錚?”</p>
這個請求難以啟齒,似乎也難以實(shí)現(xiàn)。</p>
但作為霍錚的親生母親,她還是忍不住想開這個口。</p>
蔣熙然臉上的偽善笑容再次浮現(xiàn):“你是以什么立場這么要求我?”</p>
她走上前,輕佻又戲謔地挑起周黎的下巴,挑釁意味十足。</p>
出口滿是不屑:“一個當(dāng)年為了錢就能狠心丟下剛出生兒子遠(yuǎn)走高飛的女人,現(xiàn)在裝什么慈母情深?”</p>
“……”</p>
或許何舒雅不止是對霍執(zhí)那么多說的,應(yīng)該對所有人都是這個“版本”——</p>
她狼心狗肺。為了錢,背叛并拋棄了為她不顧一切的男人和襁褓中的兒子。</p>
周黎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剜過,痛得幾乎站立不住。</p>
眼淚亦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被她死死忍住。</p>
這段被刻意扭曲的過往,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疤。</p>
“還是說——”蔣熙然壓低聲音,“你依然覬覦不屬于你的東西,醞釀著一些下作手段,想要重新回到霍執(zhí)身邊?”</p>
“我沒有!”周黎猛地提高聲量為自己辯白,“是霍執(zhí)的母親……”</p>
“閉嘴吧你!”蔣熙然接下來的話,只剩下冰冷與刻薄,“我不管當(dāng)年如何,你現(xiàn)在就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個‘不存在的人’�!�</p>
“霍執(zhí)是我的未婚夫,霍家未來的女主人只會是我蔣熙然!”</p>
“而錚錚……”她笑得鬼魅,貼在周黎耳邊道,“以后就是我的兒子�!�</p>
然后她立定,伸出保養(yǎng)得宜、涂著精致蔻丹的手,帶著巨大侮辱性,用力推上周黎胸口。</p>
力道大得讓周黎悶哼一聲,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p>
“想讓我對霍錚好一點(diǎn),是吧?”蔣熙然看著眼睛漲紅的周黎挑釁道,“那你求我啊,跪下求我。”</p>
胸口被戳中的地方,悶痛迅速蔓延。</p>
屈辱和憤怒在血液里奔涌,幾乎要沖破喉嚨。</p>
她看向蔣熙然那張因?qū)憹M恨意而扭曲的臉——</p>
精心描繪的眉眼間,嘲弄毫不掩飾。</p>
空氣凝滯了幾秒,只有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在激烈碰撞。</p>
周黎狠狠將拳攥緊,用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憤慨。</p>
她并沒有像蔣熙然期待的那樣崩潰哭泣或屈膝下跪。</p>
反而在極致屈辱和憤怒中,爆發(fā)出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p>
“讓我猜猜看,在我不在的這幾年,你應(yīng)該是趁虛而入,在阿執(zhí)面前做足了深情戲碼,感動了自己�!敝芾韬鋈婚_口反擊。</p>
嘴角扯出了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p>
“他讓你碰他了嗎?就像剛才那樣?”她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蔣熙然剛才挽住霍執(zhí)又被不著痕跡甩開的位置。</p>
有什么會比自己喜歡的人不愿意碰自己侮辱性更強(qiáng)?</p>
周黎這段話輕飄飄,卻精準(zhǔn)戳中了蔣熙然最隱秘的痛處和最大的不安。</p>
其精心維持的勝利者面具瞬間碎裂,眼底的狠戾和惱羞成怒再也無法掩飾。</p>
“你閉嘴!”蔣熙然聲音陡然尖利,抬起手就要向周黎劈過去。</p>
被她輕巧躲過。</p>
這些年周黎為了緩解壓力,也為了在那次被搶劫并毆打后學(xué)習(xí)保護(hù)自己,拼命練習(xí)跆拳道和搏擊,防身綽綽有余。</p>
只要有意想躲,對方傷不了她分毫。</p>
周黎繼續(xù)狠狠扎蔣熙然的心:“你不僅要極力感動自己,又要試圖感動霍執(zhí)父母,討得他們歡心,對嗎?”</p>
冷笑:“你感動不了他們的,其實(shí)你最大的價值不過是蔣氏千金這個身份而已,否則,你什么都不是�!�</p>
蔣熙然氣急敗壞:“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起碼我有這個身份,而你,只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窮酸女人,永遠(yuǎn)都不要妄想拿到這張豪門入場券!”</p>
周黎迎著她噴火的目光,繼續(xù)用洞悉一切的語氣道:“你這么激動,不過是因?yàn)槲掖疗屏四阗M(fèi)盡心機(jī)才編織好的美夢。你怕霍執(zhí)即便永遠(yuǎn)想不起過去,也不會真正愛上你。”</p>
“蔣熙然,”周黎聲音如同最后的宣判,“你費(fèi)盡心機(jī)想讓我消失、想抹掉我的存在�!�</p>
“但你知道嗎?你越是害怕,越是瘋狂,就越證明你心里清楚——”</p>
“你擁有的這一切,根基有多脆弱。”</p>
“你永遠(yuǎn)只是個……可悲的替代品。”</p>
“住口,你這個賤人!”蔣熙然徹底被激怒。</p>
理智之弦徹底分崩離析,她再次揚(yáng)起手,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狠狠落下。</p>
然而,預(yù)想中的耳光聲并未響起。</p>
周黎緊緊攥住了她的手,稍稍使力,便將其狠狠推開了。</p>
蔣熙然猝不及防,穿著高跟鞋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才狼狽地扶住對面的墻壁穩(wěn)住身形。</p>
精心打理的頭發(fā)散亂了幾縷,驚怒交加地瞪著周黎,胸口劇烈起伏。</p>
周黎理了理心緒,面上依舊風(fēng)輕云淡。</p>
心底卻說,還是沖動了。</p>
“你放心,我說過不會再主動去找霍執(zhí)……和錚錚�!彼D了頓,放狠話:“但你不要惹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來!”</p>
“還是那句話,好好對霍錚�!边@是周黎離開前最后一句話。</p>
平靜,但氣勢十足。</p>
出了樓梯間,她的雙腿都發(fā)軟了。</p>
剛才她只是一時上頭,強(qiáng)撐起凌厲的氣場而已,畢竟對方欺人太甚。</p>
冷靜想想,如果因此引來權(quán)貴大小姐的瘋狂報復(fù),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周黎緩了緩,趕緊馬不停蹄回了急診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