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慶功宴上,我正專心對付一只烤羊腿。</p>
肉皮焦香,是我來這鬼地方吃得最好的一頓。</p>
尤若芷端著酒杯走到大帳中央,眼神怨毒地盯著我。</p>
她當(dāng)著所有將領(lǐng)的面,揚高聲音:</p>
「白姑娘當(dāng)真料事如神,活神仙一般。」</p>
「不知姑娘能否再算一算,我軍中這些負(fù)傷的將士,何時能痊愈?」</p>
她頓了頓,環(huán)視一圈,笑意更冷。</p>
「或者,算算這帳中,究竟誰對將軍心懷不軌?」</p>
大帳驟靜。</p>
無數(shù)目光齊刷刷落在我身上,審視,懷疑。</p>
我慢悠悠放下羊腿,擦了擦嘴角的油。</p>
然后抬眼,那雙總睡不醒的眼睛,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向她。</p>
「尤若芷。」</p>
我的聲音很平,她的笑容卻僵在臉上。</p>
「你印堂發(fā)黑,頭頂帶綠,血光之災(zāi)就在眼前,先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p>
「至于傷兵……」</p>
我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主位上面不改色的蕭絕。</p>
「你每日送去傷兵營的安神湯里,加了斷腸草的粉末,神仙也難好�!�</p>
尤若芷的臉?biāo)⒌貞K白。</p>
「你胡說!」她尖叫,身體都在發(fā)抖,「我一心為軍,你竟敢污蔑于我!」</p>
她猛地轉(zhuǎn)頭,對自己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p>
侍女立刻跪倒在地,朝蕭絕拼命磕頭,哭喊起來。</p>
「將軍明察!是……是白姑娘!」</p>
「奴婢親眼所見,是她鬼鬼祟祟在湯藥里撒東西!求將軍為小姐做主�。 �</p>
蕭絕的臉徹底沉下來,冷冷看著我,看不出喜怒。</p>
我卻笑了,看著地上那個快哭斷氣的侍女。</p>
「你親眼看見?」</p>
侍女一愣,哽咽著點頭:「是……是奴婢親眼所見!」</p>
「那我問你,」我的語速不快,卻一字一頓,「我當(dāng)時,是左手撒的,還是右手?」</p>
侍女:「是……是右手!」</p>
「我穿的什么顏色衣服?」</p>
侍女:「是……是灰色的!」</p>
「最后一個問題�!�</p>
我身體前傾,盯著她的眼睛,「我?guī)づ耖T口,是不是有塊墊腳的石頭?」</p>
侍女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是!有一塊!」</p>
她徹底卡住,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p>
我嗤笑一聲,不再看她,目光落回面無人色的尤若芷身上。</p>
「我只用左手�!�</p>
「我今天穿的是蕭絕賞的白衣。」</p>
「我住的帳篷門口,寸草不生�!�</p>
「你找的這個證人,眼神不太好。」</p>
尤若芷最后一絲血色褪盡。</p>
「真正高明的下毒,叫藥性相克。」</p>
「你給傷兵喝的湯藥無毒,但和你之前以體恤將士為名。」</p>
「分發(fā)的驅(qū)蚊香囊里的馬錢子混在一起,就會變成一副延緩傷口愈合�!�</p>
「甚至導(dǎo)致肌肉潰爛的劇毒。」</p>
「尤若芷,你以為你在算計我�!�</p>
我的手指,重新捻起那塊還溫?zé)岬难蛲热猓瓦M嘴里。</p>
「其實,你算計的是這滿營將士的命。」</p>
滿帳死寂。</p>
蕭絕走下主位,一步步停在我面前。</p>
他沒看癱軟在地的尤若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我。</p>
「軍中藥材,只有軍醫(yī)和你二人經(jīng)手�!�</p>
「你怎么知道,香囊里是馬錢子?」</p>
「而不是……你和她聯(lián)手演的一出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