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去路上,顧曉巖腦海中還在不斷響起他最后那一言。
“……就算娶了她,我也絕不會讓她誕下孩兒�!�
心被這話剜得鮮血淋漓,疼得麻木。
冰涼的月光下,往事在腦海沉浮。
新婚不久,宮里賞下幾匹錦緞。
她滿心歡喜地讓繡娘趕制了件新衣,悄悄憧憬著傅云舟看到時的驚艷模樣。
誰料他推門而入,目光落在那抹紅上,倏然震怒。
“誰準你穿這個顏色的?脫下來!”
她以為他是嫌這顏色太過招搖,再也沒碰過。
可年婉意卻挑釁般提起:“云舟知我最愛茜素紅,留了好些錦緞,我都穿不過來了,顧姨娘可要些?”
說罷,才想起來似的補充一句。
“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云舟不準你穿獨屬于我的茜素紅�!�
夜風吹過,臉上一片冷意。
顧曉巖下意識去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閉了閉眼,用力擦去眼淚。
既然他心門緊鎖,那便由她另覓天地!
往后京城煙雨里,他守著他的心上人,她自去邊疆,一別兩寬,永不相見。
……
次日飯桌上,傅云舟執(zhí)匙為年婉意分羹布菜,神色溫軟。
顧曉巖眸光一滯,沒了胃口,起身欲離。
“我吃好了,侯爺、小娘,請慢用�!�
“站��!”傅云舟叫住她。
顧曉巖旋身望去,見他眉間怒氣凝結(jié)。
目光落在顧曉巖憔悴的面容上,下一瞬,他眉眼一松:“怎么清減了這么多?””
他嘆了口氣,點了點桌上的幾樣點心。
“把這幾樣,送到顧姨娘院子里去。”
年婉意看向傅云舟,言語間帶著酸味:“我還當云舟性情散漫不拘,從不屑關(guān)心旁人這些瑣事呢�!�
“這成了婚到底是不一樣,倒曉得疼人了。”
顧曉巖聞言,心底卻泛起苦澀。
傅云舟此舉表面體貼,可隨手點下的點心,皆是平日她送去佛堂給他的。
其中那道他最喜的蜜汁山藥糕,她聞著那甜膩的氣味就反胃。
他卻從來未曾留意。
“好生伺候年太姨娘�!�
他轉(zhuǎn)身欲走,寬大的月白袖袍隨著動作一拂。
“咚——”
畫卷從他袖中滾落在地。
絹面緩緩展開,露出半幅女子裙裾。
年婉意疑惑蹙眉,彎腰去拾,卻被傅云舟急步攔截。
見狀,年婉意杏眼底霎時浸滿酸意:“這是畫的哪位美人?莫不是……顧姨娘?”
“何人都不是!”
傅云舟下頜緊繃,一把攥住她手腕,喉間滾出混濁的音。
顧曉巖的心像是被狠狠劃過,酸澀刺骨。
成婚三年,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怎會留她的畫像?
那畫只可能是年婉意。
“我去上朝了。”
奪回畫卷,傅云舟匆匆離去。
大氅帶過一陣寒風,卷著落花撲進來,冷得顧曉巖心尖像初春的冰河。
次日清晨。
一聲凄厲的尖叫,將她猛地驚醒。
“小姐……您……”
裁云臉色慘白地看著她,驚恐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心頭猛地一沉,奔到妝鏡臺前。
鏡中,她那頭原本烏黑如瀑的長發(fā),被剪得參差不齊!
顧曉巖眼前驟然一黑,天旋地轉(zhuǎn)。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對于一個女子,尤其是世家貴女而言,一頭秀發(fā)的重要性,僅次于性命和清白!
這簡直是比殺了她還要殘忍的羞辱!
年婉意施施然跨進來,幽幽一笑。
“侯爺在佛堂為我祈福多年,我總歸也要回應(yīng)他的一片赤誠�!�
“你頭發(fā)黑亮,我捻成發(fā)繩做個平安符贈予侯爺,再合適不過�!�
怒火和屈辱瞬間沖垮顧曉巖的理智。
她一步上前,揚手——
“啪!”
“啪!”
兩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又快又狠,結(jié)結(jié)實實甩在年婉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