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亂中，我只覺得腳踝被什么狠狠絆住，重心徹底失控。天旋地轉(zhuǎn)，視野里鮮紅的榜單、攢動的人頭、刺目的陽光全都攪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耳邊是各種驚呼和重物墜落的悶響。</p>
砰！哐當(dāng)！</p>
我的身體重重砸在冰冷的、鋪著堅硬瓷磚的地面上，右臂以一種完全違背生理結(jié)構(gòu)的姿勢被壓在身下，尖銳到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淹沒了所有感官。我的眼前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聲可怕的脆響中碎裂了。</p>
「嘶......」人群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喧嘩。</p>
「天哪！有人摔了！」</p>
「是林默！年級第一那個！」</p>
「胳膊......胳膊好像......」</p>
冷汗瞬間浸透我的后背，劇痛讓我呼吸都變得艱難。當(dāng)我蜷縮在地上，試圖用左手撐起身體時，一雙锃亮的、價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停在我模糊的視野邊緣。</p>
一張臉湊近了我，是校董的獨生子，陳澤。</p>
他臉上掛著一種介于關(guān)切和戲謔之間的古怪笑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周圍的嘈雜：「嘖，走路怎么這么不小心啊，大學(xué)霸？」</p>
他伸出手指，不是來扶我，而是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輕佻，彈了彈我額角的冷汗，「疼嗎？要不要......送你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p>
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下去，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有人同情，但更多的人是明哲保身的沉默。</p>
陳澤是誰？校董的獨子。他身邊永遠(yuǎn)圍著的那幾個唯他馬首是瞻的富家子，此刻也抱著手臂，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像一群看戲的鬣狗。</p>
混亂中，我被七手八腳地抬到了醫(yī)務(wù)室。校醫(yī)是個上了年紀(jì)的女人，看到我扭曲腫脹的右臂，臉色立刻變了：「這......這得趕緊送醫(yī)院！骨頭可能斷了！」</p>
醫(yī)院雪白的燈光亮得刺眼。X光片像一張恐怖的判決書，被醫(yī)生舉在觀片燈上。</p>
「右手橈骨和尺骨粉碎性骨折，關(guān)節(jié)面受損嚴(yán)重。」醫(yī)生指著片子上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碎影，語氣沉重，「手術(shù)很復(fù)雜，就算恢復(fù)得好......以后功能也會受很大影響。握筆寫字？唉......」</p>
然后，沉重的石膏從肩膀一直打到指尖，像一副枷鎖，將我的右臂牢牢鎖死在胸前。</p>
我躺在病床上，麻木地看著天花板，仿佛能聽到夢想碎裂的聲音，和骨頭碎裂的聲音一樣清晰。病房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悶響。</p>
陳澤帶著他那幾個跟班，旁若無人地走了進(jìn)來。</p>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貓捉老鼠般的笑容，徑直走到我床邊。</p>
他俯下身，湊得很近，溫?zé)岬臍庀娫谖夷樕希抗鈷哌^我裹著厚重石膏的手臂，然后，抬起了腳。</p>
那只限量版球鞋，帶著一種慢條斯理的侮辱，輕輕地踩在了石膏上，甚至還碾了碾。</p>
「喲，包得像個木乃伊啊，大學(xué)霸？」他嗤笑一聲，聲音壓得更低，只有我們兩人能聽清，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聽著，廢物。這次是右手。下次——」他頓了頓，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住我僅剩的左手，「再敢考第一，斷的，就是你這只手。懂？」</p>
說完，他收回腳，像丟棄什么垃圾一樣，最后瞥了一眼我慘白的臉和那只沉重的石膏臂，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輕蔑哼笑，轉(zhuǎn)身帶著那群鬣狗揚長而去。病房門被摔上，巨大的聲響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