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婉儀獨自坐在床榻邊，紅色的嫁衣在燭光下格外鮮艷，如同她剛才流下的血淚一般刺眼。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皇帝剛才那些冰冷的話語如同利刃，一遍遍地在她心中回響。</p>
你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可憐的替身！</p>
你永遠都不是她！</p>
你不配知道她的名字！</p>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心上烙下烙印，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p>
巧蓮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眼中滿含淚水：娘娘，您別難過了...也許皇上只是一時...</p>
不。沈婉儀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沙啞得厲害，他說的是實話。從一開始，我就應(yīng)該明白的。</p>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即使哭成這樣，這張臉依然美得驚人，難怪皇帝會選中她。但同時，這張臉也成了她最大的詛咒。</p>
娘娘，您先休息吧，明日...綠蘿想要安慰她。</p>
明日？沈婉儀苦笑一聲，明日我還是那個替身，后日也是，這輩子都是。</p>
正說著，外面?zhèn)鱽泶颐Φ哪_步聲，緊接著是太監(jiān)的通報：</p>
啟稟娘娘，華妃娘娘求見！</p>
沈婉儀愣了一下，這么晚了華妃怎么會來？她擦了擦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請華妃姐姐進來。</p>
華妃一進門就看到了沈婉儀紅腫的眼睛和凌亂的妝容，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她揮手讓宮女們都退下，只留下她們兩人。</p>
我就知道會這樣。華妃坐下來，語氣中帶著憤怒和同情，皇上他...對你做了什么？</p>
沈婉儀咬著唇，半天才說出話來：他告訴我，我只是一個替身。</p>
混賬！華妃忍不住罵了一句，男人都是這樣，得到了就不珍惜！妹妹，你聽姐姐說，皇上他心中確實有個人，但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三年了！</p>
死了？沈婉儀震驚地看著華妃。</p>
是的，宸妃三年前就死了。華妃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她是皇上還是太子時的側(cè)妃，容貌絕美，性情溫婉，深得太子寵愛�？上Ъt顏薄命，在太子登基前病逝了。</p>
沈婉儀聽得心中五味雜陳。原來那個讓皇帝魂牽夢縈的人，竟然已經(jīng)死了三年。怪不得皇帝看到她會有那樣復(fù)雜的表情，原來她真的只是一個死人的替身。</p>
妹妹，你知道宸妃是怎么死的嗎？華妃突然壓低聲音問道。</p>
病逝的嗎？沈婉儀疑惑地回答。</p>
華妃搖了搖頭：表面上是病逝，但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宸妃死得太突然了，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p>
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沈婉儀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意思。</p>
姐姐的意思是...</p>
我只是懷疑，畢竟當時后宮的形勢很復(fù)雜。華妃謹慎地說道，不過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最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怎么辦。</p>
沈婉儀低下頭，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我能怎么辦？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的妃子了，除了接受，還能做什么？</p>
不！華妃突然握住她的手，眼中燃起一團火焰，妹妹，你聽姐姐說，在這座宮里，沒有人會同情弱者。如果你只是哭泣，只是接受，那你就真的會一輩子做替身！</p>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沈婉儀無助地問道。</p>
首先，你要讓自己變強。華妃的聲音嚴肅起來，皇上現(xiàn)在看不到你的價值，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展現(xiàn)出來。你要讓他知道，沈婉儀就是沈婉儀，不是任何人的影子！</p>
怎么做？</p>
從明天開始，你要學(xué)會在這座宮里生存的規(guī)則。華妃站起身，在房間里踱步，首先，你要了解宮中的每一個人，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其次，你要有自己的勢力，不能孤軍奮戰(zhàn)。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不能讓任何人小看你。</p>
沈婉儀聽著華妃的話，心中漸漸有了一絲明悟。也許華妃說得對，她不能就這樣認命。</p>
姐姐，那皇后娘娘...沈婉儀想起白天皇后送來的首飾。</p>
華妃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葉皇后是這座宮里最危險的人。她在皇上登基前就是太子妃，現(xiàn)在是皇后，權(quán)勢滔天。而且...</p>
她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偷聽，才繼續(xù)說道：而且我懷疑宸妃的死和她有關(guān)。</p>
什么？沈婉儀倒吸一口涼氣。</p>
只是懷疑，沒有證據(jù)。華妃擺擺手，但你要小心她。今天她送你首飾，表面上是祝賀，實際上是在試探你的反應(yīng)。</p>
沈婉儀想起那套古樸的首飾，心中涌起一陣寒意。</p>
妹妹，記住姐姐的話，在這座宮里，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表面。華妃拍拍她的肩膀，包括皇上在內(nèi)。</p>
包括皇上？</p>
是的。華妃點點頭，皇上雖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弱點和私心。你要學(xué)會看透他，了解他，然后才能掌控他。</p>
華妃又坐了一會兒，主要是安慰沈婉儀，教她一些在宮中生存的基本技巧，然后就告辭了。</p>
妹妹，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放棄希望。這座宮里雖然危險，但也有機會。關(guān)鍵是你要抓住機會，讓自己變得強大。</p>
華妃走后，沈婉儀獨自坐在房間里，心情復(fù)雜得難以形容。皇帝的殘酷話語還在耳邊回響，但華妃的話也給了她一些啟發(fā)。</p>
也許她真的不應(yīng)該就這樣認命。也許她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p>
第二天一早，沈婉儀就感受到了宮中氛圍的變化。</p>
昨夜皇帝新婚夜就離開的消息，不知怎么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后宮。宮女太監(jiān)們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從昨天的恭敬變成了今天的同情，甚至還有一些幸災(zāi)樂禍。</p>
娘娘，早膳已經(jīng)準備好了。巧蓮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觸碰到主子的傷心事。</p>
沈婉儀強打精神，梳洗打扮后來到正殿。早膳很豐盛，但她一點胃口都沒有。</p>
正用著膳，外面?zhèn)鱽硗▓舐暎?lt;/p>
啟稟娘娘，淑妃娘娘來訪。</p>
沈婉儀心中一沉，淑妃這個時候來，肯定不是為了安慰她的。</p>
請淑妃姐姐進來。</p>
淑妃鄭氏走進來，臉上掛著標準的宮廷笑容，但眼中卻閃著不易察覺的嘲諷。</p>
妹妹，聽說你昨夜身體不適？淑妃關(guān)切地問道，但那語氣怎么聽都不像是真心關(guān)心。</p>
多謝姐姐關(guān)心，我沒什么大礙。沈婉儀勉強笑道。</p>
那就好。淑妃在椅子上坐下，妹妹剛?cè)雽m，對宮中的規(guī)矩可能還不太熟悉。姐姐想提醒你，作為妃嬪，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本分。</p>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表面上是善意提醒，實際上是在暗示沈婉儀要安分守己，不要有非分之想。</p>
姐姐說得對，妹妹會謹記在心的。沈婉儀表面上客氣回應(yīng)，心中卻在暗自警惕。</p>
對了，聽說皇后娘娘昨天給你送了一套首飾？淑妃似乎無意地問道。</p>
是的，皇后姐姐很貼心。沈婉儀不動聲色地回答。</p>
那套鳳求凰的首飾確實珍貴，不過...淑妃頓了頓，那套首飾的來歷有些特殊，妹妹佩戴的時候要小心一些。</p>
什么意思？沈婉儀心中警鈴大作。</p>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提醒妹妹要謹慎。淑妃笑笑，畢竟宮中的東西，來歷都不簡單。</p>
說完這話，淑妃就告辭了，留下沈婉儀一個人在那里思考她話中的含義。</p>
那套首飾有什么問題嗎？為什么淑妃要特意提醒她？</p>
沈婉儀讓巧蓮把那套首飾拿來，仔細檢查了一遍。首飾本身沒有什么異常，但是...</p>
巧蓮，你覺得這套首飾怎么樣？</p>
很漂亮，只是...巧蓮猶豫了一下，只是款式有些老舊，更像是給年紀大一些的娘娘佩戴的。</p>
沈婉儀心中一動，難道皇后送這套首飾是有什么特殊用意？</p>
正想著，外面又傳來通報聲：</p>
啟稟娘娘，良妃娘娘來訪。</p>
良妃蘇氏走進來，臉上的表情比淑妃要友善一些，但沈婉儀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p>
妹妹，姐姐來看看你。良妃坐下后，溫和地說道，昨夜的事情，姐姐都聽說了。</p>
沈婉儀臉上一紅，但還是保持著鎮(zhèn)定：讓姐姐擔心了。</p>
妹妹，姐姐想跟你說句心里話。良妃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說道，在這座宮里，皇上的寵愛雖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保護自己。</p>
姐姐的意思是？</p>
妹妹聰明，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良妃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但有些事情，只要你足夠聰明，就一定能得到。</p>
這話說得很模糊，但沈婉儀聽出了她的意思。良妃是在暗示她，皇帝的真心也許得不到，但可以通過其他方式獲得地位和權(quán)力。</p>
多謝姐姐指點。沈婉儀客氣地說道。</p>
良妃又坐了一會兒，主要是安慰她不要太在意昨夜的事情，然后就告辭了。</p>
一個上午，就有兩個妃嬪來訪，表面上都是關(guān)心，實際上都在試探她的反應(yīng)。沈婉儀開始明白，昨夜的事情已經(jīng)成為整個后宮關(guān)注的焦點。</p>
下午時分，最重要的客人來了。</p>
啟稟娘娘，皇后娘娘駕到！</p>
聽到這個通報，沈婉儀心中一緊�；屎笥H自來訪，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p>
皇后葉氏身穿一襲華貴的鳳袍，頭戴珠翠，威儀十足地走進鳳儀宮。她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但那雙眼睛卻如同利劍一般銳利。</p>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沈婉儀連忙跪下行禮。</p>
起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這么客氣�；屎鬁睾偷卣f道，聲音聽起來很關(guān)切。</p>
沈婉儀站起身，恭敬地請皇后坐下。</p>
妹妹，聽說你昨夜身體不適？皇后關(guān)切地問道，本宮很擔心，特地來看看你。</p>
多謝皇后姐姐關(guān)心，臣妾沒什么大礙。沈婉儀小心回答。</p>
那就好�；屎簏c點頭，然后話鋒一轉(zhuǎn)，妹妹，本宮昨天送你的那套首飾，你可還喜歡？</p>
很喜歡，多謝皇后姐姐。</p>
那套首飾有些來歷，皇后似乎無意地說道，是當年宸妃的遺物。</p>
沈婉儀心中一震，差點失態(tài)。原來那套首飾是宸妃的遺物！怪不得淑妃要特意提醒她小心�；屎筮@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還是在試探她的反應(yīng)？</p>
宸妃？沈婉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p>
是的，宸妃當年深得皇上寵愛，可惜紅顏薄命�；屎髧@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那套首飾是她最喜歡的，現(xiàn)在給了妹妹，也算是物歸其主了。</p>
這話說得很有深意。表面上是在說首飾物歸其主，實際上是在暗示沈婉儀和宸妃的相似性，以及她作為替身的身份。</p>
皇后姐姐，臣妾有些不明白...沈婉儀試探著問道。</p>
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笑瞇瞇地看著她，妹妹和宸妃確實很像，這也是皇上選中你的原因吧？</p>
這話說得很直接，沒有任何掩飾。沈婉儀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所有的遮掩都被撕下。</p>
臣妾...</p>
妹妹不用否認，這也沒什么不好的�；屎罄^續(xù)說道，能夠長得像宸妃，也是妹妹的福分。只是...</p>
她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冷意：</p>
只是妹妹要記住，無論多么像，你終究不是她。死去的人已經(jīng)死了，活著的人要懂得自己的本分。</p>
這話說得很重，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皇后是在警告她，不要妄想憑借相似的容貌就能獲得宸妃曾經(jīng)的地位和寵愛。</p>
臣妾明白了。沈婉儀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p>
明白就好�；屎鬂M意地點點頭，妹妹初來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盡管來問本宮。本宮一定會像姐姐一樣照顧你的。</p>
說完這話，皇后就起身告辭了。臨走前，她又看了沈婉儀一眼，那眼神讓沈婉儀感到一陣寒意。</p>
送走皇后后，沈婉儀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皇后的話雖然說得溫和，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非常明顯。</p>
她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在皇帝眼中，她是宸妃的替身；在皇后眼中，她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在其他妃嬪眼中，她是一個失寵的笑話。</p>
娘娘，您沒事吧？巧蓮擔心地問道。</p>
我沒事。沈婉儀強打精神說道，把那套首飾收起來，以后不要再拿出來了。</p>
是。巧蓮不敢多問，連忙去辦。</p>
夜幕降臨，鳳儀宮又恢復(fù)了平靜。但這種平靜是虛假的，沈婉儀知道，真正的風(fēng)暴還沒有開始。</p>
她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夜空。昨天晚上，她還對未來充滿期待；今天晚上，她已經(jīng)認清了現(xiàn)實的殘酷。</p>
但她不會放棄的。華妃說得對，在這座宮里，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既然命運把她推到了這個位置，她就要想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p>
從明天開始，她要學(xué)會在這座宮里生存的規(guī)則。她要變得更強，更聰明，更有手段。</p>
她是沈婉儀，不是任何人的替身！</p>
正想著，外面?zhèn)鱽硖O(jiān)的通報聲：</p>
啟稟娘娘，華妃娘娘求見！</p>
沈婉儀心中一暖，華妃又來了。在這座充滿危險的宮殿里，也許華妃是唯一一個真心關(guān)心她的人。</p>
請華妃姐姐進來。</p>
華妃快步走進來，看到沈婉儀的臉色，就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p>
妹妹，是不是有人來找你麻煩了？華妃直接問道。</p>
嗯。沈婉儀點點頭，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華妃。</p>
聽完之后，華妃的臉色變得很難看：</p>
我就知道會這樣！妹妹，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在這座宮里，沒有人會同情弱者。</p>
姐姐，我該怎么辦？沈婉儀無助地問道。</p>
首先，你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華妃嚴肅地說道，皇后給你那套首飾，絕對不是好意。那套首飾是宸妃的遺物，她讓你佩戴，就是要提醒所有人你的身份。</p>
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p>
明天你就把那套首飾退還給皇后，就說自己德薄，不敢佩戴宸妃的遺物。華妃出主意道，這樣既表明了你的態(tài)度，又不會得罪皇后。</p>
好的，我明白了。</p>
其次，華妃繼續(xù)說道，你要開始建立自己的人脈。在這座宮里，沒有朋友就等于死路一條。</p>
可是誰會愿意和我這樣的人做朋友呢？沈婉儀苦笑道。</p>
妹妹，你要相信自己。華妃握住她的手，你有美貌，有才華，還有家世。只要善于利用，一定能夠在這座宮里立足的。</p>
姐姐，你愿意幫我嗎？沈婉儀懇切地問道。</p>
當然！華妃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而且，我也看皇后不順眼很久了！</p>
兩人又談了很久，主要是華妃在教沈婉儀一些宮斗的基本技巧。比如如何識別敵友，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收買人心等等。</p>
妹妹，記住，在這座宮里，永遠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華妃最后說道，要學(xué)會偽裝，學(xué)會忍耐，學(xué)會等待時機。</p>
我記住了。沈婉儀認真地點頭。</p>
華妃走后，沈婉儀對著銅鏡看了很久。鏡中的女子依然美麗，但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昨天的天真和憧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和冷靜。</p>
新婚夜的殘酷真相，徹底改變了她。從今天起，她要學(xué)會在這座宮里生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