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在拍賣會選中一個長命鎖，想用它來祭拜死去的女兒。</p>
可老公卻點了天燈，為秘書的女兒拍下了長命鎖。</p>
他將長命鎖戴到小女孩的脖子上：</p>
“希望這個長命鎖，能保佑我們瑩瑩長命百歲�！�</p>
瑩瑩，和我們女兒同音不同字的名字。</p>
原來不過三年，就已經(jīng)有人取代了女兒的位置。</p>
我垂下眼，聯(lián)系上了世界意識：“我想回家了。”</p>
1</p>
最后去墓園看了一次女兒后，我回家找到方謹(jǐn)辰。</p>
“我們離婚吧。”</p>
聞言，正在辦公的方謹(jǐn)辰抬頭瞥我一眼，冷笑出聲。</p>
“離婚？那還真是求之不得�！�</p>
說完又轉(zhuǎn)頭看著電腦，可攥著鼠標(biāo)的手卻青筋凸起。</p>
我扯了扯嘴角，聲音發(fā)澀：</p>
“我這就去擬離婚協(xié)議，你簽個字就行�！�</p>
他頭都沒抬，冷哼一聲：</p>
“你想怎么折騰都可以，就算死在外邊，也跟我沒關(guān)系�！�</p>
他語氣輕慢，卻透著篤定。</p>
篤定我離不開他。</p>
因為他知道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一本漫畫里的路人甲。</p>
我機緣巧合穿越到了現(xiàn)實世界，和方謹(jǐn)辰相知相戀。</p>
在這世界我只認(rèn)識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他。</p>
如今我們的女兒走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剩方謹(jǐn)辰了。</p>
可他不知道，那本漫畫世界的世界意識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我。</p>
“如果你想離開這里，就切斷和這個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到時候，我就能帶你回來。”</p>
我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就只有我的女兒楹楹和方謹(jǐn)辰。</p>
楹楹早就不在了，現(xiàn)在只要我和方謹(jǐn)辰離了婚，我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也就斷了。</p>
我看著方謹(jǐn)辰，輕聲說：“好。”</p>
突然，方謹(jǐn)辰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許知妍的視頻電話。</p>
電話一接通，許知妍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lt;/p>
“謹(jǐn)辰哥，瑩瑩發(fā)燒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醫(yī)院陪陪她？”</p>
攝像頭正對著一個躺在病床上哭鬧的小女孩。</p>
我瞧見那孩子脖子上帶著一個黃金的長命鎖，雕工精細，價值不菲。</p>
這是楹楹生前很喜歡，但我卻沒有錢給她買的東西。</p>
楹楹走后，我一直想拍下它，結(jié)果卻被方謹(jǐn)辰高價買下，送給了別人的孩子。</p>
聽到孩子哭，方謹(jǐn)辰直接站起身要走。</p>
我沒阻攔，還側(cè)身給他讓了路。</p>
沒想到他走到我旁邊時，停住了。</p>
“沈語溪。”</p>
我抬頭。</p>
他冷哼一聲：“就這么急著離開我，連挽留我，裝裝樣子都不愿意？”</p>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他冰冷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期待。</p>
我愣了幾秒，孩子的啜泣聲傳入耳中，我微微張嘴：</p>
“許知妍好像很需要你，我求你，你會留下嗎？”</p>
他眼神暗了暗，明明眼里滿是寒意，卻笑了：“不會�！�</p>
接著他咬著牙說：“就算你哭著求我，我也不會留下。”</p>
說完，他大步離開。</p>
我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失焦，嘴角卻扯出一抹平靜的笑。</p>
當(dāng)年方謹(jǐn)辰為了娶我，曾說：“小溪，我才不管你是漫畫里的人還是真實的人，我愛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p>
婚后，我們遭遇了一場車禍。</p>
他為了救我，肩膀被鋼筋穿透，胳膊險些保不住，至今還留著一道丑陋傷疤。</p>
當(dāng)時他疼得嘴唇都咬破了，卻還是伸手給我擦眼淚。</p>
“小溪，別哭�！�</p>
“為了你，就算丟了命也值得�！�</p>
可現(xiàn)在，他還是食言了。</p>
寫好離婚協(xié)議后，我回了方家一趟。</p>
方謹(jǐn)辰的家人一直對我很好，我走之前得去跟他們道個別。</p>
一進方家老宅，我就看見奶奶氣得把茶杯摔在婆婆面前。</p>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鬧得整個圈子里的人都在看我們方家的笑話！”</p>
婆婆向來端莊的臉上強裝鎮(zhèn)定。</p>
“媽您消消氣，這事也不能全怪謹(jǐn)辰，是那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p>
話還沒說完，奶奶就大聲呵斥：“不怪他？”</p>
“如果不是他縱容，那個女人敢抱著孩子來欺負語溪嗎？”</p>
婆婆嘴唇顫抖，原本緊繃的臉也陰沉下來。</p>
“媽，難道沈語溪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p>
“她是謹(jǐn)辰的妻子，卻連自己丈夫的心都留不住。要不是她沒照顧好孩子，讓楹楹沒了......謹(jǐn)辰至于去認(rèn)外面的私生女嗎！”</p>
她突然冷冷地看向站在門口的我。</p>
“現(xiàn)在還躲在門口偷聽，這么沒出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p>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我只好走進屋里，低下頭，強忍著喉嚨里的酸澀。</p>
“是我的錯，讓你們操心了，也讓方家丟臉了�！�</p>
婆婆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又恢復(fù)了那副高貴婦人的模樣。</p>
“知道錯了就好�！�</p>
“那孩子既然謹(jǐn)辰認(rèn)了，你就接回來養(yǎng)在自己身邊，至于那個女人，給她點錢打發(fā)走，這事就算過去了�！�</p>
我抬起頭，眼神堅定，“不用了。”</p>
“奶奶，媽，我今天來，是來跟你們告別的�！�</p>
“我做不好方謹(jǐn)辰的妻子，也沒能力當(dāng)方家未來的女主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方謹(jǐn)辰商量好離婚的事了�！�</p>
屋里瞬間安靜得可怕，奶奶好像被氣壞了，重重咳嗽幾聲后就暈了過去。</p>
我嚇了一跳，趕緊叫了私人醫(yī)生過來。</p>
等醫(yī)生診斷說奶奶沒事后，婆婆送我出了門，她臉色鐵青，埋怨道：</p>
“你雖然是個來歷不明的孤女，但當(dāng)初我們既然同意你進門，就是認(rèn)定你能做好方家的兒媳，你怎么能耍脾氣說離婚就離婚呢？”</p>
說著，她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嘆息。</p>
“謹(jǐn)辰是我的兒子，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可能在外面亂來�！�</p>
“你們之間有誤會，又沒了孩子，他才會故意跟你賭氣，讓外面的人誤會那是他的私生子......”</p>
“你就先服個軟，把孩子接回來，再跟他生個你們自己的孩子，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p>
聽著婆婆的話，我突然想起楹楹去世的那一年。</p>
方謹(jǐn)辰像自我懲罰似的，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酗酒。</p>
終于有一天，我打開書房門，遞給他一碗醒酒湯。</p>
方謹(jǐn)辰猛地起身將我緊緊抱住，雙眼赤紅。</p>
“小溪�！�</p>
“你欠我一個孩子，還給我，好不好？”</p>
他發(fā)狠地吻住我的唇。</p>
那一刻，我也想和他一起沉醉，忘記那些痛苦。</p>
可就在他扯開領(lǐng)帶的瞬間，我看到了他衣領(lǐng)處印著一枚鮮紅的唇印。</p>
我頓時渾身冰涼，猛地推開了他。</p>
他怔怔地看著我，漆黑的眼眸里滿是血絲。</p>
許久，他用拇指抹去唇邊的血漬，笑了。</p>
“我是不是像個笑話？”</p>
“之前你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所以我用盡一切辦法，拼了命把你留在身邊�！�</p>
“可有時候我真想問，沈語溪，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高興了就逗逗我，不高興了就把我甩開？”</p>
可我才想問，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p>
表面上對楹楹的死痛不欲生，可身上卻帶著別的女人的唇印。</p>
該被笑話的人，是我。</p>
方謹(jǐn)辰一腳踢翻面前的桌子，摔門而去。</p>
“你不愿意給我生孩子，外面有的是女人愿意！”</p>
苦澀在心頭蔓延，我從回憶中抽離，停下腳步看向婆婆。</p>
“媽，當(dāng)年您攔不住他娶我，現(xiàn)在他心里有了別人，您也攔不住他拋棄我�！�</p>
“他既然變了心，我也該放手成全�！�</p>
我回到和方謹(jǐn)辰的住處。</p>
院子里傳來小孩子的歡笑聲。</p>
我走進去，看到方謹(jǐn)辰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放到秋千上，小心地推著她蕩秋千。</p>
許知妍在一旁看著他們，嘴角滿是溫柔的笑意。</p>
他們?nèi)齻�，看起來就像一家人。</p>
可明明三年前，方謹(jǐn)辰還跪在這院子里親手組裝這架秋千，我心疼地給他擦汗，楹楹歡笑著撲進他懷里。</p>
“爸爸，我終于有自己的秋千啦！”</p>
轉(zhuǎn)眼間，他就把楹楹的秋千送給了別的孩子。</p>
轉(zhuǎn)眼間，他就成了別的孩子的爸爸。</p>
“語溪姐�！�</p>
許知妍轉(zhuǎn)頭看見了我，她驚呼一聲后退半步，眼底卻藏不住得意。</p>
“是我們不好，沒經(jīng)過語溪姐同意，就用了語溪姐孩子的東西，你別怪謹(jǐn)辰哥，他也是想哄瑩瑩開心......”</p>
我掃了她一眼，聲音清冷。</p>
“知道不好，就出去吧�！�</p>
許知妍眼角泛起淚花，看向方謹(jǐn)辰，委屈道：</p>
“這三年......謝謝謹(jǐn)辰哥對我們的照顧�！�</p>
“既然語溪姐不喜歡我們，那我們以后也不敢來打擾了�！�</p>
方謹(jǐn)辰冷笑地看著我，聲音冰冷刺骨。</p>
“有什么不敢的？這是方家，我說了算�！�</p>
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我卻連呼吸都放輕，把離婚協(xié)議遞到方謹(jǐn)辰面前。</p>
“既然這樣，那就請方先生簽了這份離婚協(xié)議�！�</p>
“從此這方家，隨你怎么折騰�！�</p>
方謹(jǐn)辰瞳孔微縮，“你真以為我不敢嗎？”</p>
他接過離婚協(xié)議簽下，聲音從牙縫中擠出：</p>
“沈語溪，這下你滿意了？”</p>
與此同時，世界意識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p>
“沈語溪，離婚成功，你與這個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已被切斷，你可以離開了�！�</p>
“找個機會自殺，我?guī)慊丶��！?lt;/p>
我攥緊離婚協(xié)議，準(zhǔn)備離開，卻看見瑩瑩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精致的陶瓷小花瓶，狠狠扔到地上砸碎，朝我做了個鬼臉。</p>
“我方爸爸和媽媽都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我要摔碎你的東西！”</p>
花瓶在瑩瑩腳下碎成數(shù)塊。</p>
我心中怒火翻涌，像瘋了一樣撲了上去。</p>
方謹(jǐn)辰一把抱住我的腰，“不過是一個花瓶，你瘋了，傷到手怎么辦？！”</p>
許知妍也趕緊把瑩瑩護在身后，揚起手，“啪”的一聲，瑩瑩白嫩的小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p>
“還不快點給阿姨道歉！”</p>
“語溪姐，都怪我，我沒教好瑩瑩，讓她不小心摔碎了語溪姐的東西。”</p>
我眼里噙著淚，死死盯著躲在許知妍身后的瑩瑩，她眼里沒有一絲歉意。</p>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跪下道歉�！�</p>
瑩瑩被嚇得哭了起來。</p>
方謹(jǐn)辰松開我，把孩子拉到身后，開口道：</p>
“你跟一個五歲的孩子計較什么？”</p>
“既然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這家里的一切都跟你沒關(guān)系了，你不必還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子�！�</p>
我彎下腰，把那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捧在手心，遞到方謹(jǐn)辰面前。</p>
我抬頭看著他，仿佛要望穿他的心底，哽咽道：</p>
“方謹(jǐn)辰，這是你給楹楹做的五歲生日禮物，她死前還緊緊抱在懷里，你忘了嗎？”</p>
碎片扎進掌心，我卻感覺不到疼，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p>
剎那間，方謹(jǐn)辰的瞳孔猛地一縮。</p>
整個人臉色煞白，愣在原地。</p>
楹楹去世前，才過完五歲生日。</p>
那時，方謹(jǐn)辰將許知妍招進公司做了助理。</p>
因為同情她是一個單身媽媽，且孩子比我們的楹楹還小，方謹(jǐn)辰一直對她多有照顧。</p>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可許知妍總是以孩子為借口，將方謹(jǐn)辰叫出去。</p>
時間一久，我和方謹(jǐn)辰就陷入了無休無止的爭吵。</p>
那天，他摔門而出，我追出去找他，楹楹跟在我身后跑了出來。</p>
她還太小，追出來的時候沒注意行駛的車，就這么死在了車輪之下。</p>
臨死前，她還緊緊抱著那個小花瓶，上面是她親手畫的我們一家三口。</p>
方謹(jǐn)辰眼底閃過一絲痛色，他似乎想伸手碰我，卻又縮了回去。</p>
“小溪�！�</p>
“瑩瑩年紀(jì)小不懂事，況且知妍也替她道過歉了。”</p>
“我馬上去做一個新的，最晚明天，一定再做出一個一摸一樣的花瓶，好嗎？”</p>
原來，在他心里，花瓶能有替代品。</p>
就像我們的孩子，在他心里，也有了替代選項。</p>
我平靜地忍受著心底的絞痛，笑著看他，輕聲說：</p>
“不用了。”</p>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明天了�！�</p>
我攥著離婚協(xié)議轉(zhuǎn)身離開，找到一處爛尾樓，爬上了最高層。</p>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一聲嘶吼。</p>
“沈語溪！”</p>
我回頭，方謹(jǐn)辰朝我狂奔而來，他死死盯著我，聲音里滿是怒火。</p>
“先是離婚，現(xiàn)在又來跳樓，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p>
“你跟我回去，花瓶我已經(jīng)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p>
“你要是不喜歡許知妍，我以后不見她就是了，你下來！”</p>
我攥緊手中的碎片，鮮血流出我卻根本感覺不到疼痛，</p>
我平靜地看向他。</p>
“你可以有別的孩子，有別的女人，但在我心里，楹楹只有一個，花瓶也只有一只，碎了就是碎了。”</p>
“方謹(jǐn)辰，我知道你是真心愛過我，我不怪你，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p>
“永別了�！�</p>
他徹底慌了神，“沈語溪你敢！”</p>
下一秒，我縱身一躍。</p>
鮮血四濺，我徹底沒了氣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