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東廂房。</p>
三丫剛把哄妹妹睡著了,無聊得數(shù)房梁,看到兩人進來,一個鯉魚打滾起來:“媽!哥——”</p>
想起妹妹睡了,又悄聲“噓”了一聲。</p>
老大將父親單位的情況說了。</p>
“媽。”老大看著她,語氣認真,“我永遠站在你這邊。我長大了,能保護你和妹妹們了�!�</p>
何朝花一愣,輕喃:“傻孩子�!�</p>
她低頭給兒子清理褲腳和雜草和蒼耳子,笑著說:“這是大人的事,與你們這些孩子無關(guān)。母親是保護孩子的,怎么能要孩子保護呢?”</p>
“這不一樣。”</p>
三丫在旁邊迷糊聽了半天,鼓著臉鄭重地說:“媽,我和妹妹都保護你!”</p>
以為睡著的縈縈興奮地舉起爪子和雙腳。</p>
我也是!</p>
他們家要開戰(zhàn)咯!</p>
惡毒女配打倒男女主!</p>
何朝花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她伸手攬住兩個孩子。</p>
現(xiàn)在要開始打算了,一、把小叔子偷錢補貼嫂子這件事鬧大,最好鬧得人盡皆知,還要喬紹輝親口承認。二、把工作換回來,輕松活兒留給自己干不好嗎?非得自討苦吃。</p>
通過這件事,如果喬紹輝有所醒悟,明白所謂的接濟是救急不救窮,不能偏幫,不能欺瞞,夫妻間要坦誠,日子還能好好過。</p>
如果不能,她得為三個孩子好好琢磨琢磨了。</p>
晚上這頓飯吃得格外平靜。</p>
一大盆野菜和辣椒炒泡過水的干豇豆,蒸饅頭和玉米饃饃。</p>
沒有雞湯,幾個孩子吃得慢多了。</p>
三丫吃完嘴一抹拽著大哥起身:“走,我們?nèi)ノ闺u�!�</p>
喬紹輝罵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幫嬸娘洗碗,不懂事!”</p>
慕雅柔笑笑:“孩子心性嘛,不礙事。”</p>
以前兩人一唱一和,三丫和老大有點不好意思,會幫忙洗碗。</p>
現(xiàn)在,那不可能!</p>
何朝花同樣不作聲,轉(zhuǎn)身抱著小閨女回房喂奶。</p>
兩房起了隔閡,喬婆子看在眼底,沒說什么。</p>
走前“啪”的關(guān)燈。</p>
不管誰當家,享福的人是她就行了。</p>
夜里喬紹輝要去睡堂屋,當著何朝花的面,指著三丫和老大搖頭嘆氣:“簡直白養(yǎng)了!養(yǎng)豬都比養(yǎng)你們省心!”</p>
何朝花低垂頭,耐心給小閨女擦手和臉。</p>
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真可愛。</p>
馬上要過冬了,得托人去鎮(zhèn)上買香香,不然小臉皸裂,可就丑了。</p>
她不理,幾個孩子隨她對自己的話充耳未聞,還晃著腦袋讀書。</p>
喬紹輝又一肚子窩火,轉(zhuǎn)身出去把門關(guān)得震天作響。</p>
出來,喬婆子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比他還要氣:“紹輝,你這媳婦太能作了!幾個孩子全被她教壞了!”</p>
可不是。</p>
夜里格外安靜,蟲鳴狗吠。</p>
喬紹輝心煩意亂,睡不著琢磨了半宿,到天明雞叫突然理明白了。</p>
何朝花鬧,說明她對自己幫襯嫂子不滿了。</p>
不能讓她鬧到公安!</p>
他猛地起身,敲響了西廂房的門板:“嫂子,是我,紹輝,想跟你商量個事。”</p>
“……”</p>
縈縈啃著手指頭。</p>
阿巴阿巴地想,不知道她便宜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p>
……</p>
天剛蒙蒙亮,何朝花起來給小閨女喂奶,又去割豬草。</p>
喂了豬,卡著飯點到家。</p>
只見喬紹輝站在門口:“何朝花,我就說是你藏忘記了,這不是找到了嗎!你瞅瞅什么鬼記性,幸好沒去報公安,不然鬧烏龍讓人笑話�!�</p>
門口,喬紹輝舉著一對銀鐲子和幾張錢票。</p>
太陽正好升起,照在銀手鐲上,日光閃得何朝花眼睛一瞇。</p>
“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拿回去放好!”喬紹輝一臉嫌棄,“這次藏好找的窩,免得忘了瞎冤枉人!”</p>
慕雅柔從西廂房出來,還抱著孩子,手腕箍著襁褓,袖子底下空落落的,見何朝花的視線有意無意掃過來。</p>
她不自然地掩了掩,跟著幫腔:“是啊,弟妹,快去放好吧。要準備吃飯了。”</p>
何朝花默不作聲接過,指腹捻了捻鐲子。</p>
還有余溫。</p>
她看了眼喬紹輝,他回望,皺眉示意她趕緊進來,眼神帶著說不出的嫌棄厭惡。</p>
她竟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厭惡。</p>
何朝花想,喬紹輝用了什么手段,又承諾了什么,竟讓慕雅柔拿鐲子來充數(shù),掩人耳目。</p>
同時,也說明他理虧了。</p>
偏幫偏倚,太過了。</p>
已經(jīng)到了越界、會讓人看笑話的程度。</p>
何朝花神情淡淡地數(shù)了數(shù)錢。</p>
還回去。</p>
“和賬目對不上,鐲子也不是我娘給我的那支,我娘給的那支有劃痕,這是誰的?”</p>
“啥?”喬紹輝愣住了。</p>
原本要去后院的慕雅柔僵住了,沒搞明白弟妹到底想干什么。</p>
晚上,她和喬紹輝合計,摸清了何朝花的算計。</p>
無非就是心中不平。</p>
想到這,慕雅柔生了氣,當初她男人沒讀書,讓紹輝讀了書,她何朝花嫁過來就是享福的命,已經(jīng)壓了自己一頭。</p>
現(xiàn)在丈夫死了,紹輝念著兄弟之情幫襯她這個嫂子怎么了?何朝花為什么就看不慣,還想繼續(xù)壓著自己?</p>
叔子幫嫂子,是什么天理難容的事嗎?!</p>
到底是一家人。</p>
她為了息事寧人,將丈夫買的鐲子拿出來,私房錢也給她。</p>
分明是她何朝花賺了,還想作什么妖?!</p>
慕雅柔再也忍不住,目光直直盯著何朝花:“弟妹這什么意思?懷疑紹輝糊弄你?你不在家,不曉得他里里外外到處找,就是為了找到給你,免得你傷心。攤上紹輝這樣的好男人,得好好珍惜。嫂子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村里女人誰不羨慕你?”</p>
“就是!何朝花,你到底想鬧什么?”喬紹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你明說,咱不打啞謎了行吧?老子怎么就攤上你了,孩子孩子帶不好,妯娌妯娌也處不好……”</p>
何朝花打斷喬紹輝的話:“我知道,那錢和鐲子都被你拿給嫂子了。我理解大哥不在,你好心照顧嫂子。但你全送出去了,讓我和孩子怎么活——”</p>
“放你娘的狗屁!紹輝根本沒有全部給我……”慕雅柔意識到了什么,“弟妹,你什么意思,你懷疑是我拿鐲子和票子?”</p>
喬紹輝恍然大悟,將慕雅柔擋在身后:“原來你的目的在這,所以根本沒有小偷,鐲子和錢都被你藏起來了?”</p>
喬紹輝越說越氣,一腳踹翻了背篼,“你想讓村里人看我們喬家笑話?我告訴你!我?guī)鸵r嫂子,誰也笑不到我,哪家沒點困難?哪家不是互幫互助的?我怎么都沒想到你心這么狠,連枕邊人都算計。夫妻十多年,我對你太失望了!”</p>
倒打一耙!何朝花的眼淚流出來了。</p>
是委屈,也是憤怒。</p>
她指著喬紹輝的鼻子,字字句句全是泣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漲工資了嗎?100塊!但你只拿回來80塊,糧油票一個月2張,6個月,你只往家里拿了2張!2張!這些,你全都拿給了嫂子!我倒要打聽打聽,哪個男人寧愿餓自家孩子,卻不餓嫂子!”</p>